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追忆：无忌第四（1/1）
小敖纯气愤挡在他们面前，一把捞走小狐狸被牵住的手，郑重其事道：“狐狸是我的！”
其他孩子蒙在原处，好一阵儿才回想起，这白衣娃娃是跟随讨河灯的娃娃一块来的，一直未吭声，他们便没注意。
“你朋友？”答应分给小狐狸河灯的小男孩问道。
小狐狸特意晃一晃与小敖纯牵住的手，笑答：“对啊！”
“那便一块去吧。”
小男孩见小敖纯同样两手空空，念他是小狐狸朋友，又道：“没灯无妨，可让其他人分你。”
小敖纯直截了当拒绝：“不用。”
小狐狸纳闷道：“怎么啦？你不想放河灯吗？”
小敖纯突然瞪视小狐狸一眼。
小狐狸不自觉打个哆嗦，面露无辜，也不知小敖纯火气从何而来。
小敖纯将二人牵住的手收紧，转身离去，留下孩子们茫然。
原本挂在枝头扮彩灯的浮珠淡去光芒，潜在暗处飘然跟上。
小狐狸频频回首，脸上尽是不舍。
小敖纯害他没办法放灯，他心有不满，誓要为此讨个说法：“你怎了？为什么不与他们放河灯！还非要拉我一同离开！”
“不准！”
“为何？”小狐狸心有不甘，仍旧一步三回首，祈祷那些小孩能追过来。
小敖纯不理，扯紧着他加快脚步。
小狐狸最终目睹着孩子们沿河走了。
希望破灭，他两只狐耳一耷，灰心丧气道：“不去就不去嘛，可连招呼也不打便离开，这样好吗？”
其实还是想随他们一道去。
小敖纯充耳未闻，带他挤入人潮。
小狐狸左右打量一番，随口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哪？”
小敖纯未发一语，直接领他绕到支在路旁卖灯的摊位前。
货物架上挂满彩灯，色彩甚是鲜艳，样式不同，令人眼花缭乱。其中有天灯，也有河灯。
年迈的老摊主面容和蔼，头发胡须花白，难得空闲，正坐在竹椅上歇息。
见来了两个小娃娃，他忙拄着拐杖起身：“两位小公子可是要买河灯啊？”
小敖纯有心表现一番，侧目向小狐狸询问：“你想要哪个？”
小狐狸两眼发直，一时有些迟钝，“啊？你要买给我？”
小敖纯点头。
小狐狸兴奋道：“可不可以买两个？”
小敖纯再次点头，“可以”两个字还未来得及道出口，小狐狸突然垫脚抱住他的脖子。
困惑之中，他只听见“吧唧”一声，面颊被小狐狸狠狠亲一口。
“……”
小狐狸乐不可支。
若非实力不允许，他恨不得抱住小敖纯转上几圈，一脸激动地道：“小白，你对我真好！”
小白！？
措手不及的小敖纯听见如此称呼，一时难以反应。
而后者丝毫未觉不妥，蹦蹦跳跳挑选河灯去了。
小敖纯直愣愣站着，深深望着这只傻狐狸，耳朵一时有些泛红，对于这个来历不明的称呼，姑且勉强接受。
小狐狸发问：“小白，你喜欢什么样的？”
小敖纯还未能从方才的亲密中缓回神，以为小狐狸是在征求他的意见，随口答了一句：“你喜欢就行。”
小狐狸迅速完成挑拣，拿到动也不动的小敖纯面前，问道：“你看这两个，怎么样？”
小敖纯仍旧恍恍惚惚，也未听清小狐狸说了什么，以为小狐狸挑好了，便要结账。
他也不问价，将手伸进衣襟里取“钱”，摸来摸去，掏出一个花骨朵一般的物件，伸手递给了老摊主。
漂亮河灯到手，小狐狸心满意足，美滋滋地瞥了一眼小敖纯递走东西，脸色顷刻之间变了。
他想拦住小敖纯，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老摊主已抢先接了去。
老摊主已老眼昏花，拿在手中后，特意睁大双目仔细辨认一番，先是大吃一惊，而后为难道：“小公子……你这……这等宝物，就是老朽将整个摊子转给你，我也收不起啊……”
小狐狸着实多担心一把，暗暗松下一口气。
今夜是遇着好人了。幸亏老摊主心善，不想占小敖纯便宜。
那物件是一枚夜明珠，四周有一块五分叉的暗色红珊瑚托住，不细察便觉得像朵花苞。
夜明珠有掌心四分之一大，水润剔透，灵性生辉，不属凡品，加上外围一圈稀有的红珊瑚，更是名贵。
小狐狸学起大人说教小孩的模样，教训上了小敖纯，“小白，你可真是人傻钱多！如此名贵的宝珠你可不能拿来换灯！有小点的银钱吗？这枚珠子太过贵重，你还是留着吧。”
小敖纯依旧在缥缈神游，遭此鄙夷也未反驳，可他身上实在拿不出银钱，要说还能抵账的，想来只有他脖颈挂的玉石，与腰间青佩。
玉石是他父王赏赐的，青佩是他母后赠予的。
一心想满足小狐狸的他正要选择从衣间扯出那块玉石，老摊主开了口：“若两位小公子忘记带钱，这灯算我赠予二位便是。”
狐狸又惊又喜：“真的吗？”
老摊主笑呵呵捋捋白胡子：“这灯本不值几个钱，看两位小公子生得可爱，只当是老朽这做长辈的送小辈的见面礼。”
小狐狸一脸爱惜地抱紧河灯，连连道谢：“谢谢爷爷，谢谢！”
老摊主摸了摸小狐狸的头，将配套的红色蜡烛一并递给小狐狸。
小狐狸早玩心大作，急不可耐，向老摊主挥手道别：“老爷爷再见喽，我们去玩了。”
“有缘再见。”
小狐狸拉住一旁的小敖纯，招呼着往河边小跑：“走了小白！我们也可以去放河灯啦！”
小敖纯被小狐狸东拉西扯绕过人潮。
许是怕打骂小狐狸的男人找过来，他们特意选了较为安静的河段，河中只有少数河灯漂浮。
暗暗尾随的浮珠又自挂附近枝头。
小敖纯跟随迫不及待的小狐狸，沿河梯来到水边。
一站定，小狐狸便递过来一盏灯。
小敖纯略为意外，“给我？”
小狐狸一本正经道：“这个本就是为你准备的。问你喜欢什么样式，你也不说，我便替你挑了。”
小敖纯怔怔接过河灯，耐不住心头喜悦，将方才那枚夜明珠递到小狐狸面前：“这个给你。”
小狐狸吓了一跳。
夜明珠虽好看到他心痒痒，但他懂得无功不受禄的道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自知随意接收他人贵重物品不合适。
“小白，你别犯傻呀！此等宝物，你给我干嘛？”
“本就是要给你的。你讨要赏钱时，问我‘有钱没’，那时我便打算送你，还没拿出来，你已冲我砸来……”
“啊？”
小敖纯见他不愿收，有所误会：“你不喜欢吗？”
“不不不……”小狐狸连连摆手，“只是……我若接收你如此贵重的礼物，是不是不太好？”
“不会，我乐意送你。”
小狐狸终究没把住诱惑，小小面孔上写满期待：“当真要送我？”
小敖纯耐心回答：“当然。”
小狐狸伸出双手接过，就着灯火举起，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鉴赏个遍。
最终，他留意到托住夜明珠的珊瑚分叉，些微有些不平整：“嗯？这上面有字。”
底部果然歪歪扭扭刻着两个字。
小敖纯将夜明珠的来历细细道来：“它是我在外游玩时捡来的，闲来无聊，我便将它塞入一丛红珊瑚里玩，没想到分叉太小，塞进去便拿不出来，我只好将红珊瑚也掰下来。那时我正在学习写字，便想在叉底留名作记号，便刻下我的名。”
小狐狸大字不识几个，况且这字出自学艺不精者的手，笔画乱七八糟，根本辨识不清，他随口问道：“那你叫什么名？”
“敖纯。”
小狐狸本问得随意，只顾欣赏他的宝贝‘礼物’，也不知他听没听清，只意味深长的“嗯”了一声。
小敖纯突然发问：“小狐狸，你可是觉得收了我的东西便亏欠于我？”
“对。”狐狸重重点头。
“那你同我一道走吧，这样一来，你的就还是我的，你便不用觉得亏欠。”
小狐狸听得不甚明白，一时绕不过来，可还是顺话问道：“跟你走去哪里？”
“跟我回我家。”
“可是……”
“我家有许多你喜欢的夜明珠、珊瑚，且到处都是，还有大颗珍珠。到时，再无人敢打你骂你，你也不会无饭可吃。我母后做的蛋羹可好吃了！我可日日陪你玩耍，还可带你去海面看日出，东海的日出可壮阔了，你一定喜欢！”
“真的？”
“真的。”
“你为何待我这般好？”
“因为……因为你是我的。”
“嘿嘿……我明明是我自个的！”
“你可愿意？”
“若到你家，你不欺负我吗？”
“绝不！”
“好，我跟你走。”
“真的？”
“哈哈……不知道为什么，怪不好意思的。”
“……”
“啊……你别生气嘛，真的真的！我随你去随你去！”
“那你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
两只细白的小手勾在一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是小狗！”
灯火通明，烟花盛怒，美不过河边阑珊处。当年，当夜，他们皆是彼此的童心无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