第42章开棺(1/1)
齐年北外面披了一件比较厚的长褂,在这种时节,他这种装扮也算是奇怪了。
宋衡看着齐年北额头连细汗都没有,于是擦了擦自己额头的细汗,他穿着一件薄衫,都觉得这日头有些晒人。
齐年北觉得自己的状态还好,就是他看不清自己的脸色苍白,也未察觉自己的双手都有些轻微的颤抖。
“都说了,不要让你跟着一起出来,你倒好,偏要出来。本来身子骨就差,在牢中又被那些狱卒拷打,现在又不小心淋了一场雨,染上风寒,还要逞能出来。”
齐年北笑着说道:“没事的,我又不是纸糊的体魄,还不至于因为被一场雨弄得抬不起头来。”
“你就在这里逞能吧,等到你晕倒的时候,可就不能够再说什么了。”
齐年北笑着不说话,脚步缓慢地走向正在开棺的衙役和宋衡。
宋衡察觉到他过来,往左边移了些位置,给齐年北留下了空位。
齐年北站到空位上,看着站在棺材四周的衙役,向宋衡询问:“大人,这棺材也是和之前的那个一样有破损吗?”
“你说得不错,这棺材和之前的一样,也有破损。所以和之前一样,我们也不能够保证棺材里面的尸骨是完整的,只能够等到开棺验尸后,再做定夺了。”
齐年北没再说话,宋衡直接下令说道:“开棺。”
说完后,围在棺前的众衙役开始用钎子撬开棺椁,宋衡走上前去,看着棺内的尸骨,果然如齐年北所担心的那样,这具尸骨的肋骨处出现了一处骨裂,骨裂之处缺少了一块尖锐的骨头。
宋衡退回到齐年北的身边,对着他说道:“看来我们的运气还真是不好,只能去用红伞法验骨了。那我就下令让衙役准备需要的东西和地方了。”
“大人自己定夺就好,只是属下想要亲自看一眼尸体。”
“那你就去看吧,要是看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记得和我说一声,我好让衙役去查验一些事。”
齐年北点点头,“不过您也不要觉得我能查出来什么,不一定是真有问题。我也只是担心尸骨上或许还有没被我们发现的秘密。”
他走到棺材前,对棺材内的尸体上下打量,在看到尸体的脖颈处时,他也不管尸体在棺材内没有经过清理,直接伸手摸向尸体的颈骨。
齐年北摸到颈骨时,一下子就察觉到不一样的地方,颈骨看起来和常人无异,可是明显能够感觉出来颈骨的周围有裂痕,齐年北毫不避讳地把颈骨从棺材中拿了出来,对着宋衡和秦山源说道:“二位大人,请过来一观。”
宋衡在前,秦山源在后,走到了齐年北身边,秦山源心中有些惊骇,没想到跟在宋衡身边这个不起眼的年轻人,居然也是个能够徒手拿出来骨头,已经面不改色的狠人。
“大人,您也会验尸,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宋衡接过齐年北手中的颈骨,只是随便一摸,有些诧异地说道:“这骨头倒是奇怪得很,按照道理来讲,这种程度的伤痕,应该是会让骨头直接碎裂,可是现在的骨头却没有直接碎掉,还能够保持完整,并且在我们的手中,也只会像是死后被人破坏的。
我觉得,颈骨上面的裂痕应该就是他死亡的原因,像这种伤痕不可能是死后被人破坏的,那样的话,这种裂痕断然不会如此微小。
依我看来,这应该是内力极强之人捏碎颈骨造成的,杀人之人是一顶一的好手,能够捏碎颈骨,但是不让颈骨彻底碎裂开。”
“从这里看来,王建的父亲也不是个简单的人,那么王建的死自然也不会是普通的。还请您能够检验一下有关王建父亲的肋骨是不是死后被折断的,等到这个查验完成,我们就需要对王建的尸骨再验一次。”
宋衡说道:“那我们就回去吧,还请秦大人帮忙准备一下,我会告诉秦大人我们需要什么的。”
“您尽管吩咐就是,下官保证完成您交给下官的任务。”
“二位大人,我身体抱恙,就先告退了。”
“快回去吧,你脸色都有些苍白了,等到查清楚的时候,我会去找你,到时候,我们两个再商量接下来做什么。”
齐年北点点头,“那就有劳您了。”
他转过身,向着站在远处的苏清摆了摆手,苏清看他招呼自己,便小跑着到了他身边,“怎么,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还用不到你做什么,就是我有些疲乏,想让你搀着我回去休息。”
“哦哦哦。走吧,我搀着你,都说不让你逞能。”苏清嘟囔着说。
等到齐年北和苏清走后,秦山源对着宋衡说道:“您是从哪里遇见这位奇人的,眼光毒辣不说,还能够一眼看出问题所在。”
宋衡也没想隐瞒什么,随意地说道:“我在来这边之前,被人关在京兆府的牢中,也正是在牢中遇见了他。是个可用之才,光凭借着这份眼力和思维的转变,就已经能够在朝中做官了,就更不要谈他对于刑狱之事的见解。”
“看来您是遇见了奇人,只是我有一件事情不明,您和他所说的红伞法是什么?”
宋衡没打算解释清楚,只是给了一个有些笼统的说法,“红伞法是用来检验死前伤和死后伤的。死前造成的骨裂伤,会被红伞照出红色的痕迹,可是死后的骨裂伤不会有。”
“您和他为什么要查是生前伤还是死后伤呢?”
“生前伤,说明他的骨裂是生前造成的,棺材被毁,缺少骨头,也是没问题的。可是要是死后伤,就说明是被人死后取下了骨头,这样的差别,应该不用我解释吧。”
“可是万一是下葬后被破坏的,棺材都出现了破损,应该也会出现尸骨被人破坏的可能吧。”秦山源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宋衡则是直接否定了他的问题,“这座棺材没有任何的损伤,所以下葬后被破坏的可能性不大,就连是下葬后取骨的可能性都不大,只可能是死者下葬前取的骨头。”
“原来如此,是下官思虑不周。”
宋衡则是摇摇头,“没事,我要不是被齐年北提醒,也不会考虑这些。
有件事情要和大人说一下,我是从六品上的大理寺司直,大人是京县县令,正六品的官员。
不要在我这边一口一个下官,您才是上官,我是下官。”
“您就别在这里打趣我了,这里又没有外人。”
“好了,大人去找土窑,并且去准备些柴火和酒醋,红伞法需要用,当然,也要准备好红伞。”
“好,本官现在就安排人去准备,您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宋衡摇摇头,“没事做,怎么,想让我帮你做些什么?还是想和我说些你心里想说的话。”
“就是想请您喝一杯茶,内子对您的文名十分仰慕,想要见上您一面。”
宋衡嘴角带着笑容,“我还以为你是想让我帮你在朝堂上运作一番,我最近都不怎么想管朝堂上的事,要是你真是想让我帮你,我不仅不会帮你,甚至还会对朝中几位叔伯说几句话。
这不是我不通人情,只是我觉得有些道理就是这样,好在,你没有让我失望。我不能够保证你前路多么坦荡,但是只要你能够一直脚踏实地,我保证你的路也不会太难走。
秦大人,多加勉励,喝茶的话,我也就答应你了,反正是帮秦夫人,不是帮你。”
秦山源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但是面色十分平静地说道:“那我就替内子谢过您了。内子就在村子里住着,您要是有时间,我们现在就去,等到茶喝完,这边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好,就依你所说,反正现在是急也不急。”宋衡的话让人难以捉摸,但是秦山源早就习惯这位齐国公说话留一半,说一半的习惯了。而且他觉得这种说话方式,最是能够体现出来宋衡自身的身份。
宋衡见过了秦山源的夫人,是一个面容很和蔼的妇人,带着河南道的口音,让宋衡听着有些亲切,其实也没有说多少话,但是就是让最近精神有些紧绷的宋衡缓解了不少的不适。
妇人其实并没有说太多的话,更多都是宋衡在问她问题,甚至原本不打算说太多话的秦山源,都要比秦夫人说的话还多。
秦山源跟在宋衡身侧,无奈地说道:“我家娘子本来说和您有很多的话要说,也有很多的事情要问,但是看到您之后,反倒是大家闺秀的样子,偏偏说不出几句话。”
“其实就和我上次见到陛下的时候相差不多,我本来想着和陛下说些牢骚话,但是见到陛下后,其实也就说不出来,秦夫人是兴奋,我是担心,说起来是两种心绪,但是归根到底,其实都是同样一种想法,都是一种嘴上说得轻松,办起来则是很为难。
就像是我们读书时,心中会有很多念头,但是能够做到的,其实并不是太多。做官有时候也是这样,做官容易,做清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