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诉说（1/1）
姬二老爷收拾好心情：今日这是怎么回事？平日里一个两个都不来见自已，今日都来了？
姬二老爷不会单纯地以为姬云杜是来看他的，这么多年，哪次姬云杜来找他不是有事要求他？
看着袅袅婷婷、仪态万千走进来的姬云杜，姬二老爷平静地问道：“杜儿有事？”
姬云杜是所有儿女中唯一一个长得像姬二老爷的，但是姬二老爷也没有多偏疼她一分。
给姬二老爷添茶的阿泉手一顿，老爷这问话的语气可比之前对三姑娘敷衍多了。
姬云杜朝姬二老爷施了一礼：“女儿近日读书有几处地方不明，特来请教爹爹。”
如果是平时，姬二老爷还有心情和姬云杜敷衍一下，今天却是没心情。
“如果你是来请教学问，那就不必了，你的学问应付科举都不差什么，为父也没什么好教你的。”
姬云杜顿住，虽然父亲对她不算亲热、但也宽容，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从来没有发生过。
想着姬云隐刚走，难道是她和父亲说了什么？
按理三妹妹不像这样背后告状之人，难道是自已看走了眼？
虽然如此想着，姬云杜还是问出了声：“父亲，我刚才看见三妹妹离开，她可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见问起姬云隐，姬二老爷兴致高了一些。“你三妹妹想单独开个小厨房，我怜惜她这几年在老宅过得清苦，遂答应了她。”
原来她过来是这事，那倒与自已不相干。
姬云杜收拾好心情，“父亲，杜儿今日过来的确还有一事想求父亲。”
姬二老爷没有马上答应：“你且说说看。”
“父亲，我想进宫。”
姬云杜这话让姬二老爷神情认真起来。他打量着姬云杜，姬云杜没有丝毫说笑之意。
姬二老爷还是了解这个女儿的，长得漂亮、才情横溢、心有成算、心思坚定，如果是位男子，混官场也是好手。
只是皇宫却不同于官场，在那里没有丝毫道理可言，全凭官家的喜爱。
可她今天既然主动找自已说起这事，只怕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姬二老爷淡淡问道：“你想好了？”
“是”，姬云杜毫不掩饰她的野心：“我不想平庸度日，我想出人头地。”
“那你想过没有，就算你进了宫也不一定能出人头地，还有可能性命不保。”
“这些我都有考虑过”。姬云杜冷静地说道：“凡事没有绝对的道理我还是懂的，但不搏一搏我始终不甘。”
姬二老爷淡淡问道：“既然你已经想清楚了，那你今天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女儿心机出众，来找自已绝不会只是告知自已一声。
姬云杜道：“我想要父亲给我银钱支持。”
果然！
姬二老爷心道：就知道这个女儿来找自已一定有事，可是她提的这个要求自已无能为力。
姬二老爷指着桌上的粉青色龙泉窑茶杯对姬云杜说：“你觉得这个茶杯品质如何？”
姬云杜不知道姬二老爷为什么突然与自已说起了瓷器，但还是回答道：“釉色苍翠清亮细腻，是极好的龙泉窑。”
“是吧？你也知道这是上好的龙泉窑吧？那你再看看我这书房中的摆件如何？”
姬云杜不是第一次来姬二老爷的书房，对他书房中的摆设自不陌生。
墙上挂的是唐代周昉画的名作《簪花仕女图》；书架上摆的是极难得的汉代铜镜、汉玉摆件、钧窑出产的极品花瓶等，每一件都是珍品。
姬云杜没有说话，她隐约有些猜到姬二老爷想和她说什么了。
果然，姬二老爷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我这书房中的所有物件没一样不值钱，加起来最少也得几千两银子才能买得到。
可我一个正五品闲官的年俸禄不到四百两，再加上所有的福利一年也超不过一千两银子。我又没有其他的产业收入，这一千两银子要养活姬府这一大家子，你觉得够吗？”
姬云杜心道：自然不够！
既然生活都不够，哪里还有闲钱买这些奢侈的玩艺？自然是另有出处。
姬二老爷还在继续说：
“我书房这些物件全部都是白姨娘在世时买了送我的，就连我们现在住的这座宅子也是白家出钱买的。
还有白姨娘去世后的这些年，大娘子一共向白家要了上万两银子。
因为有白家的银钱支持，姬府这一大家子才能过上享受的日子。”
说到这里，姬二老爷将视线从书架上的摆件移到姬云杜身上。
“你身为庶女，吃穿用虽然不能和萃儿芙儿相比，但比起一个普通五品官员的嫡女也不差吧？”
姬云杜没有出声，但她心里知道姬二老爷说的是对的。
她写字用的纸砚笔墨、熏香用的香炉、香料，无一样不精致。
“可你知道你三妹妹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她吃的是半冷不热的饭食、冬天没有足够的炭火只能缩在被子里，平日穿的是堂姐不要的半新不旧的衣裳。
她没有钱吗？
不是，是整个姬府的人都不想让她好过。
仿佛只有折腾得你三妹妹过得越差，她们享受白家财产才更心安理得一样。”
后面的话不是姬云隐说给姬二老爷听的，是姬二老爷琢磨出来的。
姬二老爷是“进士出身”，人又能笨到哪里去？
有些事情是他不想听、不想看、不想管，才落了个糊涂，真正管起事情来，他又有什么不明白的？
姬府之人心中的小心思又不是那样难猜，他听了姬云隐的话还有什么猜不到？
姬二老爷问姬云杜：
“这些年你也享受了白府的好处，可是你问过你三妹妹一句安好的话没有？有没有给她写过一封信、捎过一件礼物？”
姬云杜抿紧嘴不出声。
她自然没有。
她是庶女，明知大娘子厌恶姬云隐，她远离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去和她交好？
见了姬云杜的神情，姬二老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将视线重新看向桌子上的龙泉窑茶杯。
“如今你三妹妹长大了，有了自保能力，白家不需要再顾忌许多，所以以后不会再给姬府银两。以后你们都节衣缩食过日子吧。
至于你进宫一事，你如果拿定了主意我也不阻你，但是希望我在银钱上资助你却无可能。
我没有那个能力。
但我会尽量和大娘子说，给你一份合乎你身份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