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生日宴(6)(1/1)
玉山涟进去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而是旁若无人地打量着审讯室内的布置。
银色的墙壁,无形中为整个房间增添了整肃的氛围,然而在这种叫人不觉穆然的氛围正中间,却坐着一个似乎完全没有反省之意的犯人。
玉山涟拉开椅子,金属的椅子角在地面刮擦出冰冷刺耳的声响。
他仍旧沉默,与前方的女孩面面相觑。
女孩棕褐色的眼睛那样平静,平静到似乎两人间从无龃龉——甚至完全陌生。可是在场的人都知道,并非如此,他们之间甚至有险些丧命的仇恨。
“你不奇怪吗?”日吉美子扬起头问,一瞬间身上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种矜持庄重的乖乖女姿态被完全放下,懒散,甚至有些不着调。
高窗外的阳光有些许摩擦过她的下颌角,那圆润的弧度如珠玉。明明她才是凶手,可此时隐藏在黑暗中的玉山比她看起来反倒危险。
作为受害人的男孩背对着单面玻璃后边的“观众”,嘴角扯出一个了然而又不在意的笑来,竟隐隐有些嘲讽。
只是这样一个表情,一个简单的嘴角勾起,对面的女孩却像是被瞬间触怒,眼眸里的亮光突然暗沉下去。
凶恶、黑暗吞噬了明快,让女孩的优雅彻底消失。
“你为什么不好奇?”日吉美子洁白的牙齿合拢,牙龈外的唇在不住颤抖,让她咧开的笑容多了几分恐怖。
她的杏眼长得好,黑白分明,往日便如同春雨后的梨花,然而此刻演变成暴雨将至的诡然。
玉山涟笑着摇头,依旧一副尽在把握中的样子。
“你问我!”
玻璃外的人都捏了把汗,西村悠太差点隔着玻璃冲过去,日吉学姐的表情让他害怕,那是一种不同于往日的神经质,他生怕这警局的设备不够牢靠而让日吉挣脱出来伤害玉山。
毕竟她刚刚骤然起身带动着那禁锢住她的椅子差点掀倒。
吭哧——咔嚓——
“问我!”
呲——
玉山涟轻轻蹬腿,椅子腿在地面上拖出一道不明显的痕迹,而对面刚刚还在发疯疯狂扭动身体妄图来攻击他的日吉美子怔住了,仿佛是意识到自己无法再度抓住玉山涟,最终身躯软了下去。
就像提线木偶被剪断了线,她一下显得颓然起来。
“没有必要问你。”
高高在上的男孩轻启薄唇,他美丽的姿容与无情的话语完全不匹配。
“你不过就是觉得斋藤是因为我才断送了前程不是吗?”
“你根本不懂!你根本不懂我们的爱!我们本来就要成功了!”
日吉美子被玉山无所谓的态度激怒,面目愈发狰狞起来,往日的淑女化作发狂的怪物,愤怒已经吞噬了她的所有理智。
“不对。”
日吉愣住,她看见男孩浅色的瞳孔中凝聚出大海的风暴。
“不是因为爱,你只是因为你自己。”
“斋藤已经不是你的恋爱与男友,他是你的理想,是你对新生活的追求不是吗?”
日吉突然安静了,黑色而略微泛棕的法垂落在肩上。
日吉美子享受着一般人所不能享受到的有钱与高贵生活,可与此同时她牺牲了自由。加入剧社是她的第一次抗争,与斋藤恋爱是第二次,试图杀死玉山则是第三次。
遗憾的是,第二次的失败衍生出了第三次,而自打第二次失败后一切已然注定。
“你知道吗?”日吉惨然一笑,她脸上的一切生气已然褪下,愤怒和疯狂也抽离,她就像一具失了魂魄的尸体,只是飘飘然由风支撑着而不曾倒下。
“蛋糕是我亲手做的。我借口自己再去看斋藤最后一眼便接受家中安排的订婚对象,其实却用这段时间去了蛋糕店完成了这个蛋糕。”
“很神奇吧,我只是看了一个月的教学视频,从没有真的上手,却把这个蛋糕完成的不错。”
“可我不明白……”日吉的头渐渐低垂下去,少女的额头轻击到桌板,她的声线在颤抖,却显然没有哭泣,“为什么我明明这么优秀,却不能有一段快乐的自由的人生呢?”
这话玉山涟回答不了她,他的脑海也浮现出另一个身影——那个身影曾于深夜踟躇在大街,望着飞旋而下的落日感叹。
我明明也不差,为什么不能获得真正的快乐呢?
“或许你不必在我面前如此消沉。”玉山涟打开门,侧过脸来看着那根本没有理会他离去的少女,“那没有用,你的悲惨本就与我无关。”
以伤害他人而转嫁痛苦的方式并无意义,尤其是作为被伤害者的玉山涟,不可能会与凶手共情,更不会因此而给予原谅。
但或许是某人掩饰的太好了,以至于直到玉山涟转身后,那瓷白的面孔上诡异地露出一笑……
————————
“实在没想到呢。”柯南踢着地面的石子,那小块之物骨碌碌滚向远处,最后因撞击到小土坡而碎裂——原来那不是一个石子,而同样是一块脆弱的土块。
“凭借你的性格,应该不会这么轻易罢休才是。”
柯南今天可逃不掉小学的课,现在只是放学后玉山涟主动来接他而已。
“小兰,我想柯南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也会喜欢哥哥,所以可以让我多和他相处一下吗?”
当时毛利兰很有几分吃惊,虽然她向来待人温和行事周全,却终归因为没有照顾过孩子而容易被说服。
“小兰你就让玉山去接柯南嘛,反正三目町那里新开了一家餐厅,今晚我请你吃饭啦!”
“那……好吧,辛苦玉山把柯南送回去了。”
“哦对了,麻烦你可以在楼下波洛餐厅带份晚餐上楼给我爸爸吗?他不会做饭的。”
玉山涟当即同意,于是接柯南的任务便落到了他头上。
至于他今天为什么要找柯南……
“我确实不会善罢甘休,但日吉开出的条件我并不满意。”
今天白天在警署时,日吉家很快派了人过来,并不是嫡系的长辈,而是旁系的某位掌事人,也不知道是因为他们觉得玉山涟不配让家主出动——还是家主觉得过于丢人不愿前来。
“您看这样可以吗?”高瘦的中年人从手提包中取出一份文件——这是东京市中心某套公寓的转让协议,“这套房子的升值空间很大,我想您应该满意了。”
这样恩威并施的“赔偿”,即便是一旁的高木涉和白鸟任三郎等人都觉得刺耳而纷纷蹙眉。
“不必了。”青年的手坚定地推开了纸张——仿佛那真的只是薄薄的纸张而不是价值亿元的房产。
“但我会签下谅解书,只是我需要日吉家帮另一个小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