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折腾（1/1）
唠崽从柳帘怀中起来，要去帮着摆桌子和取碗筷。
柳帘连忙制止他:“我的宝儿，你身子太弱，莫乱动，这些事儿让娘跟你阿姐张罗。”
燕儿说:“都是些手脚活，我一个人就行。”她体恤柳帘也是刚刚往死里走了一遭回来，元气未能恢复。
柳帘歉意地说:“燕儿，这几日辛苦你了。”
燕儿眼眶一红，险些掉下泪来。穷人孩儿早当家，她今年九岁，俨然成了一个什么事都能干的家庭主妇，被亲生父母抛弃，又遇上性情淡薄的养母，小小年纪，便心如寒灰，与人没了共情，除了弟弟手足之情外，很少有其它人或事让她流泪。
之前的养母都是凶巴巴地跟她说话，从未说过“你辛苦了”的话，没想今天说了出来，她有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压抑心底的情绪就像喷泉一样涌出。
这几天又累又怕的，一点都没有依靠，养母她终于说了一句体己的话。
“我……不打紧的……”她嘴上这样说着，却转过身去偷偷拭眼泪。
“阿姐，莫哭，娘回来了，咱们开心才对。”
唠崽真是个贴心的小暖男，见燕儿伤心，又急了。
柳帘没想到不经意的问候，竟然勾起了燕儿的伤心，想起原主之前待燕儿的淡薄，心里隐隐有些愧疚。
她柔声对两孩子道:“好啦！咱们别再唠这些不相干的，趁热把粥喝了是正事。”
“好咧！”
唠崽开心地答道。
一家三口“呼噜呼噜”地喝稀饭。
唠崽喝一会儿又抬头看一下娘亲，脸上的笑意就没停下来。
柳帘其实也感觉饿极了，在上一世山珍海味吃的多了，比不上这一顿普通得不再普通的稀饭美味。
人只有在人饥饿时才能吃出最美味的食物。
“都吃干净了，别剩着。”
柳帘嘱咐俩孩子，带头舔碗。
一家人把碗舔得“吧哒”有声。
虎珍珍用洗手盆捧着鸡蛋，小心翼翼走进来。
她把手上的东西抓得紧紧的，生怕一不小心掉落来，柳帘会要了她的命。
柳帘打了一个饱嗝，吃撑了地翻了一个白眼，用手指了指旁边的一个盛物的架子。
“先放那儿吧。”
虎珍珍轻手轻脚放下，道:“一共18个，我全部给你拿来了。”
柳帘打趣她:“咋这么老实，自个儿不留点？”
虎珍珍立刻紧张了，举手发誓:“千真万确！我一个鸡蛋也没留，若说了谎话，出门给雷公爷劈死。”
柳帘笑着说:“你用不着发这么毒的誓，我只是跟你随便玩笑而已。”
虎珍珍望着柳帘假惺惺的笑，总觉得她不怀好意。
要不是亲眼见到这个娘们的邪门本领，她也不会这么老实。
柳帘回头问她两个孩子:“你们说，今晚这鸡蛋是煎着吃还是蒸着吃好。”
唠崽一愣，摸着自己鼓起的肚皮:“今晚？还吃？”
“对，吃宵夜。”
燕儿说不出的担忧，现在米缸空空如也，明天都不知从哪儿去弄吃的，今晚这一餐本不该煮完掉，匀掉一半明天食用，也刚好合适。如今还来不及可惜，她又费尽心机念叨那讹来的鸡蛋，心心念地做霄夜挥霍掉。
看来养母这次死去一回后，脑子受了不少影响。
“留明儿吃吧，明儿没食儿了。”燕儿小声地说，她怕把话说大声了，养母怪她跟唱反调。
果然，柳帘没有半点听她意见的意思，只见她手一挥:“吃就是，咱们一家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补身子，把身子补好了，才能有精力想赚钱的法子，有了钱，还怕买不到吃的。”
燕儿不再跟她争辩，养母专横的性子未变，她决定了的事，自己与她掰扯不了。
没有一点法子时，说不得明天只能去深山里淘野菜。
虎珍珍也无比感慨，没想到柳帘如此不能持家，都揭不开锅了，还往死里糟蹋，什么扯淡的宵夜，不是浪费粮食吗。
哎，白瞎了她那老母鸡辛苦下的那些蛋。
虎珍珍找了张凳子坐下来。
柳帘疑惑地问她:“你怎么坐下了，还不走？”
虎珍珍表情十分不自然，期期艾艾地说:“你们不是宵夜煮鸡蛋吗？这鸡蛋好歹也是我家的，平时舍不得吃攒着，都处出了感情，今天要被你们家弄着吃了，我就等着闻一下味儿也好。”
嘴上说是闻一下味，其实心底里还是有其它期盼的。
柳帘觉得不过分，表示理解:“这个确实。”
便不再驱她。
她也没往深处想，既然虎珍珍把鸡蛋都拿给她了，就不该再有其它非分的念头。
因而她再三叮嘱虎珍珍:“说好了，只闻一下味儿就好。”
已经到自己手里的东西，柳帘才不会再分享一根毫毛出去。
她探头看了那一盆鸡蛋，一只只饱满匀称的，闪动着光晕。
这虎珍珍家的鸡，还真出息。
的确是一只上等品质的宝鸡，幸亏没叫虎珍珍给宰了。
柳帘满意地舔了一下觜唇。
以后，可经常吃得到家养的土鸡蛋了。
“孩儿们，吃饱了咱们出去散一下步，消化消化，等一下宵夜好多吃些鸡蛋。”
两孩子大惊，拼命摇头。
以前是用了晚饭后，全家就像那抱窝的母鸡一样，不敢挪动半步，连出气都不敢重了，生怕把还不够半饱的肚子消耗完，饿得晚上睡不着觉。
唠崽举起小手，摸了摸柳帘的额头。
“娘，没发烧吧？怎么说胡话了。”
柳帘笑嘻嘻地抓住唠崽的小手。
“娘清醒着呢，刚刚不是跟你们说了，吃饱了才能想得出法子，你放心，娘心里有底。”
唠崽半信半疑，见娘亲自信满满，不像是迷糊的样子，暂且将心搁下。
燕儿望了一眼漆黑的门口，皱眉道:“黑灯瞎火的，看不着路，哪儿走？”
柳帘这才想起这是古代的山村，哪里比得上上一世生长的城市。那现代城里的夜色，如同白昼。
柳帘若有所悟地点头:“那就别出去了。”
燕儿微讶，这不像养母固持己见的性格啊。
可接下来养母的作为，更让她大跌眼镜。
“那咱们在家里玩玩游戏，打发打发。”柳帘像是百无聊赖，不找点事儿要丢魂掉肉似的。
真是晕死了，燕儿想，这么幼稚的事儿，亏她说出口来，瞎折腾什么啊！
唠崽却来了兴趣，对柳帘说:“娘亲，咱们来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好不好？”
他见过小伙伴跟他们的父母一起玩这个游戏，十分羡慕，心想哪天娘亲也带他们玩这个游戏多好。
可是那时的娘亲每天都愁眉苦脸，哪有心情跟他们玩游戏。
“好！”柳帘立刻举手赞成，目光扫到坐在凳子上焉不拉叽的虎珍珍。
虎珍珍一坐下，不小心动了上茅厕大解的念头，此时正在与凶猛的便意作殊死博斗。
“虎珍珍，你扮老鹰。”
虎珍珍一震，难掩痛苦的表情，想要拒绝，但看着柳帘不可抗拒的眼神，她只好忍气吞声道:“好吧，我扮老鹰就是……”
心中暗悔，我在这等着闻什么劳什子鸡蛋味，早早离开了不万事大吉了。
柳帘吩咐:“宝儿你牵我的衣襟，燕儿牵唠崽衣襟，你俩是小鸡，老鹰要来捉你们，我来保护。”
唠崽开心之极，雀跃道:“快来快来，马上开始吧。”
燕儿无奈地配合，心中叹息:唠崽你也跟着疯。
虎珍珍装成老鹰，张开两臂，还扇了两下。她个子高大，形貌凶猛，还真像极了老鹰。
柳帘大乐，忍不住哈哈大笑。童心大起。
唠崽更是笑得前仰后倒，他长这么大都没这么开心过。
燕儿渐渐地也代入了游戏，毕竟还是个孩子。玩得兴起，一时忘记了所有烦恼。
这一玩，竟然不知不觉过去了两个时辰。
虎珍珍虽然高大威猛，但在柳帘的腾挪灵活的巧妙应对下，愣是没有摸到身后两只“小鸡”的衣角，累得气喘吁吁。
再加上那连绵不绝的便意脉冲似的在她小肚子冲击，让她痛苦万分。
“姑奶奶，唠崽少爷，燕儿公主，你们玩累没？我……撑不住啦。”
柳帘才不管她死活，转头问唠崽:“唠崽，玩得开心不？”
唠崽笑得合不拢嘴，使劲儿点头:“开心！”
“那再来！你这老鹰都没捉到小鸡，捉到小鸡为止。别耍赖！”
虎珍珍心中悲呼:臭柳帘，你要折腾我死啊。
早知今日悔不当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