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寻友:刁狐第十三(1/1)
宋原礼,名宋河。青丘西界世家名门宋家的小公子,与黎予沧相同,是从锦绣堆里滚出来的,打小就娇惯。
他身形高大,生得一张俊容,总要在小姑娘们面前耍嘴皮子、逞威风,尽爱惹些风流。
自从宋家主决定将他调到黎莲机、黎予沧所在的学塾,他便非要携上江家两位公子哥,可谓买一送二,又给老先生找了个好活计。
多了这几个闹事精,学塾几次都要掀了去。他们天天玩新把戏,老先生头疼病害得愈发频繁。
在捉弄教书先生这一事上,宋原礼偶尔会与黎莲机、黎予沧达成共识,但他大多是看不惯黎莲机的,时常针锋相对。
初时,黎莲机会陪他闹上一闹,习惯以后便不再当回事。
黎予沧却是次次愤然,可她毫无办法,因为她打不过宋原礼。
初一到场,宋原礼大老远便瞧见了黎予沧,眼睛猝地明亮几分,立刻同其他少年结束交谈,靠黎予沧过来,张口就冲她喊道:“白无常!那黑无常哪去了?”
在学塾里,他一直喜欢叫黎莲机与黎予沧黑白无常。要问称号来历,倒也简单。
只因黎莲机时时一身玄服,黎予沧偏爱素装,服饰多为白色,二人形影不离,走在一起像极了“黑白无常”,便得此称号。
“喊什么喊!”黎予沧心存不满。
“你总要吹嘘黑无常身手了得!今日我好跟他一决雌雄!”
黎予沧重重“呸”了一声:“就你?”
宋原礼哪受得了如此轻视,脸涨得通红,尽力克制地用手挡在嘴边,俯身与黎予沧耳语:“他有什么好叫你威风的?我可听说了,黎莲机是你黎家收养的,是否如传闻一般只属普通三尾我便不多作猜议,可既非五尾,我便无半点压力!”
黎予沧并非打心眼里厌恶宋原礼,只不耐烦他隔三差五来找茬。宋原礼虽处处针对黎莲机,但不似先前那波,总爱瞧不起人。
比如此时,他即便气愤,也未将他人私事作料,无所顾忌诋毁。
黎予沧憋下心中的一口气,暗暗想道,五尾又能如何!黎莲机可是天生九尾,能打得你喊爹!
可她不能说,“哼”地一声,为宋原礼递上一个白眼。
宋原礼死缠烂打,“我就纳了闷,在学塾里他便总靠你出头!还算什么男人!估计也没什么真本事,今儿我非让你见识见识到底谁才是大哥!好叫你服个彻底!”
本是不好出手,却被宋原礼误以为懦弱,黎予沧一时忍不下,当口叫嚣道:“是你彻底服!”
大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因为她还拿捏不定黎莲机是否参选。
“呵……还要逞强!走着瞧吧!到时候你就好生看着吧,我是将他打趴下!你可千万别哭鼻子!”宋原礼大放厥词。
黎予沧硬着头皮道:“走着瞧就走着瞧!”
只能指望黎莲机即便不愿参擂,也要来为她助威,即便不愿为她助威,也希望他不要轻易放弃打听他的蛟族朋友。
待到那时,她便是拿刀逼,也要将他逼上台!
……
黎莲机闲来无聊,抬起酒葫芦小酌一口,将一只手扣在额前,遮住透过枝丫的刺光,一探擂场进展。
他仗着极好的眼力,瞧见跟随而来的蛟龙族全头顶龙角,竟无普通蛟民,方知敖阐无意带蛟民出场。
黎莲机不由皱了皱眉,对敖阐轻视下层的行为露出反感之意。
“啧……就龙生得金贵,这龙王可是忘了自己也曾是蛟了吧?”
敖阐,原名于阐。其父为蛟,母为蛟,他也曾为蛟。
于阐父亲三百岁化为龙,而于阐,百岁便化作龙。
蛟化龙不似天生为龙,不可姓敖。化龙之后,于阐曾自称敖姓,不仅未受认可,还因此落下话柄。
后得正统龙女敖洲——便是上任龙后青睐。敖洲当时身为东海公主,于阐被选作驸马。
于阐当时可更姓为敖,他反不愿。
后步步为营,终爬上龙王之位,登基之日,他重新称作敖姓,并正式更名——敖阐。
黎莲机因此清楚,想从龙贵口中打听普通蛟民下落,如何荒谬!
他并非不知蛟龙族等级制度之森严。
在蛟龙族内,普通蛟民始终生活在最底层,只可从事一些简单的小买卖,发展最好不过成为大贾商户。他们从未拥有过成为蛟龙族管事的权利。
在蛟化龙之前,龙贵根本不会注意到卑贱、低微的蛟。
寻蛟族小孩的最终幻想就此破灭。
“看来确实该放弃了……”
黎莲机一时扫兴,干脆重新往树干上躺去,翘起一腿,一手垫在脑后,继续饮酒。
……
神使姗姗来迟。
所谓神使,像一名老道,土灰道袍,眉须长垂,头戴草帽,身披蓑衣,一手持着桃木拐杖,后方背篓尚有些潮湿,里边好似还放有一把鱼竿。
他一身行装怪异,像极了方才正在江边钓鱼,临时才赶过来。
众人将他迎上观战台,擂鼓四面八方响起,正红擂旗迎风翻飞。
台下参擂的少年、少女跃跃欲试。
万众瞩目中,萧贤昀开始宣布赛规。一项不同往届的赛规。
“三日擂”,顾名思义:赛程分初擂,复擂,决擂三个阶段,且分别占用一日。但今载之特殊,只许它用一日完成。
因为神使只愿在此待上一日。
这不免令众人吃下一惊,他们根本想不到会逢此突变。时间如此紧迫,需要吃上好一阵苦头。
此次的分配方式多有不同,为加快节奏,保证比赛公平公正,便将赛制改为“十进五分组赛”:
每一队随机分配十人,分五组对决,赢的五人获得晋级资格,输的刷下。
每次留下的五名晋级人士会同另一队的胜者继续比拼,赢的继续晋级,输的刷下,循环往复。
擂场时时刻刻在刷人,若想一直往上爬,便必须保证赢过每一场,竞争尤为激烈,不容有任何一点差池。
黎予沧因黎莲机未能到来碰下一鼻子灰,有气没处撒,正好可拿对手出气。
她实力不可小觑,经此爆发,一路过五关斩六将,一手绝妙的鞭法赢得大片喝彩,好不威风潇洒。
高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场内擂台赛进行多时,不只黎予沧,参擂选手都开始一展身手,略有不得桂冠心不死的气概。
喝彩此起彼伏,每倒下一位便是又一位胜利者诞生。
目前最受观众看好的便有黎予沧、宋原礼、黎卯青、黎乌落、以及另两位世家之子。
观战台上,神使一直枯坐着,扮演监督员时甚是心不在焉。
选上谁他已不在意,只希望赛事快些结束,早出结果。赛事进行到最后,拿到前一百名候选名单,他就算完成任务。
萧贤昀一早看出神使不愿与他人有过多交谈,而他自有分寸,礼节做足,安排妥当,笑之任之。
敖阐与众人喝茶论事,交谈甚欢。各个擂上的打斗一但到了精彩之处,他们便会多加谈论,有说有笑,好不快活。
时间紧任务重,赛前便说明午膳时间将扣除,中场也不给任何歇息机会,美其名曰考察体力。虽有人心存怨言,可为此殊荣,也都忍气吞声。
既规定取消膳食,观战台的几位便是再位高权重也需带个好头,从始至终未搞特殊。
萧贤昀见几位世家之子个个身手不凡,便料得他们的大好前程,已然在心中托付了青丘未来。
他正有心夸奖一番,便注意到斜前擂上施展出一手好鞭法的一道靓影,甚觉眼熟,歪身向旁坐问道:“项禾,那位白衣姑娘可是予沧?”
黎项禾答道:“正是小女。”
“几年未见,竟已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身手也可了不得。”
“族长未见她顽劣之时,我正日日为她头疼。”
萧贤昀自然也听闻过黎家小姐一二事,他倒十分中意黎予沧直来直往的性子:“年纪尚小,哪有不顽皮的。”
他话一说完,又惊异一声,“咦……怎不见莲机?”
既然黎予沧已到了参擂年纪,黎莲机自然也该在场,却未见他踪迹。
坐于敖阐身侧的敖霖、敖绪对今早提过的人印象极深,闲得无聊,便定心听了下去。
今早一番比较,敖霖虽不似敖绪在意,但同想见识见识这位勾走蛟龙族姑娘魂魄的少年该是怎样一人,又该是何样何貌。
对敖纯来说,现场太过枯燥乏味,三位兄弟之中,他坐得最是靠边,时时因缺觉亏眠熬不下去,一直有敖霖私下监督才未沉睡过去。
敖霖注意力才一偏走,他放在扶把上的手便支住下巴,进入酣梦。
黎项禾道:“莲机这孩子性子难以捉摸,他的去向我也不甚知晓。”
蛟龙族的一位长老笑着打岔:“那我蛟龙族的姑娘怕是又要伤心喽!黎家主有所不知,令公子在我族可相当有名,此趟随行的姑娘大半是为他而来,只为一睹黎公子俊容。”
在座各位都曾有当年,自然有过那么一段风流佳话,又哪会摸不清小姑娘的心思,听得一阵开怀大笑。
萧贤昀最先止声,对敖阐与蛟龙族众位长老道:“那各位可知我族又有多少姑娘钟情于敖纯?”
敖霖在众多长辈看来之际,迅速踢出一脚。
折腾来去,敖纯与他早有默契,只当何事未生,正襟危坐。
这一幕哪儿逃得过座位相近的敖阐的眼,他脸色再度难看,暗中瞪视敖纯一眼以示警告。
敖纯一贯保持冷漠,不为所动。
正在此时,场下一片躁动。连观战台上的众人都一并被惊动。
放眼一看,一名玄服少年正被一群蛟龙族女子团团围住,包个严实。
一同眺目看去的敖纯瞬间变了神色,扶把上的双手收作拳状,周身怒气经过压制,才不至于大放。
不是昨日将他当坐骑的刁蛮狐狸又是谁?
尚家家主道:“黎公子这不就来了。”
敖纯哼然冷笑一声,那是再明显不过的敌意:竟然还敢出现在我眼前!
这声笑瞬间被擂场的激斗声压下,身旁的敖霖、敖绪却是听见了。
侧目来的同时,他们觉察到敖纯几近压不住的杀气。
方才还沉沉欲睡,突然如此着实吓人一跳,敖霖不明情况,压声问道:“你怎了?”
敖纯赤目生火,紧盯住人堆里的黑影,皮笑肉不笑地从牙缝挤出两个字:“无事。”
敖霖:“……”
敖绪顺着他的目光看见黎莲机,又看看他,嘲笑道:“早上装什么不在意?现下不还是嫉妒人家脸好人缘好。”
敖霖极快认清现状:“你可是与他有……私仇?”
敖纯反问:“他叫什么?”
“……”
敖霖觉得事情不大对头,不敢轻易作出回答。
“黎莲机。”敖绪只怕事闹得不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