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最后的比赛（5）（1/1）

风水轮流转。 因为滨江最后时刻的孤注一掷，也因为糟糕场地的帮忙，现在该头疼的人换成了飞实的教练与队员们。 下半场第42分钟，滨江将比分改写成4：1。这个比分虽然对这场比赛的结果没什么意义，但它却让滨江在净胜球上再次超越过飞实。而留给飞实队员们的时间少得让人怀疑他们是否还能时间将球带过中场，更别说进球了。 拼了这么久的时间，用尽了全力，难道到头来仍只是镜花水月不成？本以为我们踢进了四个球，已经彻底得赢下这场比赛，本以为我们已经创作出了奇迹，将可以以最后的胜利昂首进入八强，但何曾想到，对手只是踢进了一个球，却让我们之前的一切努力瞬间化为灰烬。 难道，这真的会是我们最后的比赛？ 悲观的情绪如瘟疫一般迅速蔓延开来。守门员王天仍然保持着倒地的动作，眼睛一眨不眨的死死的盯着那该死的石块。涂方远与杨凡也仍然保持着飞铲的姿势，瘫在地上。陈辉跪在地上，苦瓜掩面而泣，就连英次也面无表情低头呆立着…… “已经拼了这么久了，我可不甘心就这么输掉！他们只用了一分钟就打进一球，而我们现在还有起码三分钟。” 静止的如雕塑一般的一群飞实队员当中，只有一个人影坚定地朝着球门里的足球走去。“李义……”英次欲言又止。他想着自己应该履行队长的职责，也说点鼓劲的话语，但滨江最后时刻的进球几乎打垮了他的斗志，让他根本没自信说出加油的话。 “队长。”李义刻竟加重了这两个字的读音，“足球是圆的。而且，你别忘了，下半场是谁压着谁打？我们进了四个球都没能打垮他们，难道他们只用一个球就可以打垮我们吗？” “是……是呀。”虽然嘴巴上同意，但他的眼神仍然出卖了他内心的绝望。 “队长。”李义从球网内抱起足球，踢了王天一脚，让他快点从地上起来，又一个一个拉起仍坐在地上的队友，“队长，我现在可以理解他们那时候的感觉了。他们一定是不想留下任何的遗憾。哪怕这注定是最后的比赛，也不愿意随随便便、窝窝囊囊地输掉。 其实，我们一开始不也是抱着这样的信念来踢球的吗？我们一开始不也是不想在这次的花园杯上留下最后的遗憾，而这么拼命地去比赛的吗？难道你们已经忘记了比赛开始之前，老季跟我们说过的话吗？这会是我们最后的比赛！ 既然是最后的比赛，既然一开始就认定这会是我们最后的比赛，那还在乎那么多干什么呢？能出线也好，不能出线也罢，我们本来就没有奢求什么，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我们认认真真、痛痛快快地踢完最后的几分钟呢？而且，和刚开始比起来，我们的境遇已经好很多了，毕竟我们四比一领先。一切只是回到了起点罢。” “没错……”队长英次猛然抬头，伸手要拉身旁的苦瓜起来。苦瓜却已然自己站了起来，越来越多的队员也跟着站立起来。不一会儿，11名队员全部站立在场上，他们目光烁烁，斗志昂然。 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半场第43分钟。 第43分21秒，苦瓜中场开球。他将球踢给李义，李义随即回敲给身后的英次，三人同时开始朝对方的球门跑去。 滨江严阵以待，场上所有队员都缩回自己的半场。还有三分钟，他们不敢有任何的松懈。 “注意那个十号。”司职中锋的队长叶奇却担负起指挥防守的任务。 “我可不会让你过去。”刚刚才打进一球的杨守业也暂时担任起后卫的角色。 “防守、防守。”场边的替补队员与还未离开的啦啦队齐声呼喊，那情景让人想起了那部经典的动漫作品《灌篮高手》。 而面对着这样的铜墙铁壁，开始进攻的浪潮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 是矛尖，还是盾厚？ 季陵紧握双拳，神色凝重的再次立在太阳底下。老张彻底放弃了擦汗的想法，任凭汗如雨下，一动不动的站在季陵的身旁。所有的替补队员也都站了起来。啦啦队忘记了加油，一个个绷紧了脸色，浑身微微颤抖的默默注视着。 场上，英次好不容易才保住了脚下的足球不被对手断下，却也无法再向前突破半米，无可奈何只能将球回传过中线。飞实的第一次进攻失败。此时，时间又过去了30秒。 第43分52秒，飞实再次组织进攻。 “你只需要把球传到我脚下，剩下的我来做。”开球前，李义如此说道。而英次选择了毫无保留地信任他，但是，在滨江严密的包夹防守下，将球传给在禁区前沿徘徊的他谈何容易啊。 …… 第44分16秒，飞实被迫在自己的半场组织第三次进攻。 苦瓜已经在右路很积极的穿插跑动，但认死理的滨江队员仍然固执地将防守的重点放在李义身上。 球，仍然传不过去。 …… 第44分23秒， 不管了。既然苦瓜那有空隙，就传给他好了！ …… 第44分24秒， 右边锋苦瓜在运动中得到英次长传给他的球，准备最后的挣扎。但立即就有三名滨江队员围了过来。脚下技术不行的苦瓜，不敢应战，只好凭借着自己速度上的优势，在包围圈形成突出重围，但更多的人向他围了上来。有些晕头转向的苦瓜，慌不择路居然又被逼进一个包围圈。足球，眼看着就要被断下了。 “给我！”一声巨响从他的左前方响起。是李义的声音。 “不管了，死就死吧。”对自己长传技术毫无信心的苦瓜，再也管不了三七二十一，心一横，眼一闭，随便的朝足球踢去。 足球带着飞实所有人的希望高高飞起，越过一群昂着头追寻着它足迹的滨江队员，又在空中画过一道歪歪斜斜的弧线，然后落在了滨江中场18号的脚下。 18号刹那间有些发懵，他有些搞不清状态得看着足球在地上弹了一下，然后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要把球停好。但是，他注定要为刚才一刹那的失神而后悔不已，因为在他有所动作之前，一个人影轻盈地从他身前掠过，而足球已经从他眼前消失了。 “拿来吧。”李义轻语。第44分41秒，他终于得到了足球。 李义带球。 他的速度很快。他晃过一个人，又过了一个。 “拦住他！”有人大喊。 “围上来，围上来。”又有人大声的招呼附近的队友。 “不要让他进禁区！”滨江的守门员紧张地连声音都有些变调。他可是最清楚让李义进入禁区对自己意味着是什么。 但是，没人可以阻止李义。 他还在奔跑，带着足球，带着飞实最后的希望，晃过一个又一个拦在他前面的对手，朝着他们的球门，狂奔。 很快，他的面前只剩下滨江最后一名后卫。 21号有些惊恐地看着这个不断向自己逼近的十号。他知道自己是最后的防守队员，他必须拦住这个十号，不能让他有机会射门，更不能让他进入禁区。我能防住他，我能防住他。他喃喃私语着不断为自己打气。但体力严重不足的他，如何能防得住奔跑起来如风一般轻盈的李义。 李义只用了一招毫不花哨的一个变向加速，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带着足球与21号擦肩而过。现在，他只需面对那个慌慌张张弃门而出的守门员。 “谢谢你，没有让这变成我最后的一场比赛。”他充满信心的微笑起来，调整脚步，准备射门。只是，他没注意到，在他的身后，那个被他一次又一次戏耍的21号，已经悄然逼了上来。 “少他妈得意的太早！”再一次受到戏耍，21号彻底的怒了。怒火中烧起的他现在不仅要阻止李义，还要报复被他一次次突破射门的耻辱。他飞身从背后滑铲，瞄准得不是足球，而是李义的左脚。 “喀！”一声脆响。 喧哗的世界，似乎在瞬间安静了下来，安静到只剩下那轻脆的响声久久地萦绕耳际。 会残疾吗？会残疾吗？！ 深深明白那声脆响意味着什么的李义，无法抵制自己的恐惧与绝望。“完了！”他的大脑刹那间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两个字。初二的那场事故，手术后艰难的恢复期，主治医生的告诫与警告，这些曾经被自己深埋心底的记忆片段彷佛从潘多拉魔盒里冲出来的小恶魔，不断的冲击着他的大脑，刺痛着他的神经。 而随之而来的脚踝处肉体撕裂的剧烈疼痛让他连呻吟声都发不出来，只剩下阵阵吸冷气的“丝丝”声。 而此时，场上已经乱了套了。 “你他妈的，想死说一句！”这时离得最近的苦瓜赶了过来，二话不说，先一脚在踹在21号的小肚子上。神情恍惚的21号没能躲闪开来，挨了布满鞋钉的球鞋一脚，捂着肚子，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滨江的队员立马就不干了。马上就有一名后卫欺上来，一拳揍得苦瓜满脸桃花开。这让原本就愤怒异常的飞实其他队员更是火冒三丈，包括守门员王天在内，7、8名队员全围了上来，而滨江的队员不甘示弱也都围过来。一场群体暴力事件眼看着就要发生了。 “呜！！！呜！！！”危急时刻，裁判强行分开两伙开始打口水仗的队员，果断向恶意犯规的21号以及两名打人者出示了红牌，才让这起暴力事件没有升级。而两队的教练、领队与队长也都保持着必要的克制，在他们的劝说下，愤怒的双方队员也渐渐的散了开来。不过，自此滨江中学足球队与飞腾高中足球队正式结下梁子，以后每年相遇都要斗个你死我活不可。当然，这是后话。 至于可怜的李义，在人群散开后，才有王天、季陵等人发现他居然仍躺在地上起不来。人们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高中的足球队是没有队医的，季陵无奈，只能一边让老张去请体育馆内的县田径队队医，一边俯下身子检查李义的脚伤———伤口已经肿胀得如同红肿馒头一般，这让季陵登时倒吸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气喘吁吁的老张拉着队医赶到了。医生稍作检查，脸色立马变得凝重起来：“怎么会伤成这样？快！马上送医院！” “送，送医院？” “废话！”医生凶狠的瞪了季陵一眼，“初步判断可能是脚踝纽带断了。这是很危险的伤，搞不好会残疾。你们啊，是怎么搞的嘛！” “快，快，快打120。”医生的话，唬得季陵与老张一阵头晕目眩，也差点让刚刚平息下来的各位飞实的队员再次闹腾起来。这一次，滨江的诸位倒没了声音。很明显，他们理亏，如果这个十号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么搞不好他们这支校队会被勒令解散，因此甚至有人开始悄声的抱怨起21号来。 接下来，裁判示意飞实教练先将李义抬到场边，等候救护车的到来，然后判罚给飞实队一记禁区线上的直接任意球。 这记任意球由队长英次亲自操刀。他很明白，这会是他们最后一个进球的机会。他更清楚，这次机会是他的队友以可能残疾为代价为他争取过来的。因此，他不敢有半分松懈。 同样不敢有半分懈怠的还有滨江的守门员与一干乱轰轰排着人墙的滨江队员。他们同样知道，守住这记任意球的意义。 是矛尖，还是盾厚？就看这最后一脚了。 哨响。裁判示意英次可以开始了。 英次再次将足球摆放端正，开始后退，退出去很远，然后一阵急促的小碎步助跑，接近足球时左脚猛的蹬地，右脚抡圆了，啪的一声抽在球身上。 足球带着飞实最后的希望，带着飞实场上11名队员的愤怒，呼啸得穿过人墙，打在守门员伸直的手指上，改变方向朝旁边斜飞出去，然后撞在门柱上，弹进了球门。 5：1。我们终于赢了。英次腿一软，跪坐在地上，随即又被蜂拥而上的队友们压在了身下。 哨响，比赛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