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西山招饮会诸友（1/1）

第五十三章 西山招饮会诸友

第二天一早，阎尔梅心中有事，就早早地起来，见主人和王子云还在睡梦中，就没有打扰他们，马不停蹄地乘船渡江，来到武昌北门码头。

到了北门门楼时，他发现很多行人在城墙上观看告示，入城口有众多兵丁盘查进出城门的人流。

阎尔梅好奇，随即来到城门口，想看看所贴告示的内容。

突然，他的头上被人戴上了一顶斗笠，耳边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你好大的胆子，满城告示都在捉拿你。”

“是你……”

“嘘”来人做了一下手势，意在跟着他后面快走。

他们并未入城，为避开衙卒，沿着江边而走，从寒溪口直奔西山，最后来到积翠峰下的一间茅草屋。

“多谢道昹（孟传字道脉）兄相救，不知衙役为何又要捉拿我阎古古。”

进得屋内，阎尔梅双手抱拳向好友孟传致谢后问道。

“我就知道你还蒙在鼓里，你的《惜扬州》将清廷的天捅了一个大窟窿儿。一案未了，你又沿途放荡不羁，作诗反朝廷，县衙在满城张贴告示捉拿你呢。”

“这……”

孟传继续说：“我看见告示，你那与众不同的大耳朵尊像，世间无双，暗暗为你捏了一把冷汗。我从城墙上的布告内容看出，你一定会来武昌。因而，我每天都带着斗笠在码头边等候，想必是我们兄弟有缘，今天被我遇上，我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方才落地。”

阎尔梅见好友道昹义薄云天，诗兴大发。

武昌城下看奇时，恰好相逢正则祠。

阻暑聊为无赖饮，游山喜作不情诗。

“好诗，尔梅兄过誉了。”孟道昹说。

阎尔梅突然想起什么，又向好友赋诗曰：

甘陵自昔多君子，江夏于今诵小儿。

北去有人如问我，但云僧矣尚须眉。

“道昹兄搭救之恩，容贫僧来日回报。”阎尔梅迫不急待地问：“兄台是否知道，我的兄弟邬明昌家住何处?我有要紧事儿会他。”

“邬进士呀？也是我的好友，他看破红尘出家了。”

“在何寺院出家？”

“峒山招隐寺，法号‘峒庵’。”

“峒山招隐寺在何方？他的表妹呢？”阎尔梅紧追不舍地问。

“看你性急的。峒山在九十里长港的中段，抄近路，二三十里水路就到了。”

孟道昹突然想起来了，说：“啊！邬明昌的表妹雪贵妃也出家了，在西山南凹的凤雏庵，法号慧灵，这凤雏庵是以雪贵妃为女中之凤而得名，原来该庵叫序品庵。”

“风雏庵离这多远？快带我去见见雪贵妃。”

“不远，不远，一袋烟的功夫。人有三急，吃饭为大。我已令贱内备有饭菜，吃了再去不迟。”

阎尔梅哪有心思儿吃饭，连连说：“暂且不饿，回头再吃。”说着双手拉着他就出了茅草屋。

孟传自诩西山招饮，每天客流如云。他家里陆续有客来访，暂时还不能独自陪他去。

他只好解释说：“看你那个猴急猴急的样子，像是有你老婆在庵内等着你似的。我能丢下黄州和大冶来的客人不管嘛，你既来者则安之也。”

话儿说到这份上，就不能再强求他人了，否则，就有喧宾夺主的味儿。

阎尔梅见孟传又下山接客人去了，就独自一人踱到孟传的书房，雅兴涌来，他提了一首《孟传是西山招饮》：

枌榆姓字久皇然，今夕初逢乃少年。

结客樊山珠履尽，移家陶室石蹲传。

瓜圻月落来钟馨，枣墅香深奏管弦。

寒早归城风瑟瑟，几星渔火睡江烟。

一首七律诗刚落稿，只见孟传引着从大冶黄州而来的陈宗虞、傅尔常、余两石、刘仲章、刘子彜和王子云六位荆楚东南的文人雅士入得西山招饮的家中。

阎尔梅上前一一礼见过新老朋友，心想：谁说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他们比我们下江像王文肃之流不知强多少倍，个个义薄云天，真诚待人。

阎尔梅想到这里，耿直地说：“自古唯楚有才，今日一晤，果然名不虚传。阎古古乃朝廷追捕之人，我江淮诸多朋友避之不及，尔等不怕因我而受到牵连。”

大冶明朝举人余两石回答道：“这有何惧，阎兄乃爱国君子，我们能在此相会，乃国柱（余两石字国柱）的福分也。”

此话如此贴耳，令阎尔梅兴奋不已，立即赋诗《自武昌寄余两石》一首七律馈赠：

东楼腊夜雪尊开，箸拔寒香笛弄梅。

四海无踪元节去，三年有约巨卿来。

花光逐水疑秦洞，江影涵天浴楚台。

今喜故人如约至，深汲烟渚一徘徊。

余三两首先获得阎大诗人赠诗，自然兴奋，立即回赠一首：

西南万里阻穷荒，又鼓渔刀下汉阳。

空谷几人藏日月，名山无数乞文章。

白苹洲上茭瓜嫩，黄鹤矶前艾虎香。

藋响跫然真不料，登高把酒试商量。

王子云半真半开玩笑地说：“阎兄，你处事不公呀，我昨晩深更半夜里来会你，没有索得你半字诗文，余兄刚到，你就赠诗与他。”

“哈哈哈，王兄意见正确，尓梅不才，立即作一首《王子云自巴河晤》，用以封住你的这不饶人的刀子嘴巴。”

武昌城外望西山，中有遗民尔更顽。

田舍小儿惊我辈，须眉男子饿人间。

医贫方略随缘授，贾祸诗文尽数删。

莫以无家为苦事，于今那复有乡关。

好，好，好。众文友见阎大诗人为其两人赠诗，就纷纷索诗。

阎尔梅抱拳求饶说：“尔梅不才，腹中货少，现在脑儿已经短路，还望荆楚才子们饶了我吧。”

大伙儿想想也是，一时间要连咏作六首律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像唐代诗仙李白诗圣杜甫也不可能做到。

孟传打圆场道：“我们暂且不为难阎兄，我们边吃酒儿边让他为我们共赋一首如何？”

陈宗虞马上赞同说：“好哇，好，我们无须见到李白斗酒诗百篇的豪放，今日亲临感受阎大诗人酒中风采。”

酒过三巡，大家轮番以地主之谊，借花献佛地劝着阎尔梅的酒儿，边劝边用期待的眼神望着他。

吟诗不就是小菜一碟吗？阎尔梅一杯酒儿下肚，一首《夜雨饮孟传家偕陈宗虞傅尔常刘仲章刘子彝分韵》脱口而出：

潇潇夜雨一帘灯，萤光火霏似玉绳。

偶得君为江上主，才知余是酒中僧。

仙槎旧载三峨雪，鬼斧新雕六月冰。

所至诸侯投刺懒，赢驴跛鳖不堪乘。

众人听罢这首诗，没有感觉到欣悦，反而心情一下子沉重了起来，都自愧不如阎大诗人的爱国情怀。

字里行间中，大家方才明白阎尔梅这次武昌之行，不是来游山玩水会会老朋友那么简单，而是有重任在身。

吃完酒后，荆东才子们先后识趣地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