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撞见（1/1）

疑问一串接着一串，素光眼珠一转，拉着伏历近了屋，在下人们自行离散之前她特意叮嘱，勿要将今晚的事情泄露出去半个字。

伏历明白素光的意思，但他很不高兴：“难道就这样算了？”

素光知道伏历为她鸣不平，只要她说一句不高兴，伏历只怕能将侯府和傅府翻个底朝天，但这没有必要，她冷静道：“我们不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多等一段时间，幕后黑手一着急说不定就会露出马脚，那时候再发作也不迟，指不定还能挖出更深的阴谋呢。”

伏历沉吟片刻，点点头没有反对，只是有点于心不忍，拉过素光抱在怀里，呢喃道：“委屈你了。”

素光倒不觉得有什么委屈的。后宅之中这样的事情多得是，争权夺利在所难免，为了大局忍一时也就忍了。今日这事儿也是她不小心，没有管理好内宅，哪能让陌生人随随便便摸进来。素光把巫蛊娃娃砸了，下定决心明日要认真整顿一番内宅。

说干就干，第二日，在赵嬷嬷的帮持下，素光将宅子里各色下人该干什么样的活计重新分配了一遍，例如从前洒扫的下人派去帮厨，帮厨的下人派出去采买等，尽量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动一动，另挑了两个相貌平庸老实本分的丫头专门打扫卧房。

伏历说过不必和傅家人走得太近，然而有些事情总是避不了的，比如傅塘的寿辰，素光和伏历作为晚辈，总该过去贺上一贺。

礼物是早就挑好了的，体面又妥帖，正日子这天，素光和伏历整整齐齐过傅府这边来贺寿，胡氏瞧见了笑得合不拢嘴，亲热地挽住素光的胳膊向满堂宾客介绍这是她的二儿媳。杨氏木着一张脸坐在一旁。

大庭广众之下，素光脸都笑麻了，然而宾客中不少人其实是冲着伏历的面子才来的，因此她不能失态，不能给伏历丢人。

说是不能丢人，可实际上，满洛京的太太夫人小姐们谁不知道素光是个小村子来的农家女？私下里对她的议论多了去了，什么猜测都有，如今见到真人，不少人眼前一亮，这姑娘长得真好，个头适中，发乌肤白，回眸一笑眼波流转间整个人水灵极了，哪里像个吃苦受累的农家姑娘，说是大家族里娇养的闺阁小姐也不为过，难怪宣平侯对她痴迷不已。

当然也有人眼酸，不过碍于侯府的势力不敢说出来，只好把酸水往肚子里咽。

素光不管旁人什么想法，她只管表现得大方得体，护好侯府脸面即可。一顿宴席吃下来，没吃出什么滋味，净装门面了，倒是怪累的。男女分席，男方这边的席位开在外院，女方的摆在内院，素光和伏历本是分开的，可宴席吃到一半，却有一个丫鬟进到内院给素光递话，说侯爷请她出去一趟。

素光不明所以，趁着没什么人注意她，跟着丫鬟走到垂花门那里，就看到伏历站在那里等她。伏历也是瞅准空隙出来的，看到素光来了，他一把拉着她到人少的地方：“早知道就不带你来受累了，让你在家里歇着多好，要不你先回去？”

原来伏历是担心她累着特意找她出来，素光心里一甜，身体明明很疲倦也觉得轻松不少：“你都没走，我怎好提前离席？其实这不算什么，我听赵嬷嬷说命妇入宫给皇后太后请安，一站就是大半天，没有娘娘们的吩咐，话都不能多说一句，更不能随意走动，那才是真累呢，今日这般全当提前适应了。”

伏历捏捏她的小脸，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实在高兴得很。在接素光来洛京之前，他也发愁过如果素光不能适应这边的生活该如何是好，如今看素光肯积极主动学规矩，学接人待物，学着管理侯府，且做得还不错，他打心眼里感到欣慰。

外院那边又有人来请他吃酒，伏历不能多待，他拂了拂素光鬓边的碎发，叮嘱说：“若是太累了，想回去就回去，不必顾忌抹不开面子。”

素光点点头，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花木后面，才折身入内院来，继续与众夫人贵女们交谈。

这一进来，就看到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杨氏被众夫人齐齐盯着，她拉着个粉裙女子的手介绍说：“这是我三妹妹玉容，刚满十五。”

杨玉容抬起脸来让人看了一眼，立马娇羞地低下头，拿捏得刚刚好，动作慢一分则太慢，快一分则太急，她不快不慢，恰当地展现出女儿家的媚态和娇羞。素光也看到了她的正脸，是个容颜绝美的小姑娘。

杨氏这么说满座夫人都明白，杨玉容已经及笄，可以嫁人了，今日杨氏是特意带她来露脸的，哪家夫人若是看上她，姻缘指不定就来了。杨玉容生得不错，只可惜是个庶女，就有那高门望族的夫人轻轻摇了摇头，暗自叹息。

傅元芬什么事情都摆在脸上，看到杨玉容后连连称赞对方貌美，素光有心逗一逗她，就侧过身子问她：“话说你那未婚夫郎怎么样了？”

傅元芬脸上一红，她立马抬手捂住脸颊，别扭道：“好好的嫂嫂问这个做什么！”

素光敏锐发现她眉头间带了一缕愁绪。

广成伯公子宋詹，素光也听说过，据说小有才名，但是没中科举，也不爱习武经商，总体上是处于文不成武不就的状态。傅家和宋家结亲，其根本原因是看上宋家树大好乘凉，而宋家呢，则是看上宣平侯炙手可热，想伏历提携一把几个子孙后辈，莫要使家族堕落了。至于傅元芬和宋詹的想法，没人在意。

这事儿素光也不好说什么，免得惹傅元芬多想，她马上转移了话头，聊起今天的菜品来，傅元芬复又变得笑容满面。

不知道她是真高兴还是怎么，就这样吃完了下半场的席，临散场时，傅元芬一个手抖，不小心将酒水撒到素光身上了，她连忙紧张地站起来，举起罗帕擦了又擦：“真是对不住嫂嫂，都怪我没拿稳杯子。”

素光说无事，一点酒水而已，一会子就干了，旁人看不出来的。

傅元芬仍不安稳：“这样穿出去恐会惹人笑话，嫂嫂跟我去房里换一身吧，我们身型相仿，我的衣服嫂嫂应该穿得。”

素光不忍违背她的一片心意，便跟着她往后院走。

然而拐过内院与后院的垂花门，就要进操手游廊的时候，素光眼角余光一瞥，看见一个眼熟的身影从旁边飘过去。她心底一激灵，忽然想起来，那不就是那日跟傅元芬一起到侯府去的丫鬟么？

傅元芬看素光站住脚，也停下来：“嫂嫂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素光眼珠一转，扶着头：“可能是席上酒水喝多了，我觉得有些头晕，想在外外面转转吹吹风，要不你先回房去帮我把衣服备上，我一会子就过来换。”

傅元芬点点头就走了，素轻手轻脚往丫鬟离开的方向走去。

走了没多久，就听到前面传来说话声，还挺耳熟。

素光躲假山后面观望，只见前面亭子里一坐一站有两个人，吓得素光赶紧捂住了嘴。两人她都识得，坐着的女子正是杨氏，至于男子，则是伏历。

杨氏眼角红红的，说话声带着哽咽，应该是哭过了：“她有什么好，一个农家女子，值得你这样上心？伏历啊伏历，当初你跟她相好的时候，把我们之间的情分置于何地？”

伏历冷着脸：“嫂嫂慎言，我与嫂嫂的婚事在我遇到素光之前就已经解除，嫂嫂选择嫁给我大哥，与我无关，我并没有什么对不起嫂嫂的。”

杨氏脸上浮现一抹悲色：“若不是出了那样的事情，我怎会嫁与你哥哥？你好狠的心！如果你当初愿意回归傅家，现在我才是你的妻子！”

“没有如果，嫂嫂想多了。伏历一个外男不便在后院多待，这就走了。嫂嫂止步。”

伏历的话说得坚决，杨氏像受不住一般，倒伏在栏杆上哭得撕心裂肺，伏历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素光轻轻呼出一口气，本以为此事到这里就已结束，没想到那个丫鬟怯怯走到杨氏身边：“少夫人……”

她刚开口说半句话，杨氏就劈头盖脸骂下来：“没用的玩意儿，让你放的东西放了吗？她怎么还活蹦乱跳的，还没被咒死？”

听到这里素光火气腾一下燃烧起来，好啊，搞了半天原来是你这蛇蝎妇人在此作妖！她就要冲出去与杨氏理论，亭子外面先闪过一个人影，是去而复返的伏历，他狠狠抓住杨氏一只手腕，语气中蕴藏着雷霆之怒：“你说什么！”

素光赶紧收住脚步。

杨氏的神情逐渐由悲痛转为狠绝：“我说什么难道你没听到吗？那个女人抢了我的男人，我就是要她不得好死！”

伏历把她往后推了一把，再没声好气：“注意你的言辞！”

杨氏几欲跌倒，幸好被丫鬟扶住，此时她鬓发散乱，看着委实不雅，丫鬟拉拉她的袖子想扶她回去梳洗，杨氏却意味不明笑了下，直接伸手揉乱衣襟：“你说我这时候要是叫喊起来，把没走完的宾客都引过来，别人会怎么看你，你那放在心尖上的妻子，还会信任你吗？哈哈哈哈和嫂子乱伦啊，堂堂宣平侯，立马就会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伏历眼睛里几欲喷出火来：“你自己不要颜面和性命也就算了，也不为大哥和你娘家想想！”

杨氏：“反正我都毁了，还顾忌旁人做什么！既然我的日子不好过，我就要拖着你们一起下地狱！”

听到这里，素光实在忍不住了，世上怎会有杨氏这样的女子，看到杨氏她就直犯恶心，真是一刻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然而生怕伏历吃亏，她直接从花木后面闪出身型，高唤了一声：“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