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夺命八百（1/1）

第二圈时，周芷萱不仅开始气息发喘、腿脚酸胀，愈演愈烈的腹痛更是她每一步前进的阻力。尽管如此，她还是强忍疼痛尽力维持原有速度，且每次经过人群时还会尽量收住喘声。

在周芷萱的后方，一个正在五公里轻负重的兵团原本是会超过她的，可兵哥哥们调整了步速，还齐声喊起了“一二一”的口令，一米八几的身墙给她遮了小半圈的太阳。

还有最后一百五十米时，兵团的班长注意到周芷萱的面容唇色已经煞白。

“不舒服就减速停下来，别逞强！”

周芷萱知道若让对方再看下去可就瞒不住了。只好朝他挤出笑容示意自己没事，奋力提速意欲最后冲刺。而此时她的身体，已经是一具快要散架的机器，越是勉强，越是难以控制。

兵团班长见状，朝新兵团那边做了个手势。张震看到后连忙用浑厚的声音下令限时跑结束，他想让周芷萱停下来。

但快要到运动极限的周芷萱已经出现了耳鸣的症状，外界的声响似乎被一层若隐若现的结界阻隔后朦朦胧胧地在耳侧飘忽。她好像听到了，却又不愿放弃在这最后这一小段，让所有努力都前功尽弃。

张震见她没想停下来，连忙让助教通知军医过来。周芷萱跑过起始点后，一切绷紧的神经肌肉都卸下了劲，整个人瞬间跌在地上。

在这一刻，她仿佛感觉“升华”了，周遭陷入模糊，没有办法得知后来发生的事，也还没等到自己一直执着的答案。

人群一翁而上，曹原鑫奋力拨开很多双手，将已经不省人事的芷萱扶在怀中，手不自觉地握紧她的肩膀。

她们被围在中间，有人挡住阳光，有人不断用手扇风，有人尝试喂水，但一切都好似徒劳。

原在二楼的那个人，疯了似的冲下来，他是唯一一个能从曹原鑫手里抢过芷萱的人。可惜，此时怀中之人，根本听不到也看不到他。

军医来了，从心焦杂乱的人群中抱走了她，那个人一路紧紧相随、心焦如焚。

曹原鑫本欲紧随其后，但当她在人群无意中与张震目光相对时，一切情绪瞬间爆发，她径直过去拽住对方的衣领。

“为什么要这样逼我们？你知不知道她今天根本不能做剧烈运动！你知不知道这样对一个女生的身体有多大伤害”

是怒吼，是怨恨，是愧疚，是心痛……这股无法控制的情绪触动着在场每个人心底最柔软的神经，蔓延到了呼吸中。似乎谁都有预感，这件事绝不仅是违纪这么简单。

“你说什么？”

张震被这突如其来的责骂怔住了，他没有尝试要松开对方的束缚，他只想知道，那个女孩究竟隐瞒了多少事。

“哼，现在才想起要问是吗？为什么？为什么从昨晚一直到今早，都没有一个人来问半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已经疼了将近一整晚都没睡！又有谁来关心过她！在你们眼中，除了惩罚和纪律，还能有什么！”

所有的崩溃和不堪都在此刻爆发，一字一句都深深烙在大伙心中。

细细想来，在节目镜头前，自我管理是每个新兵都会尽力做好的，无论是基于形象意识还是自尊心。何况还是初来乍到的第一日，怎会毫无理由地肆意妄为。

张震此时才意识到，昨夜明明申请查看过镜头，但都只是重复在纪检入室亮灯之后，他自己的关注点更没有放在事情本身。

如若能了解到在此之前哪怕是十分钟内的情况，也许对于这次事件的判定就会有所不同。而他，也绝不会允许周芷萱在如此虚弱的情况下勉强而为。

对于军人来说，不断突破身体的局限是他们追求更强战斗力的目标。但对普通人来说，超过身体承载的运动却有危及生命的风险，这很难不让张震陷入自责。尽管如此，他当下急需做的是先维稳控场，再火速赶往医务室。

张震用哨声整饬好队伍人员，单单只放走了曹原鑫，其余人在助教的带领下继续执行今日的早练任务。虽然众人都心不在焉，但全部围到医务室中终究无用。

医务室的急救灯亮起，双门紧闭。徒留那个人在外间踱步、坐立不安。他真的慌了，也许还有后悔。

曹原鑫猛地在廊道拐角出现时，还差点自绊了一跤，她认出了那个人。

“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抱歉”

最后两个字很轻，轻得刚出口就飘散在了空气中。虽然事出有因，但曹原鑫依旧为没有澄清MP3的真正归属而感到内疚。她在那一刻，是真的将拿回的希望寄托在了对方身上。所以，对于芷萱的身体状况，她也隐而不发。

但当曹原鑫抬头凝视着红得发亮的急救灯牌时，又感到害怕极了。在她念中学时，学校就曾有一位同学在跑步晕倒后再也没能醒来。

自那以后，校方就对运动猝死事情格外关注。只要以身体为由，体育老师都不会强制学生进行体能训练。

此刻的曹原鑫极力抑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她也不敢和那个人说些什么。但毕竟是家属，有些事情还是应该告诉他。

“昨晚……芷萱她身体就不太舒服，是生理期……事先没有告知张震，是我的错”

曹原鑫不敢看对方的神情，事实上，她也看不到那个人的反应。他坐在廊间的长椅上，弓着身，双肘搭在膝上，额头抵靠在交握的拳心前，遮住了大半张脸。

廊道里格外安静，静得仿佛能悠悠地听到不知从哪个科室内传出滴滴的医疗器械声。也不知等了多久，急救室门被打开了。

门外的两人，噢不对，还有不知何时又来了的一人，都着急地迎向走出来的军医。得知病人生命无碍后，深深松了口气，一路随护士推着还未清醒的周芷萱来到了病房。

躺在病床上的人，依旧面容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右手背上打着点滴输液。那个人为她整理了一下鬓间的碎发，转而又将她的左手握在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