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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蕉文学网 > 大庙曦阳 > 第25章 忆往昔

第25章 忆往昔(1/1)

德忠从地窖爬了上来,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又掸了掸衣服和裤子,身旁渐起不小的烟尘。

他抬起头,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些人,故作镇定的说:“呦,咋来这么多人呢?这都到饭点了,要不留下吃口饭?呵呵。”

葛队长站起身说:“二叔,你这是干啥呢?”,德忠故作不知:“你说哪个?这不闲着没事干点活儿。”,说话的同时指着脚下的深坑。

葛队长长叹一口气:“二叔,你说你都在大队干这么多年了,队上的一些规定你应该门清的啊,咋还非得挖个地窖呢。”

大林听到这话有些不乐意了:“不是,老葛大哥啊谁告诉你我们在家挖地窖呢,你带着这一帮人来想干啥?”

此时德忠看到葛队长身后的马华不断的使眼色,德忠心里清楚,这一次这么兴师动众的肯定是有人告密了,可是别人家挖地窖没事,轮到我家就露馅了呢。

德忠笑着说:“啥地窖啊?”

说得这话让葛队长不知道该说啥了,一脸的无奈:“有人举报,你在家私挖地窖。”

德忠故作生气的喊道:“是哪个王八羔子呀,我挖个坑就是地窖了?”,葛队长追问:“不是地窖,那这是啥?”

德忠没有说话,此时院子里的气氛有些过于安静。

此时,大凤和刘贵恰好回来,大凤在门口不经意间看到躲在门外角落里的马小,并没有理会,径直走进了院子里,说道:“一群人来我家干啥呀!爸,就是给菜园子垫垫土,咋来这多人搬工啊,咱们可没有的水豆腐吃。”

大凤的话音刚落,院子里的人都把目光看了过来,只见大凤走到德忠身旁后,一脸笑呵呵的看着众人。

葛队长一时愣了神,好像没听清说什么,于是问道:“大凤妹子,你刚才说啥?你爹,在家挖地窖呢。”

大凤看了一眼德忠后,对着葛队长说:“老葛大哥,我说,我让我爸给园子垫垫土。”随后指着菜园子里湿润的泥土,大凤继续说道:“这家家院子里的菜园子不都是大队的吗,我家这块自给地早该换换土了,我才让我爸给我翻翻垫垫,要不来年这菜就长不了,都是下地干活的,这点活儿没有不懂的吧。”

此时的葛队长有些动摇,不知道大凤说得是真是假,不过在他的内心里更倾向于息事宁人,大凤说的话他也听进心里了。于是葛队长说:“你瞅瞅这事儿闹的,这给菜园子垫土,咱别从自己家挖坑呀!明天让大队拉一车土过来,把坑填上。”

话外之音这事儿应该是没啥问题了,大凤也顺着葛队长的话说:“老葛大哥,你知道的,我爸啥时候麻烦过人啊,在村里这么多年了也没麻烦过谁。弄个菜园子垫垫土,没有土就自己挖了,哈哈。”

马华悄悄的竖起大拇指,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切。

葛队长顺着话音:“行,那没事了,明天让大队拉一车土过来,把坑填上就行了。”说完又小声嘀咕着:“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别在折腾了。”

德忠轻微的点点头。

天色渐暗,三新也回到家中,在门口偶然遇到了趴在角落里的马小,两人相互对视。三新问道:“你干啥趴我家门口?”

马小心虚,起身便跑了。

院子里也告一段落,葛队长摆摆手,一群人就这样离开。在人群走后马华轻声的说:“二叔,以后你得注意点了,你犯小人了。”

德忠点点头。

见人群离去大凤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德忠说:“爸,下次你干啥事儿和我说一声,我还真以为你帮我菜园子垫土呢,你是不是挖地窖呢?”

见德忠不说话,大林上前说道:“挖啥地窖呀,不就是给你挖土呢嘛!”,大凤瞥了大林一眼,心知肚明也就没再说什么。

那个时候家里的菜园子都是生产队的,一大片园子只有一小块是给自家留着的,叫自给地,想要种点啥都可以,结的蔬菜也是自己吃。而另一部分园子结的蔬菜谁也不能动心都要上交给大队才行。

此时的德忠正琢磨着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了,昨天刚挖上,今天才第二天就暴露了。心中疑惑:到底是谁告的状。

正琢磨着呢,三新走了过来说:“爸,你那啥破徒弟呀,趴咱家门口不知道干啥。”

德忠低声问道:“你看见是谁了吗?”

三新说:“你就三徒弟,是哪个你不知道?”,这话给德忠提了个醒,德忠在心里也知道个大概,明白了,自己遇到小人了。

次日一大早,大队的马车拉着一车土就来到了家门口,领头的和德忠打了声招呼,把马车赶到院子里,直接将坑给填平了。

在家挖地窖的事算是夭折了。

自此,在接下来的几天村大队挨家挨户的检查,发现一个地窖就填一个。这一切都是他那个徒弟闹的。

时间飞快,转眼几个月过去了,天气已然入冬,气候变得寒冷。德忠如往常一样,在自家院子里的铁匠铺打着铁,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马车的零部件准备的差不多。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不自觉的向上弯曲。

心里想着,再过一段时间就能组装上了,不过还差一匹马,心里算计着:一匹马一千块,得打多少铁啊。可是转头一想,成不成再说,研究着玩吧。

这一天,葛队长带着人再次来到德忠家,葛队长脸色微怒,喊道:“有人举报你私挖地窖,我们过来看一下。”

德忠气不打一处来,情绪恼怒,说话语气也有些强硬:“你们要干啥呀?哪来的地窖,来,你过来,你看看,还有坑吗?是哪个王八犊子天天整事儿啊,还让不让人安生了。”

葛队长说:“二叔,你别生气,我们就是过来看一下。”,葛队长虽然嘴上如此说,但眼神却顺着德忠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随后又在院子里扫了一眼。

德忠说:“是哪个混蛋你告诉我,成天没事找事!一天天盯着我干啥!你们这群人都是为小人服务的吗?还是说我家是饭店呀,天天往这跑。”

葛队长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整个院子里根本没有什么地窖,心里暗骂举报的那个人是个王八羔子,转头陪着笑脸说:“不是,二叔,有人举报我们就得办,清者自清,你没做还怕啥呀!是不是。”

“大清早的,一天好心情全没了!赶紧滚蛋!”

葛队长的心情变得也很差,带着一群人赶忙离开了。

德忠心想:这小王八蛋是不想让我好过啊,原本以为得过且过,上次的事情就不追究了,没想到,这坏事儿跟韭菜似的,一茬接着一茬的。

德忠心里越想越难受,掏心掏肺的教他们手艺,他们却在背后捅刀子。不由得感叹: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不留一手真不行。

此时德忠的心口就像被一块石头给堵住了一般,让人郁闷的狠,心里暗道:不行,必须找他说道说道去。

德忠拿起一旁的搓衣棒,直奔大队铁匠铺而去。

此时铁匠铺只有魏少辉一个人在忙碌着,自从德忠让魏少辉管理铁匠铺之后,另外两个徒弟就很少来这边。

至于原因,德忠心里也清楚。一个大队一个铁匠铺,三个徒弟一个师傅,铁匠铺根本容不下这么多的人。而且活儿是越干越少,毕竟铁锹、锄头也不是天天都打的。

这不,三个徒弟,一个守着铁匠铺,一个不干了,另一个天天琢磨着歪门邪道。

此时魏少辉正忙着给铁炉添煤,一抬头就看见德忠拿着棍子进来了,少辉说:“师傅,呵呵,你咋来了呢?”,德忠进屋后四处不见马小的身影,问道:“马小,哪去了?”。

魏少辉心里暗叫不好,马小做的那些事儿魏少辉心里都清楚,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可是转念一想,现如今马德忠不管铁匠铺的事儿,基本上等于回家养老了。自己心里清楚,现在的公社只需要一个铁匠就够了。

于是便想着为多添一把火,魏少辉说:“师傅,你先坐着歇会儿,马小这成天往县里跑,现在估摸着还在县里呢吧。”,魏少辉看着德忠一脸怒意,试探的问道:“师傅,您找马小干啥呀?咋还拿个棍子呀。不是,您都知道啦?”

德忠心里明白,魏少辉和马小表面上关系不错,但内地里彼此留心眼,都不想被对方坑了。

听少辉这么问,德忠就知道马小做的那些事儿他门清。问道:“他干的那些事儿,你都知道吧。”,魏少辉赶忙解释:“师傅,你听我说,我劝过他,可是劝不住。他咋想的我就知道一点,我都不知道他真敢这么干啊。”

德忠扭过头,眼神盯着魏少辉的双目:“他想干啥,你为啥不和我说?”,见少辉不说话,德忠继续喊:“都一个德行。”

见事情瞒不住了,魏少辉轻声说:“前段日子他来铁匠铺气呼呼的,进屋就骂你....骂您是老顽固,说您不顾我们死活。铁匠铺算上您四个人,干的活儿都不多,一年到头来公社结算的时候还成了负分了。他就琢磨着跟生产队学,上县里干兼职,为公社多出力......”

四个月前,铁匠铺。

马小:“胖子,你说他马德忠是不是自私,一年到头咱都成负分了,他也不琢磨琢磨咋办,现在好了,我把事情都搞定了,让他点个头,给人家送点礼,这事儿不就成了嘛。为啥就是不行。他不想让我好过,我让他也好过不哪去。”

魏少辉:“你想干啥?你不知道师傅最烦送礼那一套嘛,你还要这么干。”

马小:“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不送礼谁给你办事儿,不拿钱开路上哪赚钱去。”

魏少辉:“不是,你这都是从哪学的歪理,不送礼事情就办不成啦,师傅他老人家这么多年干啥事儿也没送过礼啊,事情不照样办。”

马小:“你也就是一辈子窝在铁匠铺吧,老祖宗几千年改不掉的毛病,咋滴,他马德忠能把送礼这一套给杜绝咯,扯淡。”

魏少辉:“不是,你抱怨归抱怨,说话别带尾巴,我可没惹你。”

马小:“你看着吧,过段时间有好戏看了。”

魏少辉:“你要烦啥?”

马小:“撒气儿!”

此时此刻,德忠听得仔细,也听明白了,不自觉的握紧手里的棍子,片刻后又松了手,德忠说:“是我这个当师傅的没做到位,你们好自为之吧。”

魏少辉惶恐:“师傅,你别理他,他人就那样。”德忠摆摆手:“你给他带句话,就说....我俩缘分尽了。以后他走他的阳光大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说着德忠一只脚迈出了门槛,事后又对着少辉说:“对了,以后铁匠铺交给你了,上岁数了,该退位让贤了。”

魏少辉心中窃喜,但表情满是不舍:“师傅...师傅。”,见德忠走远,他的脸上露出了少见的笑容。

德忠回到家就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突然间感觉到自己真的老了,想想自己从淘金地上逃回来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这一想便想起了四十年前发生的事情。

在黑江一带,有一处山间。在这里有数百人每天早出晚归,每个人裹着大棉袄在河水中淘沙。

此时,清晨,正值寒冬腊月,大雪纷飞。一处木屋上炊烟袅袅。

一群人穿着厚重的棉袄走出木屋。

一老者白发及肩,从怀里掏出一个酒葫芦,打开盖子就焖了一口,随后递给德忠:“孩子,喝一口暖暖身子。”

德忠露出冻得通红的双手接过酒葫芦,看着老者一脸笑意,有样学样焖了一口。

“咳!咳咳!太辣了。”

老者笑道:“暖和点没?”,德忠点点头指着肚子说:“从嗓子眼到这火辣辣的疼。”

小德忠说的话引得一群人哈哈大笑。

老者摸摸他的头:“一会儿就暖和了。呵呵。”,德忠脸色通红看着老者说道:“爷,再给我喝一口。”

老者赶忙把酒葫芦藏起来:“那可不行,你再多喝一口我就少喝一口了。”,马德忠喊道:“你咋这么抠呢。”

老者嗔怒:“我是你大爷,你爸在这想喝也没有,哈哈。”

老者正是德忠的大爷马宗明,已经六十多岁了还没娶个媳妇,半辈子都扔在这淘金地上了。而眼前的德忠正是他亲弟弟的小儿子,他视如己出。

此时走在前面的几个人正在议论着什么,其中一个男子数控:“喂!兄弟们,你们说咱在这淘金有啥意思!都是奔着发财来,好几年过去了脸温饱都成问题。咱们在这干耗着不值当,太不值当了。”

有人附和道:“嗯,说的是,还不都是为了发财,要不谁来这个鬼地方!”

另一壮汉弱弱的问了一句:“咋地,你们不想干了?”

“那倒没有,这赚的还是比外面多,只是害怕有命挣没命花呀,这天寒地冻的已经冻死不少人了,谁知道哪天会轮到我身上!”

大汉怒斥:“你一个大老爷们做事畏首畏尾的,想干就干,不想干就不干,磨磨唧唧的跟个娘们似的。”

此时一位和德忠岁数差不多大的小伙在听到他们的议论心里忐忑不安,扭头看向德忠:“兄弟!你为什么来淘金啊?”,马德忠愣了神,看向漆白的天空:“我啊!稀里糊涂的就来这了。”,胡林难以置信:“你知道这啥地方你就敢来呀?”,德忠笑着说:“不知道,反正我大爷在这,我就好好的淘金存点钱就行。”,胡林点头道:“那倒也是,这年头都是为了一口吃的,到哪都一样,哈哈,亲爹亲妈都不行,谁给吃谁就是亲爹。哈哈。”。

胡林又问道:“对了!你多大了?”,马德忠笑着说:“十八!”,胡林拍拍脑瓜子,道:“你才十八,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慢慢熬吧。”,德忠笑了笑:“为什么要熬啊?”。

胡林低声道:“来到这的就是熬日子,我比你大几岁,来这有几年了。这山上的事儿老鼻子了!有的淘着金子的跑了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有的直接被咔嚓了的;还有被狼叼走了的。不过你别害怕,大多数都是病死的,你觉得哪个好一点。”,德忠被吓得一激灵,赶忙摇摇头。

随后胡林看向德忠语重心长的说:“你爹娘还在家等你呢,好好活着!”,马德忠道:“嗯!一定!你也是。”,随后胡林叮嘱德忠,感觉不对劲儿的时候,啥也别想转头就跑,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德忠看向大爷马宗明,只见他也点点头,德忠心中对胡林的话坚信不疑。

此时,一位壮汉走上前来,满脸胡须,手里还端着一把枪。德忠看着他手里的枪,感觉到枪身上寒光凛冽,比这纷飞的大雪还要冷。

此时他站在高处大声喊道:“干啥呢?都给老子听好了,好好淘有馍吃有酒喝,不过谁要是让我知道你们偷藏金疙瘩,别怪不顾兄弟情面,我让他尝尝枪子儿是啥味儿!”,众人低着头大气不敢喘。

壮汉达到了想要的目的,立马转变笑脸:“兄弟们加油干,今天睡冷地板,明天老婆孩子热炕头,嘿嘿,努力吧。”。

人群中一位士觉得很不忿,小声嘀咕着:“这跟监狱没两样!”,“小点声!你想死啊!”。

壮汉隐约听到有人议论,立马一只脚向前踏出,居高俯视,将枪举过头顶,表情不屑一顾:“你你们吵吵啥呢?在吵吵信不信把你们喂狼!”,见无人说话,壮汉看向马宗明喊道:“老马,这些人是你管的吧。”

马宗明颤颤巍巍走上前,强挤出笑脸:“哎!是,是,是我没管好。呵呵。”

“噗噗!噗噗!”几声枪响响彻半空,壮汉面露獠牙:“我让你笑了吗?”

宗明立马收起笑脸,低着头面无表情。

壮汉以及他身后的众人哈哈大笑:“哈哈,你看老马,多不识逗啊,还当真了。行了,走吧”。说罢转身带着众人向着山涧而去。

突然耳边轰轰作响,众人惊恐。一人大喊:“雪崩!雪崩来了!快跑啊。

“轰!轰轰!”顺山倾泻而下的白雪轰轰的扑面而来,将众人埋葬在雪下。

许久过后,四处安静无声。

在一棵树下一只手从雪下伸出,胡林用尽力气站在了雪面上,大口的喘着气,他遥望四周只见远处露出一顶皮帽,他顾不得其他靠着双手将皮帽下的人拽了出来。

胡林定睛一看:“小马,小马,你醒醒!”

一场因枪声引发的雪崩,最终活着的人只有马德忠和胡林。

两人一身狼狈的从山上逃了出来,眼神之中充满慌张、恐惧、不安的情绪,其中还透着迷茫。原本是为淘金而来,如今感受一次死里逃生,又看到工友在身旁一个个的死去,此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钱没有命重要,要活着回家!

在木屋内,德忠看向身旁弯腰喘气的胡林,拍拍他的后背:“胡大哥,接下来咱们去哪?”,胡林找来一个凳子坐在炉火旁,擦擦脸上的汗:“去哪?哪也不去。”,德忠不敢置信,蹲在胡林身前:“咱还要留在这吗?”胡林拍拍德忠的肩膀,笑着说:“你就是太实在,现在都啥时候了,在带下去你我都蹦跶不了几天,你要是想活着,听我的赶紧回家,在这捡了一条命不容易。”,“那你呢?”德忠问道。

胡林笑呵呵的说:“我当然是回内蒙了!要不去哪,呵呵!”,德忠面露微笑:“那我也回家!”。

两兄弟相互拥抱,胡林说如果他还活着,一定去辽西找德忠,德忠也相信胡林一定会说到做到。

两兄弟分道扬镳后,德忠望着茫茫大地心底想起离家时妈妈说的话:遇到啥事就去沈阳机械厂找你三舅!随后心中笃定一路向北而去。

淘金地距离沈阳有数百公里的路,马德忠走了五天五夜,饿了就吃身上带着的干粮,渴了就抓一口白雪扔进嘴里。

在第六天晌午时分按照地址来到了沈阳市机械厂。经过一番打听终于见到了三舅陆广明。

在陆广明的住所,马德忠抱着三舅痛哭,在生死之间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放松,压抑许久的情绪都在这一刻发泄了出来,说到底这样的遭遇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还是太残忍了。

此时三舅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拍着马德忠的肩膀说:“想哭就哭吧!活着回来了比什么都重要!”随后轻轻的推开德忠又说道:“饿了吧!等着,三舅给你弄些好吃的,晚上咱爷俩喝两盅。”,马德忠点点头。

三舅买回来一些花生米和烧酒,回来便看到马德忠倒头呼呼大睡,不忍心将他叫醒,而德忠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

次日醒来后,马德忠看到三舅忙前忙后的,又看到饭桌上有一碗热乎的汤面,这肚子就咕咕的叫了起来。三舅说:“醒了大外甥,饿了吧!呵呵!快点起来,洗把脸把面吃了!”

马德忠顾不得洗脸,拿起筷子囫囵吞枣的就吃光了一碗面,抬头将碗递给三舅说道:“三舅,再给俺盛一碗!”,三舅看着德忠心里不是个滋味,眼含泪光却又笑着说:“慢点吃,锅里还有呢!”。

三碗热汤面下肚,德忠的肚子是鼓鼓的,看着孩子这般模样陆广明这心里不是个滋味儿,说:“老二啊,去洗把脸洗洗澡,三舅给你找身衣服换上。”,马德忠抹抹嘴:“嗯呢!”

换上一身新衣裳,马德忠露出稚嫩的脸庞,三舅心里暗道:这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样子啊!

三舅整理了下马德忠的衣领,又蹲在地上卷了卷裤脚,然后问道:“老二,接下来有啥打算?”,马德忠道:“三舅!你给我拿点钱,我回家守着我妈去!”,三舅道:“打算啥时候走?”,德忠说:“一会儿就走!”,三舅惊愕:“这外面正兵荒马乱的,听舅的,跟舅在沈阳多待几天,等啥时候安稳的再回去,我找人写封信给家里报个平安就行!”,马德忠道:“不得,三舅,我得回家!”,三舅怒道:“回啥家,这路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咋跟你妈交代呀!”。

马德忠喊道:“三舅!!!你听俺说,我必须得回去,你管我拿不拿钱,不拿钱我也走!”

三舅无奈:“你这孩子,在这杠我呢?这倔劲儿一上来跟你妈没两样!”,马德忠抱着三舅撒娇:“三舅!我的好三舅!”,说罢陆广明从腰间拿出了写有“东北银行”的纸币递给了德忠,马德忠赶忙收起来,装进胸口内的口袋。

三舅说:“你等会儿,我去给你拿点吃的。路上饿了垫补垫补!”,三舅从屋里拿出一袋煎饼还有几根大葱,马德忠接过煎饼后放在地上,随即跪在地上给陆广明磕了三个响头,陆广明赶忙扶起马德忠,说:“你这孩子干啥呀这是,我是你亲舅!用不着整这些花里胡哨的。”,马德忠笑着说:“我知道,秦三舅,嘿嘿!我走了!”,三舅看着马德忠离开的身影,笑着留下了欣慰的眼泪,摆摆手喊道:“路上尖点的,注意点!”

瓦庙村!

德忠回忆从前,眼角渐渐湿润。心里琢磨着要去内蒙看看胡林去。想到这立马来了精神。

晚上,一家人围着一张桌子吃饭,德忠把要去内蒙的想法和淑文了提了一嘴,淑文觉得可行,于是说道:“去那边看大哥大嫂挺好的,赶明儿把家里的酸菜给带过去点,嫂子就爱吃这一口。”

淑文说得这些话让德忠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解释说:“我不去看大哥,我想去看看我朋友,胡林。”,淑文放下筷子:“看谁?去内蒙啊,你知道他住哪吗?”,德忠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

这下子快给淑文急坏了:“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德忠说:“当初从淘金地他救了我一命,逃出来后告诉我他老家在内蒙,但是没说具体在哪。”

大凤听到这话后不自觉的摇摇头:“爸,你不能这样,那内蒙大了去了,你不知道人家住哪就要去哪儿,这不是大海捞针嘛。”,三凤也说:“我听说那边全是草原,你要想要一个人,比大海捞针还难。”,二凤放下碗筷说:“我吃完了。”,起身回了西屋。

德忠有些不高兴,酒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大海捞针也得去。救命之恩不能忘。”

三凤和淑文相互对视,心里明白,他认准的事儿谁也拦不住,于是说:“那就去。吃饭吧,三新快点吃,吃完早点睡觉去。”

德忠这才做罢,心里盘算着去内蒙的事儿。

第二天,德忠一大早就出了门,找大儿子马大林买去内蒙的火车票。淑文赶忙叫三凤起来偷摸的跟了上去。

见德忠离开大林的家,三凤赶忙进了屋子:“哥,你来我跟你说点事儿。”,大林有些诧异,指着门外德忠离开的方向:“不是,咱爸刚走,你咋又来了。”

三凤将前因后果和大林说了一遍,大林说:“咱爸想去就去吧,他也没啥朋友,就这一个还救过咱爸,这事儿应该去。”

三凤给了大林一个白眼,说道:“你想法太简单了,内蒙那么大,咱爸也不知道人家住哪,你说咋找,要不你陪着去?估计三五年都回不来。”

大林赶忙摆摆手:“我可去不了,家里有事离不开人。”,三凤问道:“遇到事你就躲,有啥事啊离不开,咱家人都在这瓦庙子呢,叫谁帮不上忙啊!”

“你嫂子有喜了”

三凤面露惊喜:“又怀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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