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此生债（1/1）

向伯虞和霍去病就在对付媒人和都城鸡毛蒜皮的琐事之间度过了三个月的时间，二人认命般地趴在一家酒楼靠窗的桌子上喝着小酒看着下方的人来人往，一边感叹自己这几年浴血奋战换来的国泰民安是值得的，一边又在惋惜自己正值壮年却又继续不能上阵杀敌。自从上次悄悄的去了一次青楼听取被卫子夫发现狠狠挨了一顿板子之后，二人便每天都在此地趴着打发时间。

“大人！”

一道声音传来打断了二人摸鱼的日子，一个穿着衙役衣服的人出现在二人的视线中，见霍去病也在，车辙连忙躬身行礼，随后对着依旧是懒洋洋趴在桌子上数太阳的向伯虞说道。

“大人，宫里有旨，明日时间就到了…”

向伯虞还是一副懒散的样子，满不在乎的开口询问。

“什么日子？”

车辙连忙从楼梯跑了上来在向伯虞耳边轻声道

“杜丞相…哦不，前丞相斩首示众的日子快到了…您是监斩官啊…”

话音刚落，向伯虞和霍去病身形都是一僵，原本慵懒的神色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复杂和惋惜的神色，二人探查了三个月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丞相并未与魇鬼勾结，阻止北征只是不想劳民伤财。但是毕竟是前朝的老臣，权力过大…

向伯虞暗叹了一口气随即整理了一下衣服，将酒钱放在桌子上双手背在身后提着一些酒菜和一壶酒跟霍去病一起向着诏狱而去。向伯虞跟霍去病虽然都能管理诏狱，但两个一窍不通的家伙直接当了甩手掌柜，除了上任第一天走流程来过一次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向伯虞看着这威严的地方，隐隐约约还能听见里面犯人的惨叫，还能闻到从墙缝里透出来的血腥味。向伯虞深吸一口气，随后迈步走进这坐落在人间的地狱建筑，耳边响起刺耳的哀嚎，跟随车辙一路往里走，左右两边有人正被一层层的盖上打湿的绢布，有人正被一片一片的拔下指甲，有些则被沾满盐水的鞭子抽打发出阵阵或求饶或求死的嚎叫。

“你们打算从这些人嘴里拷问出些什么？”向伯虞见此情景不禁对着前方习以为常的车辙问道。

“禀大人，并不是需要从这些人口中得到消息，我们也不会相信他们给的消息，这些人身上最少都沾着数百人的血，最严重的甚至出卖过我大汉将士，以一己私欲为魇鬼做事，陛下下旨说这些人不能痛快的死去，否则就是对不起因为他们而死的将士，所以才…”

“嗯，应该的，那个盖布的，多给他盖两层，掀指甲的，给我撕他的倒嵌啊！那个抽鞭子的，盐的效果一般！派人去取种在我府里那个红色的尖状物碾碎泡水抽他！”

向伯虞得知这些人都是十恶不赦的叛国之贼或者是杀人如麻的刽子手，也是毫无怜悯的出声安排。车辙点头应是，随后派人前往向伯虞的府邸取回东西。一路向下，直到走到地下第六层车辙才停下脚步，指着最里面的一间牢房对着沉默的二人说道

“犯人杜靖就被关押在那里…属下告退。”车辙知道二人与人犯定然有话要说，也是识趣的退出第六层关闭了牢门守候在外。二人相视一眼，随后走到了杜丞相的牢房门口，里面只有一张简陋的木床加一个排泄的桶，因为狱卒们的特殊待遇，杜靖的牢房里多了一个桌子，上面摆放了几本狱卒送进来的书。杜靖此刻正端坐在聚精会神的读着书，听见身后传来声音，也未曾转过身来，只是淡淡出声

“二位难得一见，不如入内一叙？”

向伯虞见此，拿着车辙那里拿来的钥匙打开了牢门，提着酒肉走了进去。

“我这里有些简陋，没有多余的椅子，二位大人见谅。”杜靖连一个眼神都未曾给过向伯虞，依旧专心的盯着书籍，霍去病从门外走来，从看守那里拿来了两张椅子放在一旁，等到二人坐下打开了酒菜之后，杜靖这才合上书籍转过身来。

没想到近一年未曾见面，向伯虞发现对面的人跟刚被自己抓住的时候几乎毫无区别，依旧是略显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在身后，胡须虽然长长了一些，却也未见有凌乱的样子，双眸依旧平淡如水，带着看透一切的平淡。

“丞相…其实我二人已经查明…你与此案并无任何牵连…”

还未等向伯虞将话说完，杜靖便抬手制止其继续发言。

“将军不必说了，我那逆子所做之事我已全部知晓，就光是这一点就不可被原谅，更何况我不死…忠于我的文官就永远不会真心为陛下办事，我本想利用文官集体稳固我大汉江山，不曾想却被文官集团裹挟着被迫以文官集体为主…是我之罪，个人声明，在家国大义面前不值一提，所以清也好，浊也罢，于国有利，我都不介意。我也替我那逆子所行之事，向二位将军道歉！”

说着杜靖后退一步直接跪倒在地，趁着二人还未反应过来，立刻磕了三个响头，额间立刻渗出了鲜血。向伯虞和霍去病连忙上前扶起了杜靖，二人也不是蠢人，自然知道刘彻想要完全把持朝政，不管杜靖愿不愿意都成为了他不得不跨过去的槛。杜靖磕完头后，又径直坐在了椅子上，拿起碗豪放的将酒一饮而尽，随后对二人说道

“我的血亲都将被流放至边疆服务守边将士，还望二位将军可以将他们调到霍家军或者卫家军中…”

“定然尽力！”

二人见杜靖为了国家而非死不可并且坦然的面对，也是一脸敬佩，而向伯虞作为其监斩官，心中五味杂陈，愧疚和尊敬夹杂在一起，只能一口又一口的喝着酒一言不发，杜靖见此情景，自然知道向伯虞在担心什么，苍老的手拍了拍向伯虞的背微笑道

“小娃娃，不必如此在意，我能以此残躯换得大汉江山永固，实在是一笔划算的买卖，我希望你也不要有太多的负担，未来还需要你们来承担…”

向伯虞也及时调整好情绪，不希望在最后的时刻还让这位为国奉献一生的老先生担心，三人天南地北的聊了一整夜，最后向伯虞二人都喝的酩酊大醉才被送回府邸。

回到府邸的向伯虞猛然睁开双眼，眼泪顺着眼角淌下，心中不停的念叨着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真的是路人甲吗？为什么要我经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