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旧事（1/1）

见白老夫人的气顺了，姬云隐才将她的疑惑问了出来：“那这座姬府和我娘的产业又是怎么回事？”

“这事说来话长……”

按照律法，白姨娘有儿女，她去世后，她的产业白府没有权力收回，只能遵从白姨娘的意愿处理。

大多数的处理方式是留给儿女，其次才是留给夫婿。

白姨娘临死前与白老太爷和白老夫人商议了一番，觉得姬云隐年纪太小、根本没有能力护住这么多的产业，全都留给她反而是给她招祸。

遂决定将东京姬府赠与姬二老爷，被姬府知晓的产业一分为二：一半给姬二老爷、一半留给姬云隐。

白老太爷和白老夫人也觉得这样为好，便叫了姬二老爷和吕大娘子一起说起财产分割之事。

姬二老爷只要了东京姬府这座宅院，对于白姨娘的其他产业不肯接受，说全部留给姬云隐。

白姨娘见姬二老爷意决，便说将其他产业托付给白老太爷暂管。哪知道吕大娘子突然出声，说即使要管也该姬府的人替姬云隐管理，没得外家代管的道理。

就这样，吕大娘子顺理成章接手了白姨娘的产业，并在这些年利用各种方法和手段变成了她自已的私产。

白老夫人道：

“你娘可能是早就察觉了什么，因此才早早瞒下了产业、并将那些产业全都过户到了你的名下。

而我们虽然知道吕大娘子的行为，但顾忌着你，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白姨娘当年将私下瞒着的产业交给姬云隐时白老夫人也是在场的。白姨娘将产业列了一式两份详细清单，一份给姬云隐、一份给了白老夫人。

除此以外，白姨娘还给了姬云隐一份清单，是她摆在明处的产业。

她当时指着明处的产业对姬云隐道：

“等你长大嫁人还要好些年，到时候这些产业还剩多少都不可知。能要回就要，实在要不回也不用和大娘子翻脸。”

姬云隐当年是不知道那些产业有多值钱，但她这些年特意学习过算学，各种“乘除捷法”、算术“歌诀”、算术“口诀”她都精通，因此她知道生母当年摆在明处的产业并不是一笔小数目。

可如今，这些全都成了吕大娘子的私产。

而白家替她代管的产业情况则截然相反。

姬云隐曾有意打探过各类商铺、各种作坊的利润情况，白家替她代管的作坊和商铺利润都高出平均利润不少。

这些年，白家是真的在尽心竭力替她管理生意。

想到这里，姬云隐很是感动。

“外婆，这些年你们替我受累了。”

白老夫人领会到了姬云隐的意思，拍了拍她手背道：“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二话。”

说完后白老夫人又道：

“当年你娘留在明处的那些产业虽然后来变成了吕大娘子的私产，但她不善管理，其实这几年并没赚多少钱，还留下了大大小小的隐患。

如果她不主动给你，你也用不着与她撕破脸，我们再想办法做其他的生意赚钱就是。”

虽然心里有些不甘，但姬云隐知道这样才是最好的办法，如今外婆特意叮嘱，更加说明此事不能用强，遂应了下来。

说话间，三人已走到了绿葭院。

看着绿葭院的情形，白老夫人按下去的怒气又升了上来。

“她们怎么能这样对你？怎么能让你住这样的院子？”

“外婆，别生气，我们进屋再说。”

进到屋里，姬云隐吩咐绿棠：“我和外婆要说些体己话，你在门口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等绿棠出去后，姬云隐挨坐在白老夫人身边诚恳道：

“外婆，我在姬府也住不了几年，没必要为了住哪个院子与大娘子拉扯。如今重要的是我嫁进吕家一事。

吕三公子的情况我打听过了，他是得了重病不假，可我嫁给他也不是没有好处。”

“他一个将死之人、你嫁给他能有什么好处？”

外婆既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想来也是打听清楚了。

“外婆，你先别着急，听我慢慢和你说。

我总是要嫁人的，依着大娘子的性情，她能给我寻什么好人家？

吕三公子虽然重病、但吕家确实是户很好的人家。否则我一个五品官员家的庶女怎么可能嫁进吕府？”

白老夫人道：“话虽如此，可吕三公子什么时候没命都说不清楚，你总不能年纪轻轻就做个寡妇吧？”

“可我可以再嫁啊！”

姬云隐语出惊人：“初嫁由父母、再嫁由已身，到时有你们替我撑腰，我再嫁就能嫁个自已如意的人了。”

白老夫人的眼眶红了，她伸出手爱怜地摸摸姬云隐的头：

“你才多大年纪就要经受这些？你瞧瞧姬家其他几位姑娘，有哪一个不是金尊玉贵地养着？

都是姬家姑娘，怎的你就要受这么大的罪？”

“外婆，就算不是嫁给吕三公子，以我的身份也嫁不了权贵之人为妻，还可能被大娘子随意许配。

既然如此，我再嫁能随着自已的心意挑个合适的夫婿岂不更好？”

见姬云隐小小年纪就盘算得如此清楚，白老夫人悲从心来，抱住姬云隐哭诉起来：

“我只有你舅父和你娘两个儿女，从小便对他们二人一般疼爱。虽然白家是商户人家，但我们也从来没想到要你娘做妾为白家谋利。

再说，你父亲只不过是一个没落的世族子弟，当年也只是一个七品官员。

我们原本都不同意你娘嫁给你父亲为妾，奈何你娘坚持非他不嫁，我们只好妥协了。

现在想想，我们当年就不应该妥协。”

话既然说到这里，姬云隐顺势问了出来：“我娘与父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白老夫人将当年旧事一一道出。

白家是在白老太爷的手中发的家，最早开始的行业就是纺织行业。

可刚开始时，白家在西京纺织行业中只算中等规模的商户，虽然也赚了一些钱，但远远没有今日在商行中的话语权。

直到白姨娘改革白家的纺织技术和业务，才将白家送上西京纺织行业的龙头位置，做了西京纺织行业商行行头。

白家也才有更多的资金开拓了制瓷行业业务，成为西京屈指可数的巨贾。

白姨娘自小跟着白老夫人在纺织、印染等作坊行走，不仅熟练掌握每一种纺织印染技术，知道如何才能织出更好更美丽的布匹出来，而且对每一种技术的优缺点熟稔于心，能准确算出各种成本和损耗。

她将白家纺织作坊的织机一半以上换成了花楼织机，织出多种华丽复杂的丝织品。一时之间，白家所出布匹成为高门大户的首选。

也正因为白姨娘能干，白家便多留了她几年，没有像其他女子一样十几岁就嫁了人。

白姨娘自已也无所谓，她曾言招婿也不错。可这一切到她遇上姬二老爷戛然而止。

说起来白姨娘与姬二老爷两人之间也是孽缘。

两人相遇那年，白姨娘19岁，可姬二老爷已成亲生子。姬二老爷并没有纳白姨娘为妾的意思，可白姨娘非他不嫁。

两人就这样纠缠了两年多时间，直到白姨娘与姬二老爷有了夫妻之实，姬二老爷向姬老夫人白老夫人表态要纳白姨娘为妾，白老夫人才无奈同意。

白老夫人道：

“这些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于你娘的名誉也不好，因此姬家和白家知情的人都未提起过。只是现在你也大了，你娘又去世多年，与你说出也无太大干系。”

姬云隐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是生母一直纠缠着父亲不放。她以前做过好几种猜测，但没一种是这样的。

不过姬云隐想了想姬云杜天姿国色的长相，她是姐妹中唯一像姬二老爷之人，想来姬二老爷年轻时也是姿容不凡的。

或者正因为姬二老爷有非凡的姿容，吕大娘子才嫁与他为妻？

否则以吕家的权势，吕大娘子完全可以嫁一个更加显贵的夫婿。

不得不说，姬云隐还真的猜对了。

姬云隐问白老夫人：“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你父亲啊？他不是一个坏人，他只是生性懦弱了些，惧于姬老夫人的威势、又惧于吕大娘子的霸道。”

“那父亲对娘有感情吗？”

白老夫人道：“你娘自然是喜欢你父亲的，就是临死之前她也没后悔过。至于你父亲，肯定也有几分喜欢你娘。”

姬云隐沉思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真的是因为生了病吗？”

白老夫人长叹一声：

“当年我们心中也有怀疑，因此才从外地请了不少名医来东京给你娘看诊。那些大夫还是我们直接将人送到你娘面前，姬府中人根本没机会接触他们。

可是，所有的大夫都是一个说词：说你娘是湿热毒邪入侵，感染了脏腑从而导致脏腑溃烂而亡。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再不甘也只能打消有人下毒害你娘的想法，接受她的确是生了病。”

听白老夫人这样说，姫云隐也不好再凭空推测生母的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