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圣人之影（1/1）
“娘，我怕……”
“别怕，赵大人是好人。”
一村妇轻抚着自家孩子额头。
过了一会，一名姿色不俗的村妇上前说道。
“小女子谢过大人好意，可大梁村毕竟是我们一直生长的地方。我们一些人家中还有老人小孩，辜负大人好意，还望大人见谅。”
出乎赵让意料的是，大梁村村妇无一人愿意背井离乡。
赵让只觉得百感交集。
她们明知未来会经历怎样的苦难，可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留在大梁村，留在养育着她们的乡土上。
“好，本官尊重你们的意见，魏公明！”
“到！”
“今后每年春秋二季，派人来大梁村来收粮食，皆按照市价收购。如有怠慢，本官绝不轻饶！”
赵让面色一板，义正词言地说道。
“是！”
“今后你们有什么生活上的难题尽可以对他说，实在不行，随时去安邑县衙找本官，本官永远是你们大梁村村民的后盾。”
赵让一番话说出口，又令一众大梁村老幼妇孺落泪。
“赵大人真是安邑县的青天啊！”
“铁蛋，今后你一定要好好读书，长大了去追随赵大人！”
……
县兵将村民的尸体掩埋好，赵让也平复好了村民们的情绪。抬头一看，月亮都已经过了树梢，朝着远处去了。
返程路上。
“赵老哥，今天真是谢你救命之恩。”
赵让与祖龙并行，章邯正牵着马儿紧紧跟随。
“咱们兄弟之间说这个干什么？一点小伤而已，无妨！”
祖龙也觉得今晚收获了许多。
他可以感受到，赵让是真的将每一个百姓都当做亲人来对待的好官。
倘若大秦帝国的所有官员都像赵让这样，何愁二世而亡？
“老弟，我有件事情想问你，这也是老哥我一直不明白的一件事。”
“老哥请讲。”
“老哥见你对每一个百姓都无比诚挚，你这么做，到底有没有属于自己的私心？”
“有。”
赵让立刻点了点，目光清澈。
“额……”
这下，反倒是祖龙有些尴尬了。
他本以为对方会说几句场面话，不曾想，赵让竟然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我的私心很简单……我希望我辖区内的百姓都能安居乐业。我成就了他们，他们才能够成就我。”
“老弟，你……真是个奇才！”
祖龙为赵让的坦荡感到惭愧，惭愧的是他竟然如此揣测赵让的心思。
“老哥实在是客气了，平心而论，老哥身上也有许多值得我去学习的地方。”
“是吗？”
正惭愧无比的祖龙被夸奖一番，越发的不好意思。
“老哥虽然借助了赵高那个狗官的势力，可内心依旧存有良善。见山贼扰民，老哥还是愿意主动杀贼。光是这份正义感，就值得我辈学习。”
“哪里……哪里……”
祖龙挥了挥手，可脸上已经笑开了花。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赵让悠悠而道。
“善恶……良知……格物……”
祖龙认真咀嚼着赵让说出的话，再度陷入了沉思。
他忽然发现，赵让的一言一行似乎有圣人之影。一开口就是金句，做出来的事也令人信服。
天底下，真的还有这种人存在吗？
其实赵让也是在不断的学习与摸索。他所说出来的名言警句，大多是拾人牙慧。可他有一颗聪慧灵敏的好学之心，也有着为天下苍生谋太平的抱负。
尽管他距离那个境界还差得远，但他一直都在路上。
“老弟，老哥我刚才说错了一句话。你不是奇人，你的所作所为在老哥看来，更像是圣人了……”
这句话，是祖龙由衷说出口的。
“千圣皆过影，良知乃吾师。”
说完，赵让继续大步朝着前方迈去，徒留祖龙独自震撼。
“千圣皆过影……良知乃吾师……”
赵让一句话说的平平无奇，可却有着吞天噬地的豪迈。
圣人都只不过是消失于过去的幻影，他所相信所信服的，唯有心中的真理。
此刻，祖龙下意识的握紧了双拳，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当这个念头出现的一瞬间，他就再也无法将这个想法根除。
可一旦这么做，祖龙知道……改变的或许不只是赵让的命运，有可能还有整个大秦帝国的命运。
但是，他愿意相信赵让。
“就这么做。”
祖龙在眨眼间便确定了心中想法。
“赵老弟！”
祖龙站在原地大喊一声。
“老哥，怎么了？”
赵让转过身，望着这个只认识了一天的朋友。
月华如水，穿过密林，渗透到了祖龙身上。
赵让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明明具有浓厚乡土气息的赵老哥，此刻却有着说不出来的威严感。仿佛整片大地都为他气息所动，他若一笑，则山河无恙，他若一怒，能血流成河。
不过，当赵老哥又露出那熟悉的憨厚笑容时，那种错觉便一扫而空。
祖龙笑了笑，很是认真的说道。
“老弟，虽然你我二人只认识一天光阴，可老哥我觉得我们像是前世的亲兄弟一样，说话做事都无比投缘。你看那月光如此皎洁，不如今日你我二人就趁着这好时辰，结拜为兄弟吧！”
赵让一看，沉默了。
这！
章邯、赵高二人见状，大脑瞬间发懵。
不是吧！
陛下居然要跟这个小小县令结为兄弟！
当陛下的兄弟，那……岂不是成了未来的王爷？
即便对赵让带有敬重的章邯都觉得，陛下真是太过于看重赵让了。他的品行和行为虽然令人佩服，可他直接成为陛下结拜兄弟，实属让他有些难以转过弯来。
赵高更是脸色惨白。
他能够感受到，赵让对他有浓浓的敌意……
一旦对方未来成了王爷，他还能安安稳稳的活下去吗？
不！
浓厚的杀机在赵高眼底显露，若不是祖龙在场，他绝对会对赵让痛下杀手！
此刻，连祖龙自己都觉得有些下不来台了。
他堂堂九五至尊，亲自邀请一个小小县令当结拜兄弟，结果对方当场沉默，这简直比重捶他两拳还要难受。
“赵老哥，从今以后，咱们可就是兄弟了！”
忽然，赵让展颜一笑。他缓缓走到祖龙身旁，目光则是停留在对方左臂的伤口上。
祖龙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不会忘。
二人相视一笑，对着头顶月亮屈身拜了三拜。
祖龙不知道的是，从此，大秦帝国的未来，在今夜之后被彻底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