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离别的信号（1/1）

崩溃的都市化作残骸，在某种引力的作用下上浮。

无法解读的密文像虫群般一样蠕动起来，耳边的窃窃私语变得嘈杂乃至尖锐刺耳。

墙壁和穹顶正在逼近，身体却动不了。

【不可遗忘……】

似乎能从那令人疯狂的耳鸣中分辨出些许语句。

世界在收缩变小，连带着那些宛如用玻璃制成的高楼大厦一并压缩，斑马条纹般的道路被冲刷得支离破碎，往日的苦恼伴随着悠久的时光朝远方逝去，脑海中的一切都在奔溃陷落，可他的意识却在不断上升。

【吾等……】

声音远去，他的灵魂似要脱体而出。

“闭嘴！”他冷冷地说道

嗡——

轰鸣的列车宛如流星般从自己身边划过，最后在那如磨盘大小的银月上化作一道拱桥。

缭乱的星海里传来窃窃私语，很轻、很近。

“该起床了……”

沙发上，暗灰色短发的少年豁然惊醒，掠过那些过于晃眼的照明灯，目光停留在身前酒红色装扮的女人纤细的腰肢上。

“如果知道你睡得这么香的话就不叫你了。”

酒红色装束的女人如此说道，陆穹摇晃了一下昏沉的脑袋，面前的光影这才散去，露出来访者的真面目。

这里是十王司的御所，即便是那个女人想要进来也没这么容易。

“呼，我还以为你会在昨天晚上就来捡肥皂呢。”陆穹捂着额头，淡笑着看着身着暗金色盔甲的男人。

白色的长发微卷，露出淡金色的左眼来，单是站在那里便透露出无尽的威严来，可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眼前的男人并不像他外表以及职务看上去那般严肃，反倒有些轻佻。

好在，熟悉他的人算陆穹一个。

“哈，抱歉抱歉，你十王司的辞呈递交得晚，最近公务又有些繁忙，所以一下子没照顾得过来。”在外界颇受尊敬的神策府将军到了这里像是个稍微年长的哥哥一样，嘴角洋溢起了外人所看不到的、狡黠的笑意。

“我买了些早餐，要不要一起吃？”

“还算贴心？”陆穹笑了，但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桌面上拿起那些食物，反倒是坐了起来，看向了景元在床头柜上摆放的棋子：“这坏毛病还是没改吗，吃饭之前还要与人对弈什么的。”

“哈哈，不过是心血来潮罢了，来来来，师弟，来和师兄对弈几局，看你下棋的功夫有没有荒废。”

景元哈哈大笑，突然的称呼变化却是让陆穹稍稍沉默了一下。

“抱歉，我说错话了。”景元察觉到了什么，但淡笑的模样却不像是在道歉。

“……师兄，你试探的手法也太过拙劣了些。”伴随着景元的微笑，陆穹的眼神也更加晴朗了些，只不过原先准备落子的手却是停在了半空。

他起身，将对方准备的早餐拿了过来，撕开包装后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随后，落子。

景元的笑意也散去了些：“你说过的，你不会喜欢我老谋深算的样子。”

陆穹吞咽的动作顿了顿，短暂的挣扎过后眼神流露出几分无奈：“原来师兄你还记得……就连我自己都有些忘了。”

“不怪你。”

景元迅速落子，两人对弈的速度极快，像是不需要经过思考的一般，但依照两人之间的熟悉程度，他们确实不需要过多的思考。

杀伐在棋盘上出演。

“为什么要走？”景元突然道，但他的视线并没有因此偏离棋盘。

“原因你应该知道。”陆穹同样头也不抬：“仙舟太闷了，你也可以理解为想出去走走，换一种心情。”

“不，是因为她回来了。”

景元的语气突然笃定起来，他下棋的速度继续加快，就像是要将对弈的人逼得不得不与他展开正式交锋一般。

“……随你怎么说。”

陆穹同样落子迅速，他甚至还能分心拆解手里的食物。

“陆穹，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景元的攻势很猛烈，如同一头狂暴的狮子，他肆意地在棋盘上张牙舞爪：“因为一些并不算愉快的事情，所有人都离开了，我原以为我们两个就只能这样了，可你居然也要走。”

陆穹闷闷的，他似乎并不擅长应对这种状态下的景元，棋盘上的攻势变得有些杂乱无章。

“我们认识多少年了？”景元忽然道，就连他手下的攻势都缓慢了下来，如果说刚才宛如狂风暴雨，那么现在的他就是润物无声。

棋盘的胜局已然一边倒。

红色棋子遍地开花，反观那一个个黑色的棋子宛如丧家之犬。

陆穹一直没有说话，直到这个问题他才缓缓开口：“几百年，或者几千年？”

“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啊……”景元突然感慨了一声，他的嘴角溢出一丝不可察觉的弧度：“我都不记得多少年前，我们就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下棋了，不过那时候不仅只有我和你，还有饮月、白珩、应星、镜……”

“你输了，景元。”陆穹突然打断道。

景元先是一愣，旋即低头看向棋盘，只见本来胜券在握的棋局竟不知何时开始逆转，原本不被他注意的微小缺陷如同点点星火般，在棋局上燃起了一丝不可思议的火苗，紧接着，野火燎原！

最令景元惊讶的是，眼前这个外表看似少年的人竟将棋子中最为关键的“将”当作跳板，拼着鱼死网破的代价只取他的首级。

这很冒险，但他很幸运，他赌对了。

“好吧，你赢了。”景元有些无奈，但好在他并不在意这盘棋局的输赢——或者说，他从来没在眼前人手中赢过。

换作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景元心中暗暗道，顿时倍感欣慰。

换作其他不善棋艺以及谋略的四人，估计会输得更惨吧，毕竟在他们六个人当中，他才是“最强”一词的代表。

不论是在权谋，还是在战力方面。

景元隐晦地瞥向对方的左手，那本该握剑的手此刻却是包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布，伤势之重即便是过了几百年的今天，一旦对方剧烈运动都会溢出鲜血。

而这伤痕，却是拜那女人所赐。

他们二人共同的师傅，前代剑首——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