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纤夫（1/1）

红色闪光，短促蜂鸣——典型的寄生性基因污染，只是不知道到达什么程度了。

莫西莱尔不动声色地关掉了基因检测枪的警报，朝身边的卡特招了招手。

“这个人你们认得么？”她瞥了眼对面表情呆板的男人，尽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认得，是村子的纤夫。”卡特下意识地回答。经过莫西莱尔的提醒，他似乎也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这个纤夫卡特虽然不算多么熟悉，但是以前在村子里也是打过几个照面的，因此印象中他却远不是现在这么呆滞得吓人。

而且火光照在他身上时居然微微折射，使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滑腻腻的，感觉...就像是皮肤上覆盖了一层粘液。

纤夫？

莫西莱尔在听到这个古老的职业时愣了一下，但她只是点了点头。又对卡特与身边的卢恩说了几句话。

卢恩很快就匆匆地离开了现场，而卡特则是在人群的外围游走起来。

“有什么问题么？大人。”纤夫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在跳动的火光下扯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细密的牙齿在发白的薄嘴唇下若隐若现。

“没什么，就是想问你几件事。”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莫西莱尔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

“请讲。”纤夫对着她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莫西莱尔总觉得他在盯着她看时给她一种难以忍受的感觉。

“嗯，我想知道你对当前黑潮战争的局势怎么看？”莫西莱尔提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问题，“你是否对我们的未来保持恒久的信心？”

“你在下雨天会盘起尾巴吗？”

“奶油泡芙和香水球果更喜欢哪一个多一点？”

“会听新浪潮古典电音吗？”

“了解过以太引擎和超空间抗性战术吗？”

“是否过《钢铁王冠》并愿意花费几分钟的时间来向你的家人介绍这本书？”

“如何在超微半导体的生产中应用大一统理论？”

“亚空间周期性波动是否会干扰实体宇宙的电子仿生体，我们又该如何应对与防范？”

纤夫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他紧紧蹙起了眉头，似乎是在努力理解莫西莱尔一连串问题中闻所未闻的几个名词。

香水球果是什么？吃的吗？

什么叫电音？以太引擎和超微半导体又是什么鬼？

《钢铁王冠》？听着就像本二流作家写的烂书。

明眼人都能看出莫西莱尔是在拖延时间，而她也已经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在纤夫深陷她提出的问题的折磨之时，卡特已经悄悄让人们远离了行为怪异的纤夫。

就像是在你几天前丢在洗碗槽的脏碗里滴了一点表面活性剂那样，整片空地以纤夫为中心，已然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可怜的纤夫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遭到了完全的孤立。

当他回过神来时，连莫西莱尔也已经以一个敏捷的动作溜到了十几米开外。

“你们在做什么啊...”纤夫习惯性地牵动着嘴角，眼睛在包围他的火把下瞬间闪烁了一下。

又是这种熟悉的令人不快的感觉。

在仔细的观察过后，莫西莱尔总算知道她之前被纤夫注视时感到的严重不适从何而来了——这家伙的眼睑附近隐藏着正常人类身上绝对不会出现的半透明瞬膜！

每一次眨眼，那团恶心的东西就会短暂地舒展开来，在他冷冰冰的眼球上留下湿滑的粘液，然后迅速再皱缩起来。

“大家...大家都在干什么啊...”纤夫原地摆动着身躯，摇摇晃晃地朝人群的方向走去。

然而他每走出一步，对应方向上的人就会后退一步。

他好像也注意到了这件事，所以干脆停了下来，用毫无生机的眼神注视着高举着火把的人群。

“莫拉卡叔叔怎么了呀？为什么我们要离他远远的？”小女孩儿天真地对自己的父母发问。

在村里子的其他小孩儿因为她的白化症而取笑她的时候，只有纤夫莫拉卡愿意陪她跳房子、过家家，他偶尔会在下工后用汗水淋漓的背驮着她跳过雨后的小水潭、或者牵着她穿过薰衣草摇曳的花田...

她不理解什么叫“寄生”和“堕落”，她只知道莫拉卡叔叔对她很好，这就足够了。

当人们惶恐地想要远离纤夫的时候，小女孩却想要靠近他。因为她知道被人孤立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她不喜欢那种感觉。

所以她迈出了右脚，想要靠近空地上的纤夫。

“你干什么！”小女孩儿的妈妈被她愚蠢的举动吓得尖叫了起来。她紧紧拽住女儿的手，说什么也不肯再松开。

“提妮...”纤夫看着被人制止的小女孩儿，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因为她的白化症，提妮总是与周边的所有人都格格不入。她的头发是刺眼的白色、眉毛是刺眼的白色，甚至连眼睑上的眼睫毛都是纯粹的白色。

没人愿意陪提妮玩，除了莫拉卡。

大概是因为提妮这个天真活泼的小姑娘让莫拉卡想起了自己病逝的女儿吧。

每当阳光照在提妮身上的时候，莫拉卡都会想起他那个苦命的女儿。

纤夫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一个人影正在靠近。

“嘿！”

在纤夫莫拉卡反应过来之前，巴布斯就牢牢锁住了他的肩膀，一个背摔将他丢在了三四米开外。

可怜的纤夫在泥巴地上动弹了几下，昏死过去了。

在大家目瞪口呆的注视中，巴布斯拖着纤夫离开了。

“你们要带马拉卡叔叔去哪里呀？”当莫西莱尔把基因检测枪交给随同巴布斯前来的卢恩，并嘱咐他完成剩下的人的检测后准备离开时，一个有着基因缺陷的小女孩儿走到了她的面前。

莫西莱尔看向了这个大胆的小女孩，而她的父母则一脸尴尬地站在不远处。

莫西莱尔当然可以用诸如“带他去一个好地方”这样的废话来搪塞提妮，但这听上去就像是把纤夫送上天堂了一样吓人，而且还会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所以她就实话实说了：“关起来。”

提妮还想说什么，但很快就被她的父母拉走了。

之所以选择冒着一定风险活捉明显受到感染的纤夫而不是直接用轨道步枪将他打成碎肉，正是因为莫西莱尔觉得有必要对这些生物的寄生与感染方式进行必要的了解。

明溪与月河本就有着分不开的关系，而这些怪物的出现又似乎和所谓“月河上游的大事”有紧密的联系。

于是考虑到今后营地的安全，莫西莱尔便对巴布斯下达了尽量活捉的要求。

在让先前有过基因检测经验的卢恩接手自己的工作后，她便和拖拽着纤夫的巴布斯匆匆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