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健锐营（1/1）

“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救了一个白眼狼。我冒着巨大的风险把韩通送到了鲜鱼口的宅院，换来的竟然是讥讽与嘲笑。于是我反手就给了韩通一耳光。这韩通也不是吃素的，口口声声说我是给鞑子皇帝卖命的奴才，于是我与韩通扭打在了一起。我把韩通扑倒在地，掐住了他的脖子。起初韩通还奋力挣扎，但渐渐便没了力气，眼珠开始上翻，露出了眼白。等我气消了之后，才发现，韩通已是一具冰冷的尸首。为了避免韩通的尸首被人发现，我当晚将其埋在了后花园。经过了这漫长的一夜，我在黎明时分才离开了鲜鱼口。到了白天，我才发现昨晚杀人的宅院已经被卖给了别人。因为担心尸首被埋在后院早晚被人发现，我才出此下策，派骆玉璋潜入石玉昆的宅院扮鬼，想将石府上上下下一干人等全部吓走。”

金义福将实情和盘托出后，穆松筠等人都沉默不语。良久，图善才命人将金义福的口供画押，命人将他押了下去。

图善看了看堂上的几位官员，说道：“各位大人还有什么想说的？”

觉明阿说道：“金义福说的和三爷所料几乎无差，我看这吕东植定是被韩通所害。既然已经查出吕东植是被药物所毒害，这案子应该可以了结了。”

柳述听罢忽然站了起来，用生硬的官话说道：“我不同意觉大人的意见，这韩通并没有承认过亲自杀害了吕大人，怎可如此草率结案。”

这时金祖淳也突然站了起来，对着柳述就是一顿训斥，虽然说的是朝鲜语，在场的官员也听不太懂，但明显是表达了对柳述的不满，两个人争吵了几句，柳述便渐渐沉默不再说话。

图善又问道：“三爷您怎么说？”

穆松筠感到连日查案，疲惫不堪，既然吕东植死亡原因也已查明，韩通尸首现已找到，无非是不知道凶手动机和下药的手法，但抓到了金义福也算是能交差了。

“我同意觉大人的看法，现在韩通已死，这案子恐怕也很难查下去了。

图善点了点头，又说道：“金大人，您有什么看法。”

金祖淳捋了捋胡子说道：“我看就依各位吧。只是不知道我们使团的人何时能解除监禁，何时能在会同馆开市。”（朝鲜语）

“等我禀明王爷，再行定夺。”

就这样，高丽使节宫中暴毙一案，就暂告一段落。退了堂以后，觉明阿派人送金祖淳和柳述两人回玉河馆，图善便和穆松筠坐马车回惇王府复命。

在马车上，图善忍不住问道：“三爷，刚才在大堂上那个金祖淳怎么会突然这么好说话，我看那个柳述对咱们办的这个案子颇有微词呀。”

“咱们查出了他们的通事官毒害了他们的副使，高丽人脸上当然挂不住了，这岂不是在蛮夷面前丢了脸面。可是再查下去，会不会有更多的内幕不说，高丽那边开市通商可就遥遥无期了。所以柳述一想继续查案，就遭到了金祖淳的呵斥。这高丽支出向来吃紧，使团一路而来的路费大头还都得靠自行筹措。再加上到我大清境内过各个关口都得一路打点，这些高丽老爷们各个都拉了一屁股饥荒，虽说这一路而来有不少市场可以开市贸易，包括辽东的牛庄、中后所、盛京、凤凰城等地，但京师毕竟是天子脚下，他们就主要指着在这高丽会同馆通商开市获利，哪还会管吕东植与韩通的死活。现在他们最关心的不是案情的真相，是怎么开市通商赚钱。”

“可是出了这么大事儿，圣上还会同意高丽人在这打着朝贡的旗号干这走私的营生吗？”

“图爷，这您可就有所不知了。高丽人向来以中华正统自居，对满洲旗人向来是十分鄙夷的，可自我大清入关以来，他们的种种举动并无不臣之心。一方面是我八旗铁骑所向披靡，一方面就是靠这开市贸易笼络高丽的人心。当年世祖入关，高丽人没有在后背捅刀子，这其中的原因，您细琢磨一下。所以我估摸着，这次事情虽然闹得大，但毕竟死的都是高丽人，不是我大清子民，我想圣上最多也就惩戒一下高丽人和高丽佐领，限制一下开市的日期和贩卖的货物，彻底停了这次开市恐怕不会。”

“这么说这个案子就查到这儿了？”

“恐怕也只能如此了，估计要深查下去也就是使团内部分赃不均，朝廷也不便多插手。”

“倒也是，当初民人陈德刺杀先帝的案子不也是不了了之了，咱们大清这宫廷之中糊涂账太多。”

想到此，穆松筠内心免不了又升起一丝惆怅之情。

到了惇王府，穆松筠仍是不想见绵恺，因此让图善独自向绵恺禀报，自己在偏厅等候，图善也乐得独领此功。

大约过了一袋烟的功夫，图善美滋滋地走了出来。他一把拉住了穆松筠的手说道：“刚才给爷禀告了咱们查案的情况，爷非常高兴，说要给圣上递折子为咱哥俩邀功。爷还知道你好吃，今晚特意让惇王府的厨子伺候你一晚上酒菜。”

“功不功的不敢当，只是不想再去涵德园的书房当差了，不过这酒菜还是要吃的。”

到了晚上，图善吩咐厨子给穆松筠做了一桌上好的酒菜，并陪着穆松筠一道喝了起来。惇王府的厨子在京中并不出名，穆松筠也觉得酒菜较为寡淡，还不如他在拐棒楼附近下的二荤馆子，只是这顿酒菜却一扫之前查案的疲惫与辛劳。

喝完了酒，图善套车把穆松筠送回了板墙胡同。进了家院门，穆松筠见母亲那屋还亮着灯，便想着进门给母请安。

进了母亲那屋，穆母看到穆松筠，说道：“三儿，你可回来了，今儿有人等你一天了，擦黑儿才走。”

穆松筠一怔，说道：“什么人等我？”

“说是什么西山健锐营的，他说他手里有你想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