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端午节（1）（1/1）

端午节学校和工人都放假三天，煌山寺庙挤满了上香的香客。

广场上彩旗飘飘。

堂姐店里早两天便开始洗粽叶，买五花肉，买花生各种馅料，他们做的粽子是传统的肉粽，有绿豆的也有红豆的，还有板栗的，咸蛋黄的。

受小煌的影响，蛋糕店门口两边还挂着两串艾草。

粽子却不仅仅是订购给厂家商家，还多剩余了三百个出来送给各条村的一些孤寡老人，他们的子女都不在家，或者是无子无女的。

村委会也会给他们送油送米。

算是为这些老人送去一些温暖，略尽绵薄之力，这也是小煌跟堂姐商量好的。

今天是五月初五，寺庙里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少女丝毫不怀疑如果没有门槛，门口都不知道要被踩上多少次。

香火不断，师兄跪在佛像前已经跪了一整天了，这天轮到师兄为来上香的人占卜问卦，每个人只需要给一块钱，便可祈福。

“今有李安一家，佛祖保佑李安一家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其子李木胜在外做生意，保佑李木胜发大财，生意顺顺利利，早日稳到如意对象，结婚生子......”

小煌和阿肆则负责登记来募捐的香客名字，还有负责给寺庙里的油灯续油。

还有香客送给寺庙的各种各样的粽子，小煌看了下礼盒，有广西的还有四川的，就连新疆的粽子都有，堂姐店里头包的，和这些人送的比起来......

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她早餐吃的是粽子，午餐吃的也是粽子，到晚上，她再也不想吃粽子了......

然而打开冰箱，全部都是粽子......

今天到寺庙里募捐的人并不少。

凡是募捐的人还要送上一家人的平安符给他们。

谢慧敏便是其中的一员。

寺庙的每个拱门都挂着两串艾草，小煌手上还带着五彩绳，那是她自己编着来玩的，她每个人都送了一条。

阿肆却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直到看到师兄手上也有，才明白原来小煌不止编了两条，他们两个整天都在一起，为什么他没有看到小煌在编绳子呢，真是奇怪。

自从小煌帮谢慧敏盘下那一方仓库以后，每逢节日，谢慧敏总是要亲自给她送上一些应节日的礼物，甚至还募捐了三千块钱给寺庙里。

厂里头生产的一些小零食，也一并用礼盒装好了拿来送给她。

这些时日以来，她的工作已经稳定下来了。

荷塘小学的上下学时间和别的学校大有不同，别的学校中午放学了都可以在学校午睡，荷塘小学却没有午睡的床铺和地方。

中午家长便要接送回家。

谢慧敏厂里招的都是些留守父母，他们大多没有家公家婆的帮扶，一个人摸爬打滚，要上班又要照顾孩子，如何两全呢。

过去便是因为如此，很多妇女留守在家，无法工作，生活困苦。

谢慧敏盘下来的仓库便解决了这些人的接送问题。

中午，他们到孩子们下课的时间便放工了，先去接了孩子回来，再在工厂的饭堂吃饭，那栋仓库楼改造了一间教室，孩子们可以在教室里做作业。

谢慧敏还聘请了一位退休的老教师，虽说不能专业辅导，大部分的问题都不成问题。

剩下的便是独立的房间，每个人都配置了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有两张上下床，足够他们休息了。

附近的家庭主妇对谢慧敏赞不绝口。

小煌一边吃着粽子一边跟谢慧敏唠嗑，“你最近怎么样。”她看着对方，掰了掰粽叶。

“还不是老样子，孩子上学，我和我老公就在厂里算算账目，再安排一下排产计划，行政方面倒是有大姑姐小姑子她们帮着。”

闲下来的时候，她还会做一下主编，其实也不全是为了赚钱，更多的还是因为自己热爱。

从前没钱的自己怕惯了，到长大了总是停不下来。

现在却不再是为了自己了，更多的还为了村民，那些留守父母和留守儿童。

少女点点头。

“话说回来，你要不要粽子啊？”小煌咬完最后一口，把粽子叶丢到垃圾桶里，打开冰箱，“你看，满满的一冰箱。”

然后桌子上还有一大堆，还没包括谢慧敏送的。

谢慧敏看着并不新奇，自己的冰箱也是这么多的。

“天呐，等到今晚我们肯定还要发一大堆我拿回去塞满冰箱。”

谢慧敏笑了，“那就放冰箱，反正短期内不会坏的，够你吃一段时间了。”

小时候是没得吃，现在是吃不完。

两人相视而笑，小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平安符给她，“里面有十张的了，够用的了，不过你如果要买来送员工，那还要等几天，我一下子画不来那么多。”

谢慧敏坐在长木凳子上，托在下巴，看小煌把她的大名写到寺庙的功德册上，“其实不用写我的名字也可以的，佛祖知道我的心意就行，没有必要让大家都知道吧。”

少女示意谢慧敏顺着门外看出去，两棵树之间拉着的横幅正是这些捐赠者的名字，大到几千块，小到几百块。

都飘扬在这蔚蓝的天空下。

“可以把我的名字撤下来吗？”这是明知故问了。

有些人喜欢做好事不留名，但是寺庙里讲究的是好事传千里，再说了，她们需要人气，愿力，当然要宣扬得给力了。

谢慧敏今天来送礼还有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厂里有个姐妹，长年住在娘家，最近孩子总是半夜惊醒，嘴里嚷嚷着有鬼，身上都是掐痕，去医院看了，拿了药吃了也不顶用。

“你让她到寺庙里来找我嘛，这里大家都认识的。”

原来她是担心收费问题，一般人对这些鬼神之事还停留在三五百的印象中。

原来附近的卖花女都把价格市场扰乱了，全是收三百五百，收了之后也办不了事情，白白搭进去几百块钱。

普通人却又无可奈何。

她们打心底里害怕这些卖花女的存在，索性便不再相信这些人，卖花女并没有真才实学，只是学了一层皮毛，靠着这些来坑蒙拐骗，有时候也会灵验。

所以才会频繁有人上当，做的都是一次性的生意，当然就会收高费用。

“我们的规矩向来是20块钱，有钱就多点香油钱，没钱就给20块钱，并不需要担心的。”

少女晃晃脑袋，想起来爷爷瞎的那一只眼睛，卖花女之所以不受反噬，正是因为她们窥不破天机，无法改变人的命运。

但是收取不义之财。

早晚都会出事。

虽说家里装修得再漂亮也好，孽报不会报应在自己身上，却会报应在子孙得身上。

她回过神来，唔，自己担心的有点多了。

“你便让她什么时候方便，下午四五点这样带过来，我看看，要是要做饭的话，还要等到八九点，我的规矩，你是知道的。”

然而今天是端午节，是鬼节，鬼门大开，她今晚要去送阴魂到地府去，再说今晚也不适合做法，便让谢慧敏回去告诉她，可以等到明天晚上再来。

“你可以让小孩子先带着我的平安符，有平安符在，可以安然度过今晚，明晚再来找我，钱的事真的不用担心。”

没钱的，为生活所迫的人她见过太多了。

堂姐蛋糕店最近换了一个服务员，是新招的学徒，叫新巧，店里头的阿姨和堂姐都叫她小巧。

小巧从小不受爸妈喜爱，是家里的第五个女孩，上头已经连续有4个姐姐了，她底下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

接连生了四个都是女孩，她在家庭中的地位当然也变得可有可无，甚至有时候爸妈都记不住她的名字。

“小五，去煮饭。”

“小五，去炒菜。”

“小五，怎么昨晚的衣服都没洗啊？”

她太累了。

爸妈自然没有能力供她读书，小学毕业她就没有读书了，出来打工，存了一点钱。

“小五啊，家里要建房子了，你和四个姐姐，每个人出2万，你看你爸爸，在工地上受了伤以后，去哪里上班都没有人要，妈也是没办法，你们几个姐们都出去打工了，凑点钱给家里盖房子吧，盖了房子你们每个人一个房间，以后回来没人敢说你们。”

大姐二姐早就已经结婚了，剩下的只有三姐和四姐在外地上班，她们一年到晚也不回来一次，钱是已经打了回来了，大姐二姐却是连三千块钱也拿不出来。

这些年她们几个一直轮流供弟弟妹妹读书，剩下的钱其实并不多。年前她还做了一场手术，手上根本没有什么钱了，如果给了妈妈，接下来只能吃土了。

“给她吧，就当她生我养我，以后我们再没有什么关系了。”本来她是想留着这笔钱，去学做蛋糕，自己再开一家店的。

现在，却没有钱了。

她恨自己，为什么不自私一点。

为什么要负担弟弟妹妹。

为什么？

就不能为自己而活？

她站在蛋糕店门前，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店门口放着一颗大石头，准备打磨来做雕像，小巧靠着石头，蹲了下来，哭得不能自已。

“小妹妹，你怎么啦？进来坐一会吧。”

堂姐一把拉起了她，扶着她坐到店里的凳子上，“是不是没钱买面包吃，还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刚好今天她做了新品，“你帮我试试我做的蛋糕怎么样，这是我新研究出来的，你试试看，给点意见。”

说着抽出了桌子上的抽纸，给小巧擦干净眼泪。

“好啦，别哭啦，有什么都会过去的。”

堂姐不说过去还好，说了之后她哭得更厉害了。

堂姐抱着她拍了拍她的后背，“好啦，傻孩子，快点擦干眼泪，吃了蛋糕心里就甜了。”

小巧点了点头，擦干了眼泪和鼻涕，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哽咽着和眼前这个素未谋面的大姐姐诉起苦来。

“我在家里排行第五，他们总是叫我小五，连我的名字也记不住，我好不容易供弟弟妹妹读书，现在妈妈又跟我要钱，盖房子，说是盖出来的房子留一间房子给我。我原本是打算拿这笔钱去学做蛋糕的，走到你的店门口，听到这个电话，我觉得好崩溃。”

明明距离梦想只有一步之遥，却忽然被打碎了。

“钱你还是要给你妈妈的，你妈妈生你养你，我相信你是因为割舍不下他们才会这么痛苦的对吗？”

小巧点点头，虽然他们的爱很少，可是他们毕竟给了自己生命，有些事情，她无法改变，却甘心为了他们一家人而努力。

尽管他们好像看不到一样。

“你是个好孩子，这样吧，你到我店里来，我教你做蛋糕，只是每个月，我只能给你两千块钱的工资，学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悟性了，等到你学有所成了，觉得自己有能力开蛋糕店了，你就自己开一家。”

小巧拿着勺子吃着蛋糕，愣住了，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好的事情？不用给钱还能学做蛋糕，还能领钱，她不是在做梦吧。

“真的吗？你不会骗我吧。”嘴里的蛋糕已经吃不出味道了，她此刻像是一个还没找到方向的小船，漂浮在大海的巨浪上。

“我的店里在这里开了很长时间了，你可以去打听一下，怎么会是骗人的呢，你如果不想回家，这店里头的房子也是我的，可以暂时给一间给你住，卫生间和厨房都有，店里也是包吃的。”

当初和小煌一起买下这栋房子的时候，她就看中了这点，三层楼，一楼是店面，二楼三楼不仅可以睡觉，还可以放很多东西。

晚上，她也是在这里睡觉的，有时候也不用回家。

她其实也有自己的想法，多一个人，就多一个帮手，店里头可以多开展一项业务。

她想做的事情太多了，多一个人，慢慢的她就可以实现，到时候等她学会了再留她下来，如果她要走，也没什么损失，全当收一个徒弟了。

她看人向来很准，如果她能留下来，那么，自己就会多一个盟友。

她曾经也是家里最容易被忽略的那个，农村的孩子从小便能吃苦。

吃苦是好事，长大了无论发生了什么，她都能承受都能去解决。

她看得出来，眼前的女孩也和她一样。

小巧很快便搬了进来，她只有三套衣服，店里头的房间有床有被子，她什么也不需要买了，就这样在店里住了下来，跟着堂姐学东西，日复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