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发怒(1/1)
卢蓉与桃琴只带了一个小包袱,如雀儿似的小小一个,很快便返回了崔老夫人院中。
此时,王嬷嬷已将西厢房收拾了出来,将她迎进院子中:“姑娘,日后住在这院里,每日卯时三刻和酉时一刻需到主屋向老夫人问安。这厢房离主屋很近,老夫人喜静,平日里姑娘也不可发出嘈杂之声,影响老夫人休息。”
将要事一五一十尽数罗列出来,王嬷嬷看了她一眼,似乎在瞧她是否认真记下了。
“多谢王嬷嬷教诲,我自会铭记在心的。”
卢蓉脸上挂着恬静淡雅又格外乖巧的笑容,心里却是想着:前世,自己因尚未嫁入谢府而未被立规矩,今生重生在娇蓉蓉身上,却还得被崔老夫人训诫。
真是天道轮回,该是你还是你。
王嬷嬷没听出她话语中异样,脸上依旧维持着乐呵呵的模样:“老夫人见姑娘身边只有桃琴一人,也没个旁的下人,便安排了秋雀和秋月两个丫头过来伺候你,在院里有什么事儿,只管吩咐她们便是了,她们会好好听姑娘话的。”
最后一句,她语气加重,着重强调。
她说着,身后便有两个丫鬟上了前来,看着模样都很年轻。
一个是一等大丫鬟,另一个是二等丫鬟,服饰上因级别不同也会略有不同,就如一等大丫鬟袖口会多几道花纹。
两个丫鬟朝卢蓉行了礼,恭敬喊道:“见过姑娘。”
卢蓉眸光闪烁。
这两个丫鬟容貌都十分艳丽,一等大丫鬟秋雀唇红齿白,眼尾微上挑,似是性子刚硬的那种,这在府上一众丫鬟中都极为少见。
而二等丫鬟秋月虽容貌上较之前者稍显逊色些,却也算得上有姿色,那一双多情桃花眼格外漂亮,嘴角也始终带着甜美笑容。
卢蓉猜想,这两人应当是崔老夫人调教出来,准备放在谢凌风房里的。
此时安置在她身边,怕是想利用她多让她们二人与谢凌风接触。
卢蓉不禁在心中唏嘘一阵。
心中吐槽崔老夫人打的如意算盘,她脸上依旧温和,对王嬷嬷所代表的人道:“多谢老夫人。”
王嬷嬷下去后,屋子安静了片刻。
一旁的桃琴提着小包,盯着面前突然多出来的两个丫鬟,十分紧张。
她平日里跟在娇蓉蓉身边,也见不到几个府上的贵人。从前别说几位小爷太太,便是琴姨娘也只偶尔一见,也不知怎么从昨晚开始,这些贵人一个又一个的见,还有大丫鬟来伺候姑娘。
她想摆出些架势来,以防姑娘被瞧不起,但到底胆怯。
就在这时,卢蓉却开了口:“桃琴,将东西先安置起来吧。”
她说完,也不再瞧秋雀和秋月,而是坐到了堂前的椅上,单手撑着,闭了眼似有些疲累。
秋雀和秋月站在下面愣住,互相看了看对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她们好歹是崔老夫人府上的一二等丫鬟,即便是其他屋里的主子,也得给她们面子。
桃琴被安排了事儿做,就在屋里忙了起来,只秋雀和秋月还站着。
卢蓉当然知道这两个丫鬟的身份。
在谢府中,丫鬟一般被分一二三等丫鬟。一二等都干细活,一般贴身服侍主子的日常起居,还要做一些针线;三等丫鬟干的是粗活,如打水、烧茶、扫地等,香巧都是三等丫鬟。
像秋雀这种服侍过崔老夫人的丫鬟比旁的一等丫鬟更高一等。
她印象中,崔老夫人身边一共两名大丫鬟,一名秋珑,一名秋雀。
秋珑年纪大些,地位比秋雀还要高,是崔老夫人身边的首席大丫头,代表着崔老夫人;另一个秋雀,地位不如秋珑,却是崔老夫人培养出来想伺候谢凌风的。
卢蓉表面上没有做声,心里却在算计着怎么从这两个丫鬟身上套些二房的消息出来,毕竟这两人跟在崔老夫人身边,或许能听到些什么。
另一边的秋雀此时心里头有些恼:娇蓉蓉不过一个琴姨娘送来的远亲,只不过运道好被公爷看中收入院而已。
现在竟还这般态度对她。
她看了闭着眼的卢蓉一眼,眼眸含恨带怨又挟妒。
秋月心思却更单纯些,她觉得崔老夫人既然让娇姑娘入院来住,定然是想好好教养一下再送去给公爷的,也就是说娇姑娘日后是半个主子,便大大咧咧道:“姑娘是不是累了?我去为姑娘泡杯茶来吧?”
旁边秋月一出声,倒是让不发一言的秋雀显得尴尬了。
卢蓉在听到秋月开口后便睁开了眼睛,秋雀敏锐的感觉她的视线是落在自己身上的:“那就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麻烦,姑娘太客气啦。”秋月有了事儿做,便兴冲冲下去了。
只留秋雀一人,显得更尴尬了,便只得开口:“姑娘若没事,我也先下去了。”
“嗯。”卢蓉淡淡道。
秋雀抿了抿嘴,不悦的甩了袖子离开。
崔老夫人院里热热闹闹、人来人往,偶尔有人途经此处会小声嬉笑。
与之相比,谢卿白住处显得格外冷冷清清。
此时他屋内,宋恭打听到今日之事的全貌,如实禀报着:“今日卢大公子入府带了一名庶女名为卢鸢,府上的人说,那卢鸢姑娘不日便将入住绣绮院。因占了娇姑娘的住处,这才让娇姑娘腾出来去林枫苑的。”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后来崔老夫人召见了娇姑娘,又将她领去了自己院里小住几日。”
谢卿白蹙眉,指尖下意识来回点着桌案:“谢府那么多处院落,偏是要让她腾出绣绮院?”
而且以大哥谢凌风的性格,就算娇蓉蓉没地方去,也不可能把她安置到自己院子里。那娇蓉蓉叽叽喳喳恼人得很,大哥什么时候喜欢这样的人?
娇蓉蓉到底使了什么手段?
“她现在在崔老夫人院里?”谢卿白忽然抬眸,问道。
宋恭回想一下,点头回应:“是的,应该还在整理东西。”
“你去将她请来,就说我要见她。”谢卿白理了理衣角衣摆,又命人将桌案上的茶水换成新的来。
“是。”宋恭应下道。
宋恭领了命,随后便往崔老夫人住处去。
因他是男人,也不好直接进去,就在门口拦了个丫鬟询问,想让这丫鬟将娇蓉蓉请出来。
却不料他拦的正是秋雀,那个被崔老夫人安排在卢蓉身边的一等大丫鬟。
秋雀此时因娇蓉蓉勾引了公爷将她收房一事气恼,满脸愤慨和不满,眼中全无对主子的敬重。
又听见二爷的人也要找她,顿时更加来了气,一挥袖子:“娇姑娘今日累得很,怕是早睡下了,若有事明日再来请吧。”
她态度恶劣、语气很冲,也不进去禀报就直接拒绝了宋恭,且说完就想离开。
宋恭一愣,蹙眉,但依旧道:“还请去问一问,若姑娘真睡下了,我再回去禀二爷。”
毕竟这事儿,可不是区区一个丫鬟就能擅自做决定的。
秋雀圆瞳一瞪,那齿白红唇如血盆大口,她也如山雀咄人:“你家二爷就这样急着见人?娇姑娘可真是了不得,这才刚勾搭了公爷,如今二爷也眼巴巴地过来请人?也不知收敛收敛。”
秋雀这话已是犯了尊卑忌讳,全然不将主子放在眼里。
听到这里,宋恭脸色立刻沉下来,眼神锐利,从鼻腔发出一声冷哼:“你敢编排主子的事?”
秋雀仗着自己是崔老夫人的大丫鬟,又知道谢卿白只是一个庶子,也不大受崔老夫人重视,便继续耀武扬威、趾高气昂:“什么编排?昨晚谢府发生的事儿谁不知道,丢人的很,你家二爷与娇蓉蓉同床共——”
“啪!”
忽然一巴掌重重打在秋雀身上,竟将她打得倒退了数步,脸顿时红肿起来。
居然是谢卿白!
谢卿白表面上向来装得温和,实则却并非真温柔之人。他知道娇蓉蓉狡猾,担心宋恭无法将她找来,便亲自过来,却不料听到一个丫鬟居然敢说这样的话。
当真是没有规矩了!
他这一巴掌打得极重,秋雀都被吓住了,回神好一会儿。待看清来人,她立刻惊慌起来,跪在了地上爬过来,用哀求的目光看向他:“二爷……”
谢卿白一巴掌后,脸上居然还是笑着,像是此事与他无关一般:“秋雀,你这差事做得不错。”
秋雀又痛又怕,满脸泪痕,慌忙求饶,甚至下意识想去抓谢卿白的衣摆:“二爷,我错了!求饶了我吧!我,我只是无心之言,我错了!”
谢卿白不动声色退后一步,轻描淡写地说道:“宋恭,将她带去崔老夫人那边问问话吧,想必老夫人也会很想听一听她说的话。”
秋雀哭哭啼啼,拼命磕头求饶,掌心和额头都渗出血来,加上那半边肿胀的脸,看着很是吓人。
“二爷!我真知道错了,求二爷宽恕,我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了!”
她平常接触谢卿白不多,仗着自己好看又得老夫人青睐,才肆无忌惮,不将这些个不受宠的“主子”放在眼里。
可现如今,在正主面前,她就算有一百个胆子,到底也不敢如此作为。
说白了,她也只是个奴而已!
崔老夫人看似仁慈,却最忌讳下人主奴不分、尊卑不顾,若是此事交由崔老夫人定夺,她一定会被责罚的。
外头吵吵嚷嚷,动静不小,屋里的卢蓉还在打盹,丝毫没被影响到。
今日又是搬家,又是与崔老夫人、谢凌风、谢卿白周旋,实在太耗费心神了。
她十分疲惫,便趁着桃琴整理东西的这会儿功夫,想要闭会儿眼休息,怎料模模糊糊间就这样睡过去了。
还是秋月匆匆进来,摇晃她被子,她才悠悠转醒。
秋月声音发颤:“姑娘,不好了,谢二爷在外头教训秋雀!”
卢蓉抬头,眼中迷糊荡然无存,蹙眉:“什么?二爷来了?”
“秋雀怎么了?”她扶着额头,由着秋月赶忙帮她整理衣衫头发。
“奴婢也不知道,好像是秋雀说错了话,惹得二爷不高兴了。”秋月有些惶恐不安,手脚迅速将卢蓉收拾妥当。
卢蓉知道,这是在崔老夫人院里,谢卿白怕是冲自己来的,要是把事儿闹大了,就算不是她的过错,回头也要怪在自己头上。
还是得出去瞧瞧……
毕竟秋雀才刚拨给她,她就出了事儿,真要去说,也实在不好向老夫人交代。
卢蓉赶紧跟着秋月出去。
此时外头院子外,秋雀一侧脸又红又肿,整个人如同被人拳打脚踢了几百个来回,颇为狼狈。她浑身颤抖,面色很是憔悴,双眼已经哭得红肿,一时分不清她眼睛还是脸更肿了。
但仔细瞧去,就嫩发现她身上大多数的狼狈,都是她自己爬动、磕头弄出来的。
一旁谢卿白倒是如山间青竹一般笔直站着,全然仿佛不在意的样子,未曾看过她一眼。
卢蓉赶到后,赶紧上前,站在秋雀身侧行礼:“二爷。”
“这是怎么了?秋月,先将秋雀搀起来。”卢蓉给秋月使了个眼色。
秋月去搀扶秋雀,秋雀哪有之前的趾高气昂,害怕地看了谢卿白两眼,见他不做声,才缓缓起身。
即便如此,她也没敢全站起来,微微弓着身子,一副要跪不跪的模样。
卢蓉猜测秋雀定是惹了谢卿白不快,此刻没必要问什么原因,只管撸顺这只发怒的虎:“秋雀今日刚被老夫人拨给我,想是有些忙碌,让二爷不高兴了。秋月,先将她带下去吧。”
无论如何先安抚他,才能叫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秋月忙说是,然后先带着秋雀回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