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迎春盛宴相府欢(1/1)
第一百章 迎春盛宴相府欢
魏相国举办的迎春惠菊家宴,是在热闹、亲切、友好的气氛中举行。文人骚客间在吃酒时最不能忘却的一件事,那就是以主人赋诗,客人和唱一曲,最为爽歪歪地热闹。
赋诗最为雅兴的是“中秋赏月”, 南宋人朱弁在《曲洧旧闻》中有问:中秋玩月,不知起何时?追朔至唐盛时期,则始于杜子美,即诗圣杜甫有《八月十五夜月》二首,是最早将赏月与中秋联系在一起的诗作。自此,中秋赏月赋诗流传了下来。
迎春赋诗在历史上流传下来的诗作并不多,明代诗人黄公辅流传下来一首《迎春赋》后,至今却稀为少见,也许是骚客们在春节期间忙于其它事情,而少有在一起相聚的缘故吧。
酒过三旬,龚孝升就提议吟诗助兴,大家一至赞同。魏石生作为东道主,征求大家的意见说:
“今天是腊月二十八,这大冷的冬天,室外也无明月可赏。每逢佳节倍思亲,我们何不以《家乡杂咏》为题,吟咏如何?”
“好!”大家一致赞同。
魏石生祖籍是微山湖周边的人,说起来,他与阎尔梅还是老乡呢,只见他呷了一口佳酿,润了润嗓子,便开口吟出:
微山湖绕汉台庄,千顷荷花百里长。
岁岁金堤开瓠子,西林便是我家乡。
第二个吟诗的,按官品职务大小,理应由龚孝升和之,但龚孝升考虑到还有非官场客人阎尔梅,于是谦让说:“用卿兄,你是客人,你先来。”
阎尔梅心想,你这是猫哭耗子假慈悲,我来就我来,你还能将我怎地。其实,作为好友,他一直对龚孝升敬佩有加,他生气的原因是,作为剁头共颈的好友,你不应该将我儿女的消息捂得这么严实,致使父子如同路人。
想到这里,阎尔梅根据魏相国的诗意,当仁不让地吟出:
沙河烟笼障遥堤,节候春寒绿未齐。
底事隔村箫管唱,垂杨缘路有莺啼。
龚孝升哪儿知道阎尔梅的不满,为了他们父子能重新相会,他煞费苦心地做了乘龙快婿的很多工作,包括自己的女儿也出面说了不少好话,才有今天的父子重逢。可见阎尔梅的儿女,对他这个只生未养而逼死母亲的父亲,是恨之入骨。
大司冦龚孝升是河南驻马店人,他与其他几位官员客套了几句后,就吟出:
嵖山峰隐漷桥南,微雨新晴稍露尖。
适有故人共绘事,登楼随意写烟岚。
从字里行间中,众人心里明白大司冦这是借家乡的景色,用以烘托出他的乘龙快婿,将来在朝廷的政治舞台上能够游刃有余。
论资排辈,应该是四品刑部侍郎纪伯紫了。你别看纪伯紫现在上了年纪,可他有着十四岁就有胆量上刑部,申诉其父的冤案,被人们在华夏传为美谈。
古代直接来刑部告状,那是要滚钉耙才能进入衙门,呈上状纸。所谓钉耙,就是在刑部衙门门口摆放着一个长三丈,宽四尺,如同钉耙形状的锋利铁尖,一般人是没有胆量和勇气用血肉之躯滚过钉耙的,若有胆量的人滚过,非死即伤。那么,主持刑部的官员就受理其案,否则就不受理,荒唐至极。
纪伯紫十四岁那年,就凭着自己的智慧和娇小的身材,顺利地滚过了钉耙,为父亲申冤成功。
有阎尔梅的《纪伯紫白仲调为余草辩章小僮贞宁持诣刑部上之僮十四岁》的诗词为证:
依旧青天日月昏,茫茫何处觅家园?
敬通谋阻甘亡命,元节交穷耻望门。
山水登临都是假,渔樵踪迹略无根。
痴僮敢学宁阳簿,呼向单于讼主冤。
好就好在现在有龚孝升和他本人执政刑部,废除了旧制,从而使他的悲剧不会在大清重演。为此,纪伯紫兴奋地吟出:
叉手行吟意悄然,松风一觉即神仙。
林花次第香无尽,赊人茅窗不费钱。
下面是白仲调、崔兔床、王衡之各吟出:
星海沧江万里游,归来更上采莲舟。
青门瓜叟无名姓,忌讳人前说故侯。
二
花飞幽院锦成塠,杂卉连千不用栽。
几处村楼环野市,东风飘出酒帘来。
三
甘蕉列种竹篱湾,带镜临书窨绿斑。
最苦家贫常匮米,闲灾梨枣售人间。
六位长辈都是兴致勃勃地咏出了自己家乡佳作,同时大家也酣畅淋漓地饮了六杯美酒,现在该轮到陈子昂和阎炅两位小字辈。
若论资排辈,一个是当今探花,一个是当今进士,理所当然是陈子昂先吟。
可是,他们俩一个是阎尔梅的弟子,一个是儿子,先生父亲就在宴席上,他们哪敢造次,相互谦让着,谁都不愿意开这个头儿。
就在两个小字辈在骑虎难下时,阎尔梅观察到魏石生、龚孝升这两只老狐狸在借酒挤眉弄眼的,似乎是在考验他们乘龙快婿的智商与情商。
此时不为两个孩子解围,还待何时。阎尔梅一语击中要害。
“子昂,你是魏相国的女婿,理应你先来吟之。”
“师命难违,各位长辈、炅兄,子昂造次了。”
陈子昂离貌后,一首《家乡杂咏》脱口而出。
坯墻棘户掩杈枒,希有人来水泊家。
恩报三年师话倦,梁山水净出莲花。
魏相国听到这首诗后,以一个老谋深算的政治家不露声色的眼神,扫视了大家一眼,大家心理在嘀咕着:看来魏相国这个女婿不是攀龙附凤之辈,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角儿,以莲花出污泥而不染自傲,今后在官场上要堤防着他一点儿。
阎尔梅听后,心中暗喜,有种!不愧为是老夫教出来的弟子。
一阵沉默,一阵尴尬,还是魏石生打破了沉默说:“大家先畅饮一杯,再听听阎公子的压轴岁吧。”
“好!”一直没有言语的欧阳洵拍手叫好,她是想知道炅儿到底吟咏的是河南老家还是江东老家。
陪伴在她身边的相国魏夫人皱起了眉头。这个阎夫人,想必是没有家教,更不懂得《三纲?五常》,男人间谈笑,哪有我们女人多嘴的份儿。
阎炅见没有谦让的必要,很爽朗地吟出:
拈花得句舞婆娑,醉后挑灯洗墨螺。
赌酒一杯诗一首,骰盆催扳唱吴歌。
欧阳洵早已观察到相国夫人的不悦,这次学乖了,她听完诗后,与夫君投去会心地一笑:炅儿是人在朝营心在汉,他没有翻身忘本,还知道高唱吴歌。
吴歌,乃三国吴王孙权统治吴国时,江东百姓之歌。
龚孝升听后,心中暗叹,谁说女儿之婿半边子,这个喂不饱的狗女婿,老夫从他三岁多一点就抚养着他,如今见到他父亲,就不哼北调,而唱南腔了,悲哉!
当龚孝升看到阎尔梅夫妇幸灾乐祸的样子,就心生一计,你欧阳洵不是江州才女吗,老夫倒要试一试,你咏的《家乡杂咏》是咏的江州或是沛县。
“魏相国、各位大人,这里还有一位江州才女呢,她的才华不亚于当年柳如是,我们欢迎她唱一曲压轴戏如何?”
“好哇!”大家借着酒兴,拍手称赞。就连魏夫人不知出于何种居心,也拍起了她那白皙的秀手。
龚孝升的提议,实际是个难题:欧阳洵如果讴歌家乡江州,就违背了“妻为夫纲”的祖训,那是会被人耻笑的。可是,欧阳洵虽然嫁给了阎尔梅,因她从未踏进阎氏家门,哪儿知道婆家的家乡风貌。
好你个龚孝升,你不拿宋代才女李清照与妾比喻,却拿唐代风尘才女柳如是来比喻,可恶至极。小样的,你这一点鬼把戏,也能难倒我江南才女?
只见欧阳洵婉尔一笑,脸似桃花,红唇微开地吟出:
芳草匀匀稻径斜,踏青儿女揥茅芽。
红桃碧柳参差放,点缀中间白杏花。
“好!不愧为江州才女,她咏出了江州江苏江南共享的风物景致!”魏相国带头赞扬鼓掌。
顿时,宴会大厅里掌声雷动。
魏夫人这时也不失时机地站起来说:“来!为巾帼须眉干杯。”
“干杯!”大家乘诗兴推杯换盏闹腾到深夜,方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