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有备而来（1/1）

次日，一大早，秋风是不吹了！可是太阳却格外的热烈，老一辈的人总是说，农民不好当，各个都是黄土地上滚烫的水珠子，五月播种太阳毒得狠，九十月收秋又遇上秋老虎。这农民呀不干活就只能饿肚子。

一大早，马德忠就开始在院子里忙活着，头戴一顶草帽，脚踩一双破旧的布鞋，身上穿着德成拿回家里的工服，这一身穿在身上大小正合适。

德忠走到墙角，将早就割好的黄豆秧子平铺在院子里，又将一旁的石滚子抬了出来，石滚子看着不大却重得很，一个圆柱形的石头足有六七十斤。中间粗两头细，一根木棍上绑着两根麻绳。德忠将麻绳挎在双肩，就绕着地上的庄稼转着圈，干枯的秧子发出咯吱的响声。

德忠他娘就坐在门口，头上裹着个头套，手里拿着烟杆子，翘起二郎腿晃动着小裹脚，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看着德忠干活儿。

老太太吐出一口白烟，对着德忠问说：“二呀！今年收成咋样呀？”，德忠大汗淋漓，停下脚步抹了一把汗，眼神有些游离。今年夏天雨水少，这收成着实不好，家家户户比往年都减产了不少，为了不让老母亲担心，德忠低声说道：“能出几石吧，留了些种在做点酱，一家人够吃了。”，“嗯！那就行！”老太太应了一声就不再言语。

屋里淑文坐在炕头上给二凤喂完奶，躺在炕上晃悠着吊篮哄着二凤入睡了。此时马大林却动着歪心思，别看才刚刚十岁，那脑子里全是主意，心里一直琢磨着奶奶那上了锁的柜子。

大林奶奶一直有个习惯，就是将好吃的都锁在柜子里，这不大林就动了歪心思了，转头看着身旁的大凤，问道：“想不想吃好吃的？”，大凤声音稚嫩，说：“想！嘿嘿！”，大林说道：“一会儿去咱奶那屋，哥扶你上去，把挂在房梁上钥匙拿下来！行不？”，大凤左手食指扶着嘴角，眼珠子转悠着，点点头：嗯！

大林搬来一个木凳子放在炕上，自己踩在凳子上有些晃动，伸出双手将大凤举起来。此时大凤伸手去摘房梁上的钥匙，可是怎么够也够不到。

大林的双臂酸痛的发抖，心想着这样可不行。放下大凤后偷偷的将外屋地的炉钩子拿了过来。一个人站在炕上将钥匙给钩了下来。

哥俩偷偷摸摸的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房梁上的钥匙偷下来，大林拿到钥匙后急忙跑到柜子前，钥匙一插一拧，大林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开了锁掀开柜子就看到里面放着的小饼干，大林正要伸手去拿时。淑文抱着二刚出现在身后。

看见大林偷奶奶东西，淑文一脚就踢在了大林的屁股上，疼得他嗷嗷直叫，淑文揪着大林的耳朵往外拽，喊着：“谁教你偷东西的？啊！非得你爸揍你才老实是不是。”

屋里传来大林的哭叫声，德忠转头就看到淑文揪着他的耳朵走了出来，问道：“又咋啦？”，淑文说：“看看你大儿子，在家还学会偷东西了，偷摸把咱妈的柜子打开了，你管不管？”，德忠二话不说，拿起门前立着的扫把就打了过去，大林哭喊着：“爸！我不敢了，我下次不敢了！”。大林奶奶蹲坐在门口对大林的哭喊声毫不理会。

德忠叹气，看着大林问道：“说，为啥偷东西？”，大林道：“我没偷！我是拿。”，又是一扫把打了过去，德忠怒喊道：“死鸭子嘴硬，是吧。”，大林默不作声。淑文怀里的二刚才两岁，哪见过这么大动静，看着大林疼的大哭，二刚也被吓得嚎啕大哭。

德忠说：“今天我还治不了你了，小树不修不直溜了！让你偷东西！”，说罢拽过大林又要打。这一幕大林奶奶都看在眼里，眼看着要把孩子打坏了赶忙阻止，说：“行了！别打了！大孙子，来奶奶这。”，德忠道：“妈！我管孩子呢，你这是干啥？”，奶奶抹着大林的眼泪，道：“看你把我大孙打的！”，躲在门后的大凤跑了过来，说：“奶奶！我也要抱！”。

奶奶安抚着大林的情绪，看着淑文说：“去，把柜子里的饼干拿出来。”，淑文道：“妈，不能这么惯着他，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奶奶道：“去吧，那我去取？”说完就要起身，淑文赶忙说：“妈，我去。”

德忠无奈，说：“妈，老话说得好，棍棒之下出孝子，这孩子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了，现在都开始学会偷东西了，不揍他哪有记性。。”奶奶道：“差不多就行了，知道疼就有记性了。”德忠还要说些什么，背后就传来常文的声音。

常文拎着一袋东西刚进门就听到大林和二刚的哭声，喊道：“咋了这是，满大街就听见俩孩子在这哭呢。”，德忠喊了一声嫂子，说道：“孩子太气人，不揍他不长记性。”，

随后常文蹲下身子，说：“大林，来，大妈抱抱！”，又从兜里拿出两块糖，一块递给了大凤，另一块直接包开送到了大林的嘴里。问道：“跟大妈说，甜不甜！呵呵！”，大林应了一声甜，常文又笑着说：“以后大妈天天给你买糖吃，好不好。”，大林笑着：好。

大林奶奶将常文的举动都看在眼里，这心里也跟明镜似的，这个大儿媳妇十多年不下一个崽儿，奶奶的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儿，毕竟是从旧社会走过来的，同样是女人，这媳妇要是不能生娃那比死了还难受。

奶奶问道：“常文啊！不年不节的厂子里挺忙的，就别总回家来了。”，常文赶忙解释道：“妈，我天天也没啥事，德成上班后我就一个人在家，没啥意思就出来走走。这昨天刚买了两袋饼干，我寻思拿家来给您和孩子吃。”，说罢将袋子里的两袋饼干都拿了出来。

大林和大凤看见饼干这脸上就笑开了花，淑文走出来赶忙抢了过来，将手里的剩下的半袋饼干递到了奶奶手里，随后转身进屋将新的饼干放进奶奶柜子里上了锁。

奶奶又问道：“常文啊，你来有啥事啊？”，常文抱着大林说：“没事！就回家看看。”，奶奶道：“有啥事你就说，要是没啥事我进屋歇着了。”，常文欲言又止，笑着说：“真没事。呵呵。”

德忠说：“嫂子，你上屋待会儿，我把豆子收拾收拾。”，常文放下大林后进了屋子，看到淑文抱着二刚哄着入睡，刚满月的二凤躺在吊篮里安静的睡着，心里的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对着淑文说：“我去咱妈那屋看看。”，淑文应了一声，看着出门的常文若有所思。

来到东屋，大林奶奶低着头鼓捣着烟杆子，说了一句:“来了，有啥事儿说吧，别藏着掖着的了。”，常文不知该如何开口，说：“妈！！”，大林奶奶道：“爱说不说，不说回家去。”

常文赶忙低声说道：“我想...我想让您跟我去县里住几天！德成挺长时间没回来了，想你了。”。大林奶奶道：“我可不去，楼住不习惯。德成想我怎么不回来看看我，还就让你自己一个人回来？”，“真没有别的事儿了？”，常文笑着说：“妈，真没有。”，大林奶奶说：“那行！中午搁家吃完饭再回去吧。”

工厂一车间，马德成正在车间摆弄着手里的家伙式，老王面露焦急来到车间左顾右盼的，看到马德成后急忙的跑了过来，说：“马组长，张主任叫你赶紧去会议室开会。”，德成问道：“开啥会啊？”，老王道：“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我听说跟支援工业有关，你赶紧过去吧。”，德成放下手中的工具一路小跑来到会议室。

进屋就看到各车间工段组的组长到的都差不多了，论技术能力这些人都是厂里的精尖，最低的也是五级技工。整个会议室议论声不绝于耳。

此时张主任就坐在台上，和他坐一起的还有厂长和副厂长等人，这台下就坐着一排排的高级技工。

张主任清清嗓子，扶着话筒说：“大家安静，同志们赶紧入座，我们今天的会议马上开始了。”

会议室的议论声戛然而止，张主任说：“好的，会议现在开始！”，“各位同志，大家好！今天的会议召开比较仓促，可能大家已经听说了此次会议的主要内容，没错，我们今天的会议就是讨论支援南方工业建设。根据上级指示，将派遣一批高精尖专业技术人员支援工业建设，按照厂区领导的指示各工艺工段各派遣一人，名额有限，采取报名制度，最终名单通过审批后进行公布。我的话讲完了。接下来请厂长讲话。”

台下掌声响起！厂长示意，说：“各位同事，在座的都是我厂的中坚力量，将你们派遣到南方支援工业建设，说真的非常舍不得。但是话说回来，从厂子成立到现在，我们不断的克服重重困难，也不断的遇到新的挑战，每一次的挑战都成为我们成长的养料。如今需要我们，我们能退缩吗？答案当然是不能，所以对于你们来说，这一次同样是一次新的挑战，也是发挥你们各自才能的一次机会。我希望大家能够积极报名参与支援工业建设当中。此外，这一次李副厂长会和大家一同前去，一起舍小家立大业。”

场下的人群听的热血沸腾，有人举手高喊：“我报名！”“我要去支援福建。”群众激情昂扬，然而此时马德成却陷入了沉思。

心里想着：支援工业建设的确是一次机会，在那里没人认识你，没人议论自家的是是非非。或许去了福建之后，才能挺起身板堂堂正正的做人吧。说罢站起身来喊道：“我报名！”

张主任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说道：“想报名的来我办公室找我，三天后报名截止，届时大家收拾好行李，我们在五天后出发。好！散会。”

会议结束后，不少年轻的工友都挤在了张主任办公室门口，争着抢着要报名，张主任没吝啬，一人发了一张报名表，上面除了个人信息之外还有家庭情况、个人技能优势以及支援的意向等等，德成也在人群中，可是张主任根本不正眼看他，当其他人领完表后散去，走之前提醒大家三天后交上来。

直到办公室只剩下张主任和德成后，张主任说：“你来凑什么热闹啊？”，德成疑惑：“不是支援工业建设吗？我也报名。”，张主任说：“你这人就是太实在了，刚刚一群工友发报名表，你几次伸手我都没给你，你不知道啥意思呀？”，德成道：“我知道，但是我不明白为啥。”，张主任示意德成坐下，语重心长的说：“咱厂子里百八十口人，里面八级技工有多少，你知道吗？”，德成摇摇头，张主任继续说道：“全厂八级技工只有你一个，厂长点名谁去都可以，就你不行。”

德成神情激动，喊道：“凭啥呀？”，张主任说：“吵吵叭呼的干啥！”，德成平稳平稳情绪，知道自己冒失了，张主任继续说道：“厂里有厂里的考虑，会对你另做安排。”，德成激动的说：“不是，主任，会上说这是一次挑战，也说要舍小家为大家，我现在很有觉悟啊，怎么就不让我去呢。我想不明白。”

张主任道：“你就听哥哥一句劝儿，福建那边不是那么好呆的，你没看见这帮报名的都是年轻大小伙子了嘛，他们年轻有的是时间闯，你呢，今年有四十多了，抛家舍业值得吗，跟年轻人凑什么热闹。”

德成刚要说什么，张主任摆摆手，说：“你先别说话，你先回家考虑考虑，别急着做决定。回去吧啊！”，德成一脸不悦，摔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