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饴糖（1/1）

云轩阁的日常在阿花眼中是固定的，每日早起安排好小白脸出门做工，阁内大事她操心不到，小事纷至沓来，一件件经手，一项项安排落实，日积月累下来，早已如鱼得水，直到傍晚歇业，回家继续安排完小白脸为结束。

而柳意澈的日常却是不固定的，不，或许应该说他前几日刚来云轩阁的时候是固定的，而这几日不是！

他这几日里来云轩阁的时间格外早，有两天来时云轩阁还未正式开门做生意，还在门外略微等了等，每日里离开阁内也是最后一个。当时田婶子还跟众人说道：“这柳家公子果真是个能够惊艳绝伦的人物，只看他这毅力，就知孙大人夸他梅花公子的话是绝无水分了。”

阿花觉得柳意澈近日似乎有些奇怪，比如常常面带微笑，整个人越发温润如玉起来，但她想了想，柳意澈好像平日里也是这样，便没有多想。

这会儿柳意澈坐在窗边的书桌旁看书，之前书桌都是对着窗户，人面朝窗户看书的，这几日他跟阁内提要求：“面朝着窗户夏日里的光线太刺眼了，看书太费劲。”

因他一下子在云轩阁内包了半月的场地位置，这个位置就固定给他坐了。于是阁内便将他坐的长书桌，位置做出调整。书桌一侧放在窗户旁，人侧坐对着窗户，这样光线均匀的撒向桌面，光线从窗户边的到屋子里面由强到弱，柳意澈可以自己选适合的光线来就坐看书。

柳意澈很满意这个安排方法，从紫灵口中得知是阿花的主意，还特意来谢了阿花。

“阿花姑娘思维巧妙，安排的桌椅放置方法我很喜欢，劳阿花姑娘费心了。”他说。

阿花因马车颠簸事件，虽自己告诉自己不要太当回事，，但真见到柳意澈，心里还是有些惴惴的。今日见他如此客气有礼，如往常一般，才放下心来，点头行礼道：“柳公子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柳意澈笑着去了书桌落座，隔日就带了几支兰花放置在窗户边插瓶摆用，阁内其他人见他这般行径，颇有趣味。一些常来看书的客人，也开始纷纷效仿，将窗户边的书桌上都摆上了自己喜欢的绿植花束，云轩阁内窗边插花看书，一时传为美谈。他这无心而为也为云轩阁的生意做出了一定的贡献。

“要我说这柳公子不仅人长的好看，做事情也让人舒服，你看他随手一摆，为我们阁内近日稳定了多少客人。”红缨赞道。

“可不是，人都说读书人聪明，要我看这个读书好的柳公子，是顶顶聪明的人。”紫灵因为柳意澈的这件事，在二楼稳固了一批客人，也渐渐混开了，因而对柳意澈很有好感。她这些日子里也不再找阿花的麻烦，在阁内待时间长点，阁几人倒也可以忙里偷闲聚在一起咬耳朵了。

“我也觉得柳公子人不错，待人接物一直温和有礼，对待学问也认真努力。”阿花评价道。

紫欣在三楼待的时间更多，柳意澈她也只是看见过，并不曾打过交道，所以只听几人交流，也插不上话来。

几人不知她们聚在一起讨论的柳意澈这么做，其实只是为了方便自己抬眼时就能看到阿花。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几日总是想起阿花来，想起她说的话，她的笑容，她的开导，以及她撞到自己下巴时的感觉。感觉心口酸酸的，胀胀的，想见她，又怕她发现，只好偷偷的看，默默的观察她。

云轩阁做的是生意，往来的是带有七情六欲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想法，说白一点“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阿花平日里也会碰见刁难和讽刺，要么是拿了书不喜欢，要么是弄脏了书拒绝赔偿，还有嫌她拿书慢，觉得她身份低微不想跟她多说话的等等。各式各样，见得多了，她就不以为意了。

今日这位，也算奇葩。

“都说了我不喜欢看这种只有文字没有插图的书籍，不能给我换一本吗？”面前这位胖胖的小公子道。

“实在抱歉，这本书本身就是不带插图，只有文字的。”阿花解释道。

“那你们还卖什么书？叫什么书店，就不能插了图再卖给我吗？”小公子胡搅蛮缠道。

“抱歉，书籍改版需耗费颇多的人力物力进行刻版拓印，若只是一本，是没办法安排制作的。”阿花道。

“一本？你怎么知道只有一本，以后也许别人还需要呢，你们云轩阁这么大的书楼，就这点本事？”

“抱歉，要不我给您换一本带有插图的其他书籍，内容相似的，您看行吗？”阿花安抚道。

“行什么行，我只要这个，别想忽悠我！”小公子丝毫不让。

阿花心里梗了梗，打算喊方览来解决了，她怀疑这是个来砸场子的，不想再与他争论。

“公子可是来二楼温书练字的？”柳意澈不知什么时候从窗边来了这里，他问小公子。

“是与不是，关你何事？”小公子叫嚣道。

“若是看画本子去一楼，若是温书练字在二楼，我听小公子一直要带插图的，想必是看画本子的吧。”柳意澈回道。

“你，瞧不起谁，我当然是来温书的。”小公子气急。

“哦？来温书？那就好好看正规的书籍吧，若是天天想着看插图，将文字都换成插图，考试时脑子里岂不是只有图画，提笔写不出字来该如何是好？”柳意澈戏谑道。

阿花听出他言下之意说小公子是个只会看图的草包，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了。柳意澈朝她使了个眼色，她看出他的意思让她忍住。

“对啊，小公子你可要好好看正规书，少看点画本子，影响考试作答可就不好了。”有客人在后面起哄道。这也是群爱凑热闹的。

自从客人学柳意澈插花的人多了，认识他，阁内与他交好的就多了起来，这会儿见他讽刺小公子，也都上前插起话来。

“对啊，小公子，你可要听劝啊，人常说听人劝，吃饱饭。”这话是没错，但却是拱火。

这不，这位小公子现下就涨红了脸，在原地“你，你们”了半天，一跺脚，捂脸跑了，估计也是觉得丢人。

他跑以后，身后哄堂大笑，氛围轻松活跃。阿花也笑出声来，她看着柳意澈，心里密密麻麻冒出好感来，以前觉得他人不错，现在觉得确实可以交朋友。

“谢谢柳公子帮忙。”阿花道谢，脸上因为真心实意的笑容变得生动起来，明媚动人。

柳意澈看着阿花的笑，被晃了一下眼，觉得她笑起来真好看。随即咳嗽一声，掩饰道：“阿花姑娘不必客气，你以前也帮过我不是。”

阿花晚上跟红缨告别后又在路边碰上了柳意澈的马车，松原跟她打招呼道：“阿花姑娘，我们今日正好要去东市买点东西，捎带你回去吧。”

阿花因着柳意澈云轩阁内为她解围的事情，正好对他颇有好感，想了想就点头答应了。

她上马车，柳意澈还坐在上次的老位置上，阿花对他笑了笑：“谢谢柳公子载我一程。”

“阿花姑娘不必客气，顺路而已。”柳意澈说道。他的思绪纷纷，阿花也还坐在之前的老位置上，很容易就让他想到那晚的情形来。

“柳公子若是不嫌弃可以叫我阿花。”阿花试探道。她与柳意澈认识时间不短了，又互相帮过好几次，若是柳意澈不嫌弃她的身世太低，她愿意和他做个朋友，以名相称，不必太客套，但若是他拒绝，那就算了。

“阿花？那阿花姑娘，不，阿花可以称呼我子涵，我叫柳意澈，字子涵。”柳意澈欣喜道，他显然明白了阿花愿意和他交朋友的事情，郑重的将字也告诉了她。

阿花笑起来，她点了点头。柳意澈愿意告诉她字，代表着重视，她很高兴。

随即认真到：“能认识子涵，和子涵做朋友是我的荣幸。”她的朋友不多，每一个都很重要。

“我也是。”柳意澈开心道。

第二日柳意澈去云轩阁读书时递给阿花一块饴糖：“家里小妹出门前给我的，我不喜欢吃甜的，送给你。”又解释道：“并不是不要的才给你，你别嫌弃。”

阿花大方接过，解围道：“我没有多想，再说你不喜欢甜的我喜欢，你送我也是为了不浪费，谢谢子涵。”

她作为姜婳的时候很喜欢吃糖，甜味能带给她快乐，那个时候作为荣安郡主她什么都能尝到，父母亲会把最好的捧给她，阿弟会把她最爱吃的留给她。而作为阿花，她这一世还是第一次吃糖，糖太贵了，她买不起。

她剥开油纸皮，将糖放进嘴里，甜蜜的味道一如往日，但世事无常，新时人不再是旧时人，眼眶突然酸涩起来，重生这么久了，她第一次有点想家，想家人了。

“阿花，你没事吧！”柳意澈见阿花吃了糖，表情中快乐又掺杂了些其他东西，有点奇怪，不禁开口问道。

“没事，是糖太甜了，但我很喜欢。”阿花解释道。

“那就好，若你喜欢，我下次再带给你。”柳意澈开心道。

“不了，吃多了会蛀牙。”阿花拒绝了，虽然他们现在是朋友，但是一味地拿别人好处也是不行的。

“也是，那下次带别的给你。”柳意澈想想糖确实会蛀牙，改口道。

“好。”下次真的带了再找理由拒绝好了，阿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