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瓦缸市（1/1）

“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那就闹不清楚了， 不过我觉得老袁这么着急把女儿打发到惇王府，绝不是这么简单的事儿。”

与田秃子聊到深夜，穆松筠越发感觉到这惇王府似乎隐藏了太多的秘密。自己若真助乌林珠逃离惇王府，也不知是福是祸。

涵德园已为穆松筠所掌，其睡觉的屋子就在“工字殿”旁。与田秃子聊完后，已是深夜，于是他便从“档子房”返回了“工字殿”。

躺在床上，穆松筠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他想到这惇王府之中有太多的不同寻常。无论是乌林珠还是绵恺，抑或是厨子老袁和他女儿馞馝，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如果自己真帮助乌林珠逃出惇王府，会不会也卷入何种阴谋之中。

第二天，穆松筠打算回家，便雇车从西直门外到西四牌楼缸瓦市板墙胡同。

近日因穆松筠升为了惇王府的从四品典仪，为了怕人说闲话，他返家时只让马车停在胡同口，准备步行进入胡同的宅院中。

进了胡同口之后，穆松筠发现有一处宅院旁挤满了人。

穆松筠认识这家宅院的主人，是个民人，叫李七。穆松筠被圈禁前还受邀去他家喝他儿子的满月酒。

穆松筠仔细观瞧，发现他家门口有一处告示。原来是昨儿晚上正黄旗满洲养育兵（低保户）麦拉荪为了御寒过冬，翻墙入院盗窃民人李七的被子，被事主撞见，羞愧难当，吞耗子药自尽，故此地严禁贩卖耗子药，告示的其余内容就是悉停止售卖等事。

穆松筠心想这些人不想办法解决八旗生计，反而禁卖耗子药，简直是舍本逐末。

想到近年来因旗人贫困发生的惨案屡禁不止，穆松筠就感慨颇多。这八旗入关已百余年，这群所向披靡的巴图鲁（勇士）好多人已将清语忘得一干二净，马也上不去，就更别提射箭了，这八旗的根本国语骑射已彻底荒废，反倒是自己这个汉人血脉的另立档人在教授八旗子弟清语。

回到家中，穆松筠与母亲相见，发现连日来母亲苍老了不少，鬓角的白发日益增多，感叹自己不孝。

这时穆松筠才想起来门外的告示。

“娘，咱们门口有个人吞耗子药自杀了，现在此处禁卖耗子药，咱们以后要再闹鼠患买药还是去集市上去吧。”

穆母一听，顿觉有些难过。

“哎呦，这到底是所为何事？”

穆松筠摆了摆手。

“也没什么，有个正黄旗的满洲养育兵偷人家棉被让人家发现了，吞耗子药自杀了。”

“哎，这群旗人。以后咱不用买耗子药了，娘买了只猫作伴。”

原来连日以来穆松筠都未曾返家，穆母在家中有些寂寞，便在集市上买了一只猫，唤作来福，聊以慰藉。

此时已近年关，穆松筠也不再前往涵德园当值。这几日穆松筠与母亲去集市上买了些年货，又去布衣坊吃了顿烤鸭，拜访了孙子久。孙子久直呼穆母为老嫂子，还陪他们娘俩喝了一杯。年前穆松筠打扫了院子，其余时间便在书房写春联和制命。

制命为年节期间京城中拜年的帖子，上书有写制命的人的姓名、职位。因穆松筠多年以来都在京城中过年，与山东老家的亲戚已无来往，因此其制命都为同僚与京中好友所写。

到了年三十，穆松筠与穆母包饺子，祭祖，忙的是不亦乐乎。按照旗人的规矩，年三十这顿饺子要吃素馅的。穆松筠虽是另立档人，却也没有坏了旗人的规矩。更何况这娘俩相比肉饺子，更爱食素饺子。

从大年初一到初七，穆松筠每日早晨都要煮饺子吃，旗民称之为煮饽饽。然后便是带着制命去拜访老友。

这几日穆松筠已经到过图善、张浦睿、德福、郁秀、赛尚阿、董六、穆彰阿、孙子久等人的府上拜访过。其他老友也有人到他府上拜访，送来帖子。富俊还派人从吉林送来了长白山人参。

大年初二，朋楚多尔济也来到了穆松筠的宅院拜年，并送来了一车牛羊肉和蒙古砖茶。

穆松筠看着朋楚多尔济送来的礼物，满脸歉意地表示：“额驸，您也太客气了？这么多贵重的礼物我怎么好意思？本应该我到惇王府给您去拜年。”

朋楚多尔济冲穆松筠摆了摆手。

“赛大人跟我说您最喜食牛羊肉和蒙古奶茶。这些土特产我们喀尔喀有的是，想要多少有多少。我知道惇王爷圈禁过您，您不方便到王府去，这不我就来了。此次我来内地，我的阿布（父亲）和额吉（母亲）特意让我多结识一些有学识的人，有幸我认识了您和赛大人。”

穆松筠被朋楚多尔济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朋楚多尔济又继续说道：“如果穆三爷您不嫌弃的话，我愿和您结成安达（兄弟）。”

穆松筠赶忙说道：“松筠求之不得。”

于是两个人按照喀尔喀的仪式结拜。穆松筠送给了朋楚多尔济一把扇子作为信物，朋楚多尔济则送给穆松筠一张弓。

本来穆松筠还想留朋楚多尔济吃顿饭，但朋楚多尔济还有事情，两人便就此匆匆别过。

年后，穆松筠又入涵德园当值。

这天穆松筠和郁秀在档子房聊着什么，突然图善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图爷，您今儿怎么有空来涵德园了，您不应该待在王爷身边吗？”

“出事儿了，三爷，出大事儿了。”

“看您着急忙慌的，庒莲，先去给图爷倒杯茶，您坐这儿慢慢说。”

图善坐在档子房的椅子上，喝了口茶，才缓过来。

“三爷，您二位可否知道王爷府上年前住着一位喀尔喀部的台吉。”

“莫不是那位乌林珠格格的驸马？”听到图善提到朋楚多尔济，穆松筠感觉虎躯一震，但随即为了掩饰自己的慌张又强装镇定。

穆松筠的话让图善感到有些诧异。

“您认识他？”

“不认识，只是听田秃子提起过，他怎么了？”

“今儿早上府里的太监去井边打水的时候，在井口发现了他的尸首。”

“什么？”穆松筠感到一阵寒意从心底涌了上来。

“乌林珠格格的驸马死在王府的水井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