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似曾相识（1/1）

这是戚父去世的第三个新年，按怀城的传统，家里有人去世，前三年都不会有人在重大节日里拜访，避免在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里，让失去亲人的生者想起伤心往事。

即使平日里再清静的别墅群，在新年这一天也是人来人往，每家每户都把自己的房子布置的五花八门，自成一派。多为权贵居住的一栋栋房子前，来攀权附势，恭贺新年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没有任何装饰的戚云别墅，在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里，显得死气沉沉。

所以，这时候还能按响门铃的，也只有戚云承的亲伯伯戚书达了。

“你来了，大哥。”云夫人是个心善的主顾，节假日从不留阿姨工作，原本端坐在壁炉前抱着猫咪取暖的她，自己起身开门迎着。

“承承呢？又没回来？”可能是出于那年事发后失去记忆，没能提供什么有效线索的愧疚，自弟弟去世以后，本也住的不远的戚书达，对云萍和他的这个侄子更加关心了。

“哎……他，在楼上。”云萍面露伤感，“书理的忌日，他都没回来，现在回来了也不和我说几句话。”

“承承还小，再给孩子一点时间吧，他会想通的。”说着，戚书达为了安慰云萍，抬起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新年第一天，就别落泪了。”

这样的日子里听到门铃声，戚云承不看也知道是谁来了。作为启云集团股东之一的伯伯，不论是出于礼貌，还是商业关系，下来打个招呼还是应该的。可他下楼梯的脚步刚走到一半，就远远看到这一幕。瞬间，一股恶心涌上心头让他又退回了楼上。

这，还真是似曾相识。他已经数不清自己见过多少次那两人这样暧昧的场景。

戚云承刚回国时，还没细想过伯伯和母亲的相处有什么不妥。在他眼里，只是看到了一个失去弟弟的大哥安慰着弟媳，看起来没觉得多碍眼。

但越看越厌恶的原因其实很简单。

有一日，刘姨陪着云萍出门去了，不知道戚云承在家的两个保洁，以为家里没人就聊起了闲天。

“云夫人比以前爱出门了不也是件好事吗？”稍胖一些的阿姨刚来工作不久，听另一个阿姨啧啧咂舌的感叹云夫人又出门了觉得很疑惑。

“那可不是，云夫人没嫁过来之前那也是个爱游山玩水的小姐。嫁过来之后，不论老戚总怎么哄都不爱动，说是自己喜静。”瘦瘦高高的阿姨极为神秘的冲对方使了个眼色，接着说：“云家大小姐当年也是琴棋书画样样行啊，比那仨不中用的弟弟可强多了。我在这家干了快三十年了，当年的事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啥啊，说来听听！”一听到有秘密的样子，立刻勾起了对方的好奇。

“这可说来话长了。”

……

曾经的怀城，还不是现在戚家这一手遮天的样子。而是，一个相对稳定的三角形。

戚家，陆家和云家。

三大家族齐头并进，生意上也是相辅相成，和气生财。不论面上，还是内里，三家世交的感情一度在商界传为佳话。

可谁曾想，2038年陆家老宅的一场大火，烧的整个陆家好似连根拔起，灰飞烟灭了似的，从上到下，从老到少，无一幸免。扑灭大火后，众人才惊讶的发现，陆家生意早已是外强中干。戚老爷子不忍昔日旧友曾存于世的痕迹彻底覆灭，便拿戚家生意替他们补上了一个又一个窟窿，好不容易才救了下来。

云家姑娘生的精致贵气，作为本就比另外两家稍弱了些的云家，便让云萍嫁给戚家长子通过联姻来抓住这怀城再也无二的名门望族。

云萍作为云家长女，荣华富贵倒是享受了些，可她并不受宠爱。上半世纪的人又偏爱生子，虽然云萍的名字没叫盼娣招娣，但也没能入了云家族谱。从小跟着母亲跑遍了泽恒的各个香火胜地。跪了这个，求了那个，也是真的给云家拜出了三个弟弟。

她自出生以来，对书画颇为喜爱，可以说天赋异禀，不但年纪轻轻就在国家级的比赛里拔得头筹，时而也能在业界翘楚面前评上一番。

可自从知道要被迫嫁给大自己十岁的戚书达，她变得眼里无光了起来。

但戚书理却在陪哥哥与她见面时，对云萍一见钟情，求到戚老爷子那里去，两家大人想着二人若是真心相爱，倒也算成了一桩美事。就这样戚书理娶到了云萍，而戚书达却终身再未婚配。

“你是不知道，咱们老戚总可不只是抢了老婆，就连这公司原本戚老爷子走时也是要传给他哥的，也不知道……”瘦阿姨从开始干活，一直讲到口干舌燥。不曾听过这段往事的戚云承，也是一次听了个全。

但听到这，他隐忍多时的情绪也是终于爆发了。怒不可遏的把门打开向后一拉，砰的一声巨响摔在墙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出于本能，两人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连连惊叫，飞奔着逃命似的向别墅大门跑去。

自那日起，这二人再也没在戚云别墅乃至附近住户里出现过。

也自那日起，戚云承看到伯伯的眼神带上了些许恨意。他本就在查父亲去世的真相，这些不为人知的往事，倒是给他提供了一些新思路。

“叮……”戚云承重新上楼后，楼下竟又传来了一声门铃声。

"云姨。"来的人是苏警官，他看到客厅里坐着看向这边的戚书达又补了一句：“伯伯。”

“小苏啊，怎么……”云萍开门后，看到一个不应该在今天出现的人，表情有些惊讶，“进来坐，我……我去准备点水果。”

苏林啸愧疚的摆了摆手，也自知不应该今天来打扰他们，但他有些着急的搓搓手说：“抱歉啊云姨，我就去楼上找一下戚云承，马上就走。别给您添麻烦了。”说完便换好鞋子，朝着楼梯方向跑去。

“慢点慢点，这孩子……还是毛毛躁躁的。”云夫人在身后慈爱的叮嘱着。

二楼上。

苏林啸到了戚云承门口，直接推门而入，压低声音的说：“云承，你猜我找到什么了！”

半靠在床上的戚云承看着那人，门也不敲，进来随手拉了把椅子就扑通坐下，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就好像回自己家了一样。

知道是苏林啸，戚云承半斜的身子正都没正一下。

有些日子不见的苏警官，皮肤好像又比之前更黝黑了一些，“看看这个！”苏林啸一手捂着嘴巴，坐在椅子上，用两个脚挪着椅子往戚云承床边前行，蹭的地面“吱吱”作响，戚云承却好像习以为常，没有制止。

只见他神秘的举起手环，把一只耳机塞进戚云承的耳朵里，确认没有公放之后，才操作一番，打开视频。

视频里是一个落雪的冬夜，一辆红色的大卡车斜在山路上，一辆白色宾利歪斜在不远处，虽然视频很模糊，但还是能看清那车的前脸碎到令人胸口一闷。

戚云承一眼就认出了这辆车，惊的从床上弹起端坐，然后视频到这里就中断了。

苏林啸一脸期待的看着戚云承，好像要讨些奖励的样子。

但戚云承拧在一起的眉头表达了他的想法，这是他父亲和伯伯出车祸的视频，不长，看完也没发现什么端倪，虽然之前没见过，但就这一点简短的影像来说，好像也不是什么很值得高兴的新发现。

等等。

车的前脸，碎的最严重的地方是副驾那一边。

那受伤最重的应该是他伯伯，按照这个撞击，做一个事件还原，情景模拟的话，他父亲应该只是轻伤，被弹出的气囊打到昏厥是有可能的。

但，绝不致死。

戚云承一直以来的猜想，算是又一次被证实。

“哪来的？”戚云承强压着心脏撞击肋骨的疼痛感，摆弄着苏林啸的手环，一次又一次的回看。

“我说……是有人直接发给我的，你信么？”苏林啸语气里，充满了不自信。

这人，什么目的。好像，又多了一个谜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