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沟通（1/1）

一阵白光闪烁后，有着精灵躯体的努尔与有着人类躯体的努尔在荒原上坦诚相见。

他们分别代表着神性与人性。

两人的中间则立着一枚硕大的骰子。它的尺寸比之前更大，接近一个大腿高度的小桌子。

隔着骰子，他们立在徐徐的微风与昏黄的光晕中，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对方。

为了不让气氛继续尴尬下去，人类努尔缓缓开口道：

“先说个题外话。当我还拥有身体主动权的时候，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影响我的？”

精灵努尔略微思考片刻，冷静地回答道：“分为三段时期。

“从你的光明本源正式覆盖了黑暗本源的那一刻起，神性悄然复苏。这是第一段时期。

“粉红蛊虫，也就是你的‘前辈’先前猜测到你之所以拥有微弱的光明本源，并且光明本源与黑暗本源在你的体内相安无事，是因为有特殊的隐藏天赋。这一点没错。

“这个隐藏天赋没有正式名称。它来自于前任光神的遗产，也是你在对抗月之母神时，能无师自通使出东大陆体系的‘太极阴阳术’招数的根本原因。

“与之类似的还有东大陆体系的‘蛊虫术’，祖师爷均为前任光神，也就是你与我的上一世。

“如果用更通俗易懂的话来解释……隐藏天赋就是前任光神留给第二世的神明位格的‘外挂’，是重归神座的关键桥梁。

“同样，它与神性，也就是我直接挂钩。精灵形态出现时，我苏醒了。”

“外挂”，这个单词应该只有在地球生活过的自己知道。

这再次证明了精灵努尔也是他自己。

人类努尔微微点头：“所以，我之后的行为基本上都有你的影响。”

精灵努尔没有否认：“是的。突破上位种族之前，我还较为弱小，只能暗自施加影响，微调你的选择，并给予你一些暗示。比如，你最初为何会肯定蛊神与雅儿希望你能成神。”

原来如此，虽然确实从粉红小虫的态度与话语中能看出蛛丝马迹，但这个推测依然很大胆，按道理自己不会如此笃定……人类努尔下意识地捏紧了指关节。

他恐怕被毫无自知地施加了多次改变，而且只有自己看不出什么问题。恐怕前辈早就已经开始注意自己不太对劲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精灵努尔不以为意地说道：“当你第一次接触到骰子时，并掷出数个点数时，骰子便自此一直呆在你的身上。

“它注入了不少神性，让我的力量迅速壮大，从而开启了第二段时期。

“类似温水煮青蛙，你已经不知不觉习惯了我施加的小幅度影响，所以我开始尝试加大力度。

“我让你逐渐对奴隶产生兴趣，并将‘改变哥布林族’的目标替换成‘结束所有被压迫的人的痛苦，改变哥布林族’的主目标，方便开启后续的计划。由于现代人特有的平等思想的前提在先，你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人类努尔撇了一下嘴：“早在前辈向我演示世间规则开始，我的内心就有了这种愿望。只是我当初觉得这不现实，所以暂时埋在心底。

“我并不觉得完全只是你的作用。”

“当然，但我催化了它。”精灵努尔的嘴角勾起，露出了一抹惹人不快的笑容，“当你身上发生的第一次神战结束后，我趁虚而入，让你满脑子想的都是‘要如何改变奴隶’（详见第78章末尾）。

“你不觉得这以你的性格来说不正常吗？就连粉红蛊虫都意识到你的状态太心急了。

“当然，我施加影响，是为了接下来引导奴隶起义的计划。如果你过于抗拒，可能会失败，继而最终影响到魔王斩城主这一步骤。”

人类努尔沉默了半晌。

他确实完全没有想过这个不和谐的细节。

在没意识到神性存在时，神性对他的暗箱操作基本上都悄无声息的成功了。

“最大的敌人是自己，这句话还真没说错。”人类努尔苦笑道。

“那就学会与自己和解。”精灵努尔似笑非笑，继续讲述道，“最后，就是第三段时期，突破上位种族的那一瞬间，骰子注入了庞大的神性，帮助我彻底夺取了身体的操控权。

“为何这么做？还是那句话，必须保证奴隶起义的顺利进行，让魔王君临，而你做不到这一切，所以我来了。

“善良的你无法做到亲自将奴隶引导上绝路。

“而神明不需要善良这一品质。”

说到这里，精灵努尔的表情认真了起来：“我知道，你不可能就此改变态度服从我。

“有一点你必须知道，回归光神的神座后，你将拥有现在的你无法想象的伟力。

“你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奴隶变成平民或权贵阶层，再把现光神的信徒臣民全部打成奴隶，永世不得翻身。

“这既是同态复仇，也是对那些牺牲的奴隶最好的报答。”

风拂过两人的脊背，带来了丝丝凉意。

人类努尔平静地问道：“所以，这就是你们一直坚持‘这是必要的牺牲’的理由？”

“这还不够吗？必要的牺牲又不是纯粹维持自私自利的借口，他们的牺牲是值得铭记的。”精灵努尔冷哼一声，“如果不牺牲普尼斯港的奴隶，达不到超位血祭召唤法阵的条件，魔王就无法降临。

“到时候，身为月之母神头号信徒与容器，施加了隐秘的普尼斯港城主就不再是弃子了。月之母神会重新赋予他力量与权柄，半神层次的城主将把普尼斯港彻底清扫一遍。

“你觉得会发生什么？粉红蛊虫的特性最多只能帮助你隐瞒金级冒险者，你有信心躲过去？还是说在半神的眼皮底下外逃？

“你必将死在普尼斯港城主的手上。”

精灵努尔盯着人类努尔的双眼，语气严肃地强调：“虽然骰子已经强调过一遍，但我依然要重复那句话。

“记住，你的定位是棋手，直接参与神明的博弈。”

“神明间的博弈不能允许任何差错。任何幼稚的错误，都将会致你于死地。”

但人类努尔并未被直接唬住。

他据理力争道：“我想知道一点：如果不引发奴隶起义，也就不需要灭国舰队的炮击，自然不至于引起普尼斯港城主的注意。”

“呵呵。”精灵努尔冷笑道，“别忘了，你突破哥布林王的动静并不小，还要带着一批哥布林逃到海上去。

“如果不及时引起奴隶起义的混乱与幽灵舰队的炮击，吸引敌人的注意，制造逃跑的间隙，那么普尼斯港政府与教会的全部精力都会投放到新生的哥布林王身上。

“最终的结局仍是死局啊，另一个我。”

精灵努尔把人类努尔所有可能用来反驳的漏洞都堵得严丝合缝。

对于这种结果，人类努尔不感到意外。

毕竟博弈的对手是另一个自己。他必然会在这方面做的滴水不漏。

精灵努尔叹了口气，讲话的口吻合适地软了下来：“所以我的建议是，你主动把身体的控制权让给我。我将会稳定地走在命运的轨迹上，直到重登神座。

“你只用坐享其成就可以了。

“当然，我也会听你的部分建议，不会像之前那样简单粗暴地囚禁你了。毕竟你我角度不同，你也有可能找到我真正没做到位的地方。

“我们之间何必像与琥珀等人见面时那样互相伤害呢？以上便是我的期望。”

一直沉默聆听的骰子忽然插嘴道：“那你需要满足他一个要求。”

精灵努尔的双眼闪烁了一下：“什么要求？”

“不能把琥珀等人当作未来计划的牺牲品。”

精灵努尔扭头看向面色平静的人类努尔，再次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很好，双方诉求已就位。

“看来，我们之间终于要开始正式的谈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