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找到你们（1/1）

“……”程彦接过手套没有说话，尚龄生的五感十分敏锐，开门后更加浓重的氨气味冲的他往后退了两步，好在有随身备着餐巾纸的习惯，他拿出一张撕成两半，团了团塞进鼻子里。

冲洗干净地面后，程彦指着玻璃问道，“汽油，在哪里？”

“我没买，反正玻璃最后要全部砸掉，先留着吧。我不在意。”安然无所谓的摇摇头，两手一摊，用来清洁油漆的东西，她是真的没买。“明天下午和冬城那边视频会议结束后我去仲裁会门口接你，等忙完我一定在岁岁面前给你颁发一张大奖状以资鼓励。”

“谢谢，非常受用！”程彦听到岁岁二字就已经难掩笑意，手上的动作都变得轻快了。随后程彦简单讲述了两人的作案过程，并大致描述了长相，问：“有印象吗？”

“没有，但还好不是原生人。”说着安然抬起手环，时间落在八点一刻，“多亏了娱记发现的早，他们真的不睡觉吗？”摘掉手套后安然扶着腰向后抻了抻，接着说：“也多亏了你，五点起床跑步的习惯，还真是雷打不动的坚持着。”

“害怕吗，才刚开始。”程彦冷不丁的一个问题，让安然抻腰的动作定格在那里，转头看向还在做收尾工作的程彦。

“怕吗？怕。但你知道的，我没有更好的选择了。”说完，安然恢复了动作，然后嗅了嗅空气里残留的一丝气味，从包里拿出一支便携的小香水，每隔几米就轻喷一下。“这只是起点，到目的地之前的路，看来比我们预计的还要复杂一些，但我一定要趁还来得及，快些找到他们……”

“嗯，会的。”程彦拍拍手上的灰尘，准备迎接施工队的到来。

太阳在渐渐升起的过程中，完整的见证了他们二人疲累的清理过程。安然顾不上水泥墙是否干净就侧着身子轻靠在角落里，望着外面马路旁绿到发光的银杏树怔怔的出神，很久没干体力活的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那是，2053年四月的一天，冬城市顶级私立医院培育室门外，传出一阵阵婴儿的啼哭声，培育室里的医生开门却没看到大人，只有在地上提篮里包着的看起来仅仅几天大的女婴。

弃婴这件事，在鼓励生育且社会福利度极高的环境下已经非常少见。医生狐疑地拿出扫描仪，对着女婴的耳后找寻了半天却未见任何芯片。她不可置信的叫来同事对女婴进行了一番检查，最后几人确定，这是一个原生婴儿。

医生们给她喂了一点奶粉，简单的配了一些衣物和用品准备送到福利院去。在经历了出生率过低的上半世纪后，W.H.R.S.O.要求：对待任何生命都必须一视同仁。

此时，路过培育室的安世权夫妇看到了这个独特的存在，两人当下便决定跟去福利院签署领养文件。可能是缘分吧，安然就这样留在了安家。

起初安然的生活和别的小孩没什么两样，在她的记忆里，也只是比同龄人少了一些玩具，多了一些要洗的碗筷，脏破的抹布，收不完的酒瓶子，和听不完的争执声而已。

直到六年后的一天。

“哦哦哦！你爸妈马上就不要你喽！胎生种！”一个比她高半头的小男孩做着鬼脸跑过来，缺了一颗门牙的他说话时唾沫星子乱飞，“你爸妈带着弟弟回来喽！”

“你闭嘴！你爸妈才不会要你这么没有礼貌的小孩！”同样6岁的安然，却比同龄人矮了一截，但气势不低的大声回击着。

“哦哦～胎生种～没人要～”小男孩丝毫不在乎这无关痛痒的抗议，蹦跳着往自己家走去，边走边说：“6岁了还不上学，你爸妈就是不管你了，哈哈哈哈！”

龄珀生因为数据的优化，5岁就开始上小学了，可按照原生人的法定学龄，今年九月安然才能上小学。不一会儿，远处两个熟悉的身影向着安然家的方向走来，“爸爸，妈妈！”安然小跑着迎上去，她心里是极其喜悦的，因为她今天就要有弟弟了。

从那天起，安然除了上学以外，又多了一项照顾弟弟的工作。可她觉得这比做家务轻松多了，一直都很羡慕别人家有兄弟姐妹的安然，把弟弟当宝贝一样养着。

只是，多了一个弟弟，养父母好像也没有多开心。爸爸还是经常酗酒，烟也一包接一包的抽，妈妈比从前更忙碌的工作，偶尔在不起眼的角落悄悄落泪。

这些都被敏感的安然看在眼里。

直到初中学习生物，她才知道龄珀生的基因数据里有一项，叫稚龄，它随着心生恶念，知法犯法而上升。

稚龄度是《2044全球联合法典》给龄珀生量刑定罪的标杆之一。一旦超过5%，就可能被安排到机械性强，劳力度大的工作中去，自此失去人身自由，也就是俗称的集中看管。

对男孩有执念的养父养母每年都取珀培育，一直得到的都是女孩，直到培育出弟弟。培育期看到弟弟的稚龄度高于常人时，夫妇二人犹豫了。虽然市面上有一种药物可以对这项数据有所压制，但价格昂贵。可他们还是留下了。

随着瞬息app提示音的响起，安然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怎么样了呀～施工队到了吗？”喻岁岁的身影在手环上蹦蹦跳跳的，看起来很高兴，“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更好的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程彦听到喻岁岁的声音立刻凑了过来：“论文写完了？假期要回国？”

“……”喻岁岁白了他一眼，“不对，一个都不对。”

听到一个都不对时，程彦的关注点立刻聚焦到不回国这件事上，“为什么？！怎么又……”

“对啊，怎么又不回来了？”安然感觉到一阵阴云密布着从身边飘过，也顾不上听好消息了。

“哎呀，都不选那我就直接讲啦，我在学校遇到了楚教授！就是W.H.R.S.O.大名鼎鼎的楚知远教授。我和他聊了几句，他十分的平易近人，还看了我的论文，说我的观点很有趣。”喻岁岁兴奋的讲述着自己的见闻，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事发时的情景，隔着时空都能感觉到她那里的空气好像散发着甜味，“还有还有！他看完以后说希望我可以考他的博士生！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鼓励我，但我真的超级兴奋！”

“什么！！还要读博士！！”程彦的关注点很显然不太一样，“真是……真是为你高兴啊。”

自从喻岁岁出国以来，安然已经日渐习惯了情绪平稳的程彦，偶尔看到他高中时的样子，还真是……一言难尽。

“哎呀，你喊什么，等我交给你的任务完成了，你可以来陪读呀~”喻岁岁对自己的男朋友还是相当了解的，程彦的小尾巴往哪里甩她都可以预判的一清二楚。

余光注意到远处施工队身影的安然，摘下手环递给程彦，示意他趁岁岁有时间多聊一会，自己出去迎接对方异样的眼光。

“你假期真的不回来了吗？”程彦拿过手环，向店铺深处走了走继续和喻岁岁聊着。

看到玻璃上的大字，几人并没有意外，毕竟今天的娱乐头条又被安然占据了。

她甚至在想，当年真是不应该选服装设计，找个机会当明星或许名气来的更快一些。头条都不用自己想文本，胎生种三个字一出立刻攀升至顶。

安然自嘲的笑了笑，“我已经够出名了吧，为什么我的亲生父母还不来和我相认呢？难道要我去黑掉基因库数据？还是窃取仲裁会的人口普查记录？”她心里蹦出一些奇怪的想法，早起和清理的疲惫感在闲下来后直线上升，安然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不想再面对那些红油漆的安然，转身便察觉到正前方的路对面，一双楠木色的眸子正眼神冷冽的和她对视在一起。

这次，安然看清了车里的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