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装在箱子里的未来（1/1）

卢恩说，这个年头只有装甲列车、贪婪的商人与狂热资本主义者敢在黑潮磁场和迷雾蔓延的地区到处乱跑，而越过交战地区、在那些更遥远的被黑潮完全占领的地方，即便是一整只装备了骑士泰坦与240mm火炮的训练有素的军队也很难活过一天的时间。

无穷无尽的尸体、噬人心魄的幻觉，还有那些贯穿天地的惊异之影...卢恩每次讲到黑潮的时候脸上都会有隐蔽的惶恐一闪而过，看得出来黑潮曾经在这个男人的心中留下过巨大的疤痕。

真的...会有几百米高的巨人、几十公里长的尸体浪潮么？

莫西莱尔皱着眉头想：真是麻烦啊。

好在接下来的旅程算得上是有惊无险。小队在莫西莱尔与向导费尔南多的带领下很快抵达了目的地附近。

“我们就要到了。”他们的领主大人在手腕上那个发光的东西上瞄了一眼，提醒他们。

已经不记得杀死多少小松鼠、小兔子和小毛毛虫的雷纳德喘着气跟随队伍绕过一丛蔓生的挂满了干瘪动物的骇人荆棘，又翻上一个低矮的小土坡，等他站在有着烧灼痕迹的土地上时，眼前的一幕却惊得他说不出话来。

在这片密得足以使人窒息的古老森林里，他们的眼前突兀地出现了一片空地。

成片的数人手拉手才能环抱的巨衫被拦腰折断乃至连根拔起，它们小山一样的巨大树冠砸倒在地时一定声势骇人，如今却全成了迷雾中烧焦的张牙舞爪的枝丫。

在莫西莱尔手电筒的指引下，他们甚至看见了理应被古老巨树所遮蔽的天空与那轮依旧模糊的旧日。

“那就是我们的目标。”她靠在葡萄身上，指着空地中心一个大的吓人的东西。

即便是在雾气弥漫的黑暗中，他们也能看见那个破损的圆柱体正在散发着蓝色的幽光，而在它的四周，则是一大片遭受巨力冲击而倒伏在地的树木。

就和莫西莱尔前两天来这儿看到的一样，三号机密货舱摔在一片巨杉的中间。

跟随莫西莱尔的脚步，几个人跨过一大片燃烧殆尽的残骸。

他们眼见着他们的领主在圆柱体的上面抚摸了一下，然后钻进去，拖出了一个一米多高的箱子。

箱子也会发光，但发出的光是黄色的。

她把手按在箱子上，平凡的脸在这团黄色的微光中模糊不清。

“这就是我们的未来。”她垂着眼睛，然后抬起头坚定地看向他们，“整个营地的未来。”

“把它搬上去吧。”她指了指葡萄和挂在葡萄上的马车，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这时候有一点微风流过他们的衣角，也抚起了她及肩的短发。雷纳德看见了莫西莱尔转头时眼底闪过的一抹哀伤，这些哀伤又轻又薄，将被她永远隐藏在心里的最深处。

雷纳德不明白营地的未来和一个箱子能有什么关联，但就像他、就像他们之前那样，他们选择了无条件地信任她。

箱子很重，几个人七手八脚才把它搬上马车。

莫西莱尔拉着葡萄走了一段距离。

葡萄拉得动，而且好像并不吃力，这辆吱吱呀呀的马车也比他们想象中要牢固一些。于是莫西莱尔又往马车上多捡了点还能用的残骸。

几个人再次上路，这次却是往回去的方向。

“大人，我...我有件事儿想和你商量哩...”队伍大概行进了十多分钟，小老头费尔南多举着火把走到了莫西莱尔的身边。

“说。”她看起来心情很好，微微昂着头，任凭薄雾穿过她的眉间与发梢，而这大概也是小老头胆敢走上来搭话的主要原因。

“我...我想回家看看。”他支支吾吾地说出这句话，花白的胡须抖动着。

“回家？”莫西莱尔疑惑地挑起了眉毛。

“对，回家。”他咬了咬牙，“我家...离...离这儿不远，我想求求您陪我回家看看。”小老头脸上露出央求的神色，看得出来这几句话花费了他几乎所有的胆量。“这棵树我认得...这里真的离我家很近。”

小老头指着一株长得歪歪扭扭的柏树，与其它那些千篇一律的苍天古树相比，这颗柏树的确显得有些与众不同。

虽然之前就觉得前进的路线隐隐似乎就是自己回家的方向，但直到再一次经过这里，费尔南多才终于在如今大变样的森林里确认它就是自己曾经爬上树梢又在底下乘过凉的那株柏树。

如果他是一个勇敢的男人，他就应该自己踏入迷雾中，而不是要求别人拿生命陪他一起冒险。可是他不敢...真的...不敢。

小老头胆怯地悄悄看莫西莱尔。果然，她把眉头蹙地很深。

“要走多远？”她问。

“十五分钟...不对，不是——”他急忙摆着手：“走得快的话，走得快的话十分钟就能到！”

“你们的意见呢？”莫希莱尔偏过头，看向其他举着火把与长矛的先生们。

卢恩耸了耸肩——他真的很喜欢耸肩——表示无所谓，雷纳德与迪斯马则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连队伍末尾的迪伦和巴布斯都可怜这个耷拉着眉毛的小老头，并未反对。

现在，决定权就在莫西莱尔的手里了。

大家本来以为她会说“不”，或者用长篇大论说服他们不该带着“营地的未来”四处乱跑，但她只是学着卢恩，轻轻把肩膀晃了晃，说：“那就走吧”。

一句很简单的话，就和她很简单的性格一样。

小老头费尔南多开始不停地道谢，用乱七八糟的这个没上过学的老男人所知的一切话语赞美她，搞得莫西莱尔头昏脑胀的，甚至真的以为自己就是“东极阵列星的转世”、“慈悲的拯救者”、“足够排进国家大剧院的美声歌唱演员”——等等，她怎么不知道自己会美声？

“嘿！你们好啊！”深沉的迷雾里忽然跳出了一个女孩儿，戎装打扮，咖啡色长发，腰带上还挂着一盏橘黄色的小提灯，看不清宽大的衣物下面是否携带致命的武器。

“我叫佐伊，一名来自瑞瓦肖民主共和国的见习战地科学家。我正在找一个地方过夜，能让我搭一下你们的顺风车吗？”

“我可以付钱的，我想想。两枚金币行吗？”她解下了一个钱袋，并且把钱袋子摇的丁零当啷地作响，就好像只要有钱就能加入他们专业的回收小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