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离开的理由（1/1）

只不过，她没有知道的必要。

而自己，也永远不知道她当年为何要收下来意不明的自己。

不过这一剑确实完美，且不提女子那般修长的身段，当是那冰蓝色剑锋甩出的剑光便宛如那轮最清冽的月色，撕开半空中的空气，发出声声利啸，最后裹挟着山峦般的威势向他扑来。

这是她的成名技，而作为她的弟子，陆穹深知这招的厉害。

只不过……这一剑，未必不可企及。

他果断抛开了更加有利的单手刀法，而是重新拾起那两柄蒙尘的宝剑——这是对方曾经钟爱的剑们重铸而成，既是陆穹的最爱，同时于他们俩都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陆穹此时拿出，也正是让这两柄剑重新见证……

两人的路！

所有的教诲，清冷的训斥，亦或是那抹疯狂，于此刻化作最为纯粹的剑，陆穹的嘴角轻轻扬起，恰如所有故事开头的那样，他从天而降，成为了对方最后的对手。

“师父，就让徒儿以这一式，报答你的授艺之恩吧！”

此言既出，半空中的镜流却是稍稍呆滞了，但很快，冷静重新占据头筹，她手中挥出的剑光愈发匹练：

“你还……远远没有毕业呢！”

没错，你还没有毕业呢，就一直这样吧！

就一直这样……

不要想着离开，就这么留在仙舟，留在我的身边吧！

……

晨曦，如往常一样落入人间，而昨晚炮火轰鸣的星槎海，在第二天来临之时已然收拾完成，真正的内情恐怕只有负责收拾残局的地衡司的人知道。

当然了，那些事情于现在的陆穹已经无关。

在昨晚接收到雪衣拿出来的辞呈后，他就正式脱离仙舟，再度成为那宇宙间的浪人，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渴望的自由就在眼前，陆穹倒有些舍不得了。

——自然不是舍不得景元那保姆般的照顾，而是后颈处的温润。

不远处便是昨夜迫降的星槎，原本载具爆炸形成的火焰随时间的流逝逐渐熄灭，也得亏降落的是一片无人问津之地，否则少不了闲人的围观。

比起燃烧的火焰，两位互相依偎的年轻男女显然更惹人眼。

从陆穹的角度向上看，除去那两座巍峨的山峰，便是自家师父俏丽的面庞，以往令他避之不及的面庞现在看起来竟变得有些赏心悦目。

也不知是过久的分别，还是因为淡去的记忆，此刻陆穹的心里竟有种久违的小侥幸。

“醒了就给我起来。”由于脸上的黑纱在先前的战斗中斩断，女子那张绝美的面庞此刻完全暴露在清晨冰冷的空气中，一双红眸中充斥着淡淡的怒意，但更多的，是久别重逢的笑意与欣慰。

而那份怒意，更像是对自家徒弟冒犯自身威严而诞生的羞恼。

陆穹瞬间止住嘴角的笑意，原本红润的脸色逐渐发白：“不，师父，您实在是太强了，徒儿在接您一剑后顿时气血翻涌，而且您的剑意潜藏不出，直到现在才开始攻击徒儿心脉。”

扑哧。

镜流被逗乐了，不过半晌便收敛了笑意，脸上板起独属于师父的威严来：“少贫嘴，你现在可是仙舟的第一强者，举止如此轻浮成何体统！”

正说着，镜流扬起右手以正军法，却不料身下的少年却是满脸不羁。

“嗯哼，难道这不应该是怪师父的临阵脱逃吗？”陆穹笑着说道：“就这么把偌大一个仙舟抛给自己还没毕业的弟子来着。”

“……你说得对。”

最终，那高高悬起的手还是没能落在那张惹人烦的面庞上，而是如同羽毛般轻飘飘地落到他的脑袋上，为他理顺那一头灰色的长发。

陆穹自知失言，短暂的沉默后想起了两人之间的胜负，不由得咧嘴一笑：“怎么样，师父，徒儿的功力还算有所长进吧？”

“哼，还算有所成长。”

即便是天才如镜流，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位徒弟在剑术造诣上已然不输给自己——当然，以对方的天赋这是迟早的事情，只不过镜流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而已。

本来想用暴力让他留下来着……

被现实击败的镜流大人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有违天和的想法，如果不是打不过的话。

“接下来准备去哪里？”镜流似是无心地询问。

“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和以前的友人们见上一面吧。”陆穹想了想，还是决定含糊其辞。

“你除了我们之外竟然还有朋友？”

虽然表情上看不到什么，但那透露着几分惊讶的语气哪怕是陆穹都是平生仅见。

自家的师父竟然不相信徒弟能交到朋友吗？

陆穹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然后在镜流透露着淡淡威胁意味的眼神中选择息事宁人：“是有这么几位朋友的。”

确实没错，星核猎手也算是朋友吧。

陆穹如此说服自己。

“那好吧，我早该想到的，你并不如我们想象中的那般简单。”看起来，镜流已然不打算计较他还有其他朋友的事情了，此时的她更像是后辈临行前负责陪伴的前辈或者姐姐：“早些离开吧，十王司的人很快就会到，景元已经为你联系好离开的星槎了。”

这便是告别，简单得甚至只需要一句话，乃至一个字。

“嗯。”陆穹轻轻答应了一声。

而后抬起头：“师父，你这次回来仙舟是为了……”

镜流原本潇洒的身形一僵，竟是直接站起身，在注意到自家徒弟的视线仍落在自己脸上的时候慌忙地别过头：“这你就别管了，快滚，滚得越远越好。”

“哦……”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陆穹也不愿意多问，只是捂着自己的后脑勺满脸委屈。

不说就不说嘛，怎么还直接站起来了。

原本还想多享受一会来自师父的膝枕来着。

委屈过后，便是正事，陆穹确确实实地在天边看到了一艘飞往这里的星槎，陆穹明白，那是来接他的。

明明才刚见面就要分别了么。

虽然不知道镜流心里是怎么想的，但陆穹心里确实有些不舍。

“师父，我该走了……”他鼓起勇气叫嚷了一声，哪怕以前逃课的时候从未和这位师父打过报告。

镜流没有回应，正如每个午后看着他跑出去一样。

她不懂得什么是师徒情深，她只知道能让这个徒弟离开自己的，一定是有比学剑更重要的事情，譬如楼外的蒹葭、今晚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