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厄运专找苦命人（1/1）

从大庙回到家后，马德忠一直心神不宁，干什么事都丢三落四，不是出错，就是忘事。脸也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彻底地皱巴了下来。

到了下午他再也熬不住了，就一撂饭碗，从西屋拎着二斤白面，用包袱皮包着，揣上几个鸡蛋，挂在自行车把上，骑上车子就出了家门。

自从遇到老嫂子后得知老哥卧床不起，德忠这心里一直感叹：任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

老哥马德明是德忠同宗五服的堂哥，就住在瓦庙村北面，那里挨着山腰，道路崎岖不平，德忠骑着车子晃晃悠悠的骑了二里路。

德忠的心情很沉重，尽管他知道得了肺痨的人基本上就等于废了，都说人死烟消云散，但人情还在，他的心里放心不下。

说来也怪，德忠最近右眼皮一直再跳，他就隐隐约约地预感到可能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德忠前些日子就想去探望老哥，但一直等到秋后才有了这个机会。

德忠一口气来到了老哥家里，却发现大门紧闭。于是上前敲响了门上的铃铛，然而许久过后扔无人开门，正在疑惑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打开了大门。

小女孩生的漂亮，高挑个儿、圆圆的脸盘、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显然他的父母没有亏待过他。小女孩问：“你找谁呀？”，德忠笑呵呵的摸着她的头：“我是你大爷，来看你爷爷的。”。

进了院子后德忠看到一栋破旧的房子，和以前自己住的泥土房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因为大林结婚，重新盖上了三间瓦房，估计自己也一样住着这样的房子吧。院子里的房子是破旧的、家具是旧的、锅是旧的、碗是旧的、衣橱和箱子是旧的……看上去仍然是几十年前一样。

德忠知道，老哥是辛苦了大半辈子，都是苦命人。

此时小女孩告诉他：奶奶出去赚钱了，爷爷得了很重的病。爸爸妈妈都去了外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说到这里的时候，小女孩抽泣了起来。

德忠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等小女孩不哭之后，他才问他的病情怎么样？小女孩哭丧着脸对他说：爷爷总是咳嗽，一咳嗽满脸通红。奶奶说怕我耽误爷爷休息不要打扰他，那个你也别进去了，我爷爷正睡觉呢。

德忠却说，不打扰你爷爷睡觉，我就进屋看一眼就走了。

女孩说不行，德忠却坚持要进屋。见他如此不听话……小女孩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德忠进了屋子，看着老哥虚弱的躺在炕头，这心里不是个滋味。随后将二斤白面放在了炕上，纲要走又觉得于心不忍，从兜里拿出十块钱压在了白面下面。

随后德忠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糖果塞给了小女孩，并嘱咐她不要随便让别人进来。小女孩点了点头。德忠骑车回到家已是中午了，他把车停好后就一头栽倒在了炕上……眼角流下了一滴泪水。

说起来老哥生病的事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直到在大庙遇到老嫂子才知道生病的事，德忠明白他们这是不想麻烦人，但马德忠的心情却变得很沉重。心想着人这一辈子都是为了啥活着呢，到老了生了病了，吃不能吃，动不能动.....

此时淑文刚从赶完集回来，看到院子里的地窖还能弄完却一个人也没见到，进了屋发现德忠大中午的躺在炕上觉得意外，怼了他两下：“老头子，你咋地了？”

德忠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说：“没事！眯一会儿。”

此时淑文发现德忠眼角通红，不由得心一颤：“老头子，你咋了，咋还哭了呢？有啥事你得跟我说啊！”，德忠抬手擦了下眼泪，又放在眼前看了看。不知道为什么会流泪，想想啥苦日子都没掉过眼泪，上一次掉眼泪都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

德忠只感觉到一种压抑的感受，不知道哪里难受，但就是不舒服。

淑文赶忙抹了抹德忠的额头，发现并没有发烧！随后看向德忠问道：“你咋啦？”

德忠这才将老哥的事情说给淑文听，听的淑文心里很难受。淑文说：“这马上就中秋了，我今天上集买了一些肉，一会儿做完菜我跟你过去看看去。”说着抹了一把眼泪，小声嘀咕着：“吃了一辈子苦，没吃过啥好吃的。”

做好了一盘红烧肉，淑文装在了铝饭盒里又放在了布袋子里和德忠来到了老哥家。

尽管老哥身体消瘦得很厉害，但他仍然认出了德忠和淑文。马德忠刚坐到炕沿上的时候，马德明就连忙挣扎着坐了起来。并摸索着从枕头底下摸出那张十元的纸币递给了德忠说：“这个你拿回去，我用不上……”

马德忠没有推辞接过钱放到炕沿上，此时的淑文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打开铝饭盒递到了老哥身前：刚出锅的红烧肉还冒着热气……马德忠让小女孩拿来一副筷子，一边对马德明说：“老哥，你赶快躺下休息吧！别再说话了。”马德明摇了摇头说：“不了不了！我已经好了很多了。”

马德忠抬头看了看老嫂子：她比前两天自己刚见到的时候又苍老了许多……

他不由得想起了前几年老嫂子对自己和孩子们的帮助：前几年闹饥荒的时候，每当自己家里没粮，大嫂就会毫不吝啬地从自己家里拿出一斤二斤的粮救济他们一家老小。内心暗骂老天爷不公平，为什么麻绳尽可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呢。

想到这里的时候，马德忠的心情沉重极了……就在这个时候，马德明开口了：“唉！我知道自己啥情况，可能没几天活头了。”

马德忠眼角通红，挤出笑容说：“别瞎说，咱好着呢！你得奔好了香，你说你要不活了，我老嫂子咋整是不是，呵呵。”马德明笑了笑接着说：“你嫂子命苦！跟着我也没过过几天好日子....”说到这里的时候，马德明哽咽了一下开始不断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