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那一盘烧鹅的香气（1/1）

东荒原本宗门林立，比之其他修炼圣地也不遑多让，可四百年前一场席卷天下的大祸乱，却恰恰发生在这个荒原。

东荒各大派尽数被牵连，数百年传承的道统一朝散尽，镜湖书院初代老祖安秀秀原本是当时大派的真传弟子，在经历山门破碎后，几经波折，最终到此开创了镜湖书院。

安秀秀十二岁入气海境，三十岁破五境成就归一之境，东荒境内无有敌手，摄于老祖威势，当时的镜湖书院在这一隅之地可谓是滔天的势力，所有修行资源以及洞天秘境镜湖书院独占了九成。

镜湖弟子出行依老祖法旨，行的是王霸之道，东荒诸宗无不慑服。

可即便是归一境的大修行者亦不能长生，凡人即便有了移山填海的威能也难与九天之上的仙神并列，安秀秀坐化之后，镜湖书院便渐渐衰弱，至此经转三百年，才有了东荒四宗如今的格局。

东冥书院是与镜湖书院毗邻的宗门，相较于瀚海书院以及苍松书院，东冥与镜湖四境强者众多，底蕴也是比其余两宗高出一线，谁都想坐这东荒第一大宗的交椅。

两宗恩怨纠葛数百年，互有攻伐，但都没有分出胜负。

自东临王室的崛起后，素王吕弘毅亲率武烈军进入大荒对四宗势力进行围剿，两宗也只得暂时休战，卧榻之间已有强敌环伺，在二宗牵头之下，四宗合力迎战，各宗底蕴频出，即便登临五境的初代素王亦是铩羽而归。

东荒格局巨变，四宗怕被吞并，为了保证道统的延续。便每三年举行一场小比，每十年举行一场大比来分配东荒境内的修行资源。

晚晚师姐这次便是代表镜湖书院参加三年一次的小比，按照以往的惯例，最多半月便已归至，可阿离等了整整四十日也不见师尊师姐归来。

这碧水峰山门内也没其他人，他想要探得消息也是每日从送饭的小厮那取得。

“待明日写竹简与陆柏吧，那小子在千流峰混的不错，消息应当灵通些。”

阿离连续长时间的修行，今日难得早早上了床榻，看着窗外高悬的明月，困意不免席卷而来。

修行得张弛有度，紧绷着心弦连续月余，这会儿难得放松，阿离靠在软榻之上，不一会儿便熟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又是一个月落日升，天空中的太阳已高高挂起，今日的睡眠应当是颇长了一些，少年已经很久没有睡得如此舒服，仿佛睡梦中闻到了烧鹅的味道。

应是这长时间吃的素食太过寡淡，虽每日吃的分量颇多，可大抵还是气海境的修行者，胃口与常人较之应是巨大，而阿离又正值长身体的年纪，不免对那肉食向往异常。

回想到那梦中烧鹅的滋味，阿离的口水不免都要流了出来。

他深吸着一口气，那梦中的烧鹅却如同变作活物，没了毛发，全身金黄，扑腾着翅膀蹦跳在跟前一般，闻着闻着，那扑鼻的香味围绕着空空如也的小腹几经流转，传出叽叽咕咕的声音。

不对！

这哪是臆想的气味，这分明就是从厨室的方向传来的味道！

阿离连忙起身，连鞋袜也顾不得穿上，撒着脚丫子便一路向厨室的方向狂奔而去。

碧水峰的厨室相较与其他诸峰不同，因碧水峰人数过于稀少，宁峰主又是喜欢风雅之人，所以就把修建在花林之中的亭阁改建成了吃食的地方。

既能观风月，亦能赏花草，每每特殊时节，还能抚琴一曲，追忆亡妻。

阿离不是不懂这其中的道理，他只知道这地方吃饭比较开阔，若是把多余的花花草草全部除去，还能置办个烤炉，这碧水峰常年都吃素食，嘴巴都淡出鸟来了，烤点山薯不为过吧？

可这要求终归是不敢讲与宁峰主听的，宁大峰主是出了名的冷面冰霜，阿离自是从晚晚师姐那听得真切，这花草是已故师娘的喜好，他们二人相爱时一人抚琴一人起舞，好一对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

可自师娘死后，宁峰主便改了性情，对师姐也多了一分严厉。

阿离自是不会触宁峰主的霉头，他此刻只想胡吃海吃，那烧鹅的气味越来越近，彷佛已在近前！

修行者的五识都异常灵敏，想到间隔不过数道院墙便能吃到那肥美的烧鹅，阿离当即纵身一跃，凌空数丈之高，他已不想穿过那一排排碍眼的院墙，只见驰骋的身影在脚下巨力的推动之下，转瞬间便穿越了数个院墙，轻轻松松便到达厨室之前。

可还没等阿离上前，就看见席地而坐的宁峰主，以及正拿着一大片鹅腿不断咀嚼的晚晚师姐。

晚晚师姐吃相好难看，很难看。

可阿离赤脚的样子更加难看，谁又要求过一个饿极了的毛孩子需要注意风雅呢？

这院子里都是花草，不免脚掌上沾染些许泥土，阿离因走的太过于急忙，那身上穿着的袍子也是稍显凌乱了些。

宁峰主那吃人的眼神好似都快伸出了刀子，在晚晚师姐惊讶的眼神中，阿离到底还是没有上前。

使劲吞咽着因饥辘而生的口水，阿离缓缓向宁峰主及宁大师姐施礼道。

“阿离见过师尊，见过师姐。”

宁峰主看着眼前的少年，心中俱是哭笑不得，本欲出言呵斥，但话到了嘴边却还是忍了下来，想到这次出行耗时颇长，这碧水峰之上空无一人，也是为难这小徒儿了。

宁峰主轻点着头算是应承着阿离，宁晚晚瞧着阿爹没有发火，当即便拉着小师弟坐到了桌上。

厨室吃饭是有讲究的，宁峰主坐于首位，弟子们只能坐于两侧，虽案板也只有数张，宁峰主有时也不会前来，但弟子们不可逾越了规矩。

小厮见阿离坐下，立即匆忙盛了两盆饭食过来。

那盆差不多有宁晚晚盛米的碗七八个大小，宁峰主与宁晚晚俱是见怪不怪，自阿离上山以来，这伙房的开支极速上升，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碧水峰宁峰主新收了五六个徒弟。

阿离见得盆内饭食与之前的并无区别，他没有像往日一般埋头就吃，使劲朝着晚晚师姐打着眼色。

宁峰主说过食不言寝不语，阿离可不敢逾越了规矩。

宁晚晚看着小师弟挤眉弄眼的朝着她使劲发着信号，她亦是不知道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随即只得一只手捂着嘴做着口型问到。

阿离见师姐不明所以，只得照着回应，他亦是捂着嘴笔画着“鹅鹅鹅”的口型。

饿饿饿？

小师弟食量近日难道又有所增加？这五六人的饭食还不够他一人吃？

可叹宁大师姐天资不俗，脑回路却是一点也没回转过来，阿离就差点把我想吃烧鹅挂在嘴边。

首座的宁峰主哪里看不出二人底下的猫腻，他拿着面巾擦拭完嘴，便起身向厨室外走去，走到阿离近前时说道。

“火灶上还热着只烧鹅，吃完饭后来碧水大衍真阁，我检查你近日的修行。”

阿离连忙起身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