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赵中华来了（1/1）

方萍从省城回来这段时间除了去了爷爷奶奶家几趟，其他时间都在家陪着父母打扫打扫卫生，准备准备年货。按照滨海市当地农村的习俗，过年前家里是要买些鱼啊，虾啊，藕盒啊，茄盒之类的炸好了，拿个笸箩放着预备着春节期间走亲访友吃饭聚会之用，方萍年前这段时间虽说是天天在家，可一点也没闲着，光是准备这些炸货一直和母亲忙到了腊月29，到了年三十那天又是忙着包饺子，年前的这几天可把方萍的厨艺练出来了。

大年初二这天很快就到了，上午的时候王挡从省城出发坐上了去滨海市的大巴车，预计到了方萍家最快也要下午4、5点了，中午的时候方萍的二姑方芳和姑父赵中华来方萍家拜年，初一的早上，方萍的父亲打电话给二姐家拜年，电话里他知道二姐和姐夫初二中午要来吃饭，提前准备了满满一桌子菜。

这个时候的赵中华已经早不是那个组织部长的小司机了，当年他转业时候跟的那个市组织部长一路升到省委组织部机关干部处处长、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在他从市组织部离开去省里之前，把赵中华安排进了滨海市的市属报社滨海晨报，担任办公室主任，靠着老领导的关系，赵中华现在爬到了滨海晨报社社长的位置。

方萍的父亲从来没有因为赵中华的高升而去求他办过任何一件事，他在滨海市钢铁厂工作了这么多年都只是个普通的工人，方萍的母亲曾经多次希望他能去找找赵中华，让他帮帮忙安排个厂里的管理职位，可是方萍的父亲始终不愿意开这个口。如果说唯一沾上这个姐夫光的事，就是钢铁厂近些年的效益不好，厂里让一些老职工提前退休了，美其名曰“内退”其实就是下岗分流，本来方萍的父亲也在下岗名单中，后来不知道谁传到厂领导耳朵里的，说是方萍的父亲有个滨海晨报的社长的亲戚，把他留在厂里兴许有用，毕竟报社和钢铁厂都属于市国资委的下属企业，报社的社长赵中华有个省里组织部的关系，说不定哪天爬到国资委领导的位置上也未尝可知呢。

‘叮咚.....叮咚.....”中午11点左右，门铃响了，方萍正在和父亲摆着中午吃饭的碗筷，听到门铃声心想肯定是二姑和姑父来了，她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开门。

门刚一开，站在前面的方萍的二姑笑着说“萍萍.......长成大姑娘了，越来越好看了.......”，赵中华站在方芳的侧后方手里提着一桶油、两瓶蓝色经典和两兜茶叶。方萍笑着赶紧侧过身让二姑和姑父进来，边侧身边微笑着说“二姑、姑父，新年快乐...”

方萍在省城上大学这几年，平时很少回滨海市，前两年过年期间方萍回家时，方芳和赵中华都会去韩国，去到他们在韩国上学的女儿那里一起过年。之所以今年他们没去韩国，是因为他们的女儿找了个韩国的男朋友，今年打算到这个韩国男友家过年。这样算起来，方芳见这个侄女方萍最后一次还是几年前在方萍高中毕业那会儿。

方萍的父亲上前招呼着二姐和姐夫就坐，方萍从饮水机下面拿出两个一次性纸杯，给二姑和二姑父冲了两杯茶。方萍的母亲还在厨房里忙着备菜，听到客厅里方芳和赵中华来了，紧忙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抬起左手臂擦了擦额头的汗，微笑着说“姐、姐夫，新年好啊.......你们先喝口水，我这煮好这锅饺子咱们就开饭...”

“弟妹啊....别忙了..太多了...吃不了......”方芳刚坐到沙发上，听到厨房门口方萍母亲的话，起身站起来看到厨房门口餐桌上满满一桌子菜边，边向厨房方向走着边说着。

赵中华刚才坐下后，瘫坐在沙发里，听到方萍母亲的话，坐直了身子，抻着头往厨房方向看着。方萍站起的身子刚好挡住了他的视线，他转回了头，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来一包中华，右手拿着烟盒倒过来，开口朝着左手手心扣了两下，滑出来一根烟，左手拿起来放到了嘴里。方萍的父亲蜷坐在赵中华对面茶几边的马扎上，他立马低头从茶几下面拿出来一个烟灰缸递到了赵中华的面前。方萍刚在进门口的饮水机上给二姑和姑父倒茶，这会儿正站在茶几边她父亲一侧还没坐下，她见赵中华要抽烟，几乎和她父亲同时弯下腰，她从茶几下面找到个打火机，拿在手里伸到赵中华面前打着了。

赵中华抬眼看到方萍点着的火机，把脸伸过去点着了嘴上叼着的烟，他使劲吸了两口，右手两个手指夹着烟，身子边往沙发后面靠，边抬头笑着看着方萍说“这孩子有眼力架......是个好孩子.....”

虽然方萍的父亲母亲都是工厂的工人，但是对于场合上的这些礼节从小没少教育方萍，加上方萍在省城毕业上班这段时间，经常陪着广告公司杨总出去吃饭，对于饭桌上的礼仪，她也学到不少，听到赵中华这样夸自己，方萍微笑着看着赵中华，像是要说什么，但是又没说。赵中华把脸转过来，看着方萍的父亲，说道“萍萍大学学的什么啊，现在毕业后做什么了...........”

“她啊，就是运气不好，上个大学吧，赶上国家取消分配......现在什么也没干....”方萍的父亲说着，停顿了一下看着赵中华，其实他曾经无数次想过，自己去找赵中华，让他帮忙把方萍安排进滨海晨报工作，只不过之前方萍一直没回滨海市，他怕自己贸然去求赵中华安排工作，而方萍自己要是不愿意去就麻烦了。

赵中华的目光故意躲开了方萍的父亲，低着头抽了两口烟，抽完右手伸到烟灰缸边弹了弹烟灰，他本是随口一问，可是看到方萍父亲的话，明显是想让自己给方萍安排工作的意思。赵中华有些后悔刚才自己不应该把话题扯到方萍的工作上，其实对于他这样一个报社社长来说，帮方萍安排个工作是很简单的，包括帮方萍的父亲晋升个职位，只是他瞧不起方萍的父亲，确切的说应该是对于方萍的父亲从嫉妒演变成了恶，在他们年轻的时候，赵中华出身农村，在这个钢铁厂厂长儿子面前有些自卑，自卑到对于方萍的父亲的任何一句玩笑都会过于敏感的联想到是不是在嘲笑自己。后来的赵中华一路升上来，方萍的父亲却是个平平的工人，这样赵中华的内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他希望方萍的父亲在他面前低下头来，像个卑微的奴才一样叫他一声赵社长，可是方萍的父亲从来没有那样做，只是对这个姐夫很客气的做到礼数周到。赵中华多么希望方萍的父亲能趴在地上被他踩在脚下，可怜巴巴的乞求他，这种由嫉妒和自卑生出来的恶之花，今天似乎要在方萍身上实现了，尤其是从刚一进门到现在方萍的父亲的表现里，赵中华心里乐开了花，但是他又不想真的帮他，只是希望他臣服。

马斯洛需求理论里有种境界叫做自由实现的，但是在我们中华的文化里有个词形容的更确切叫做“抖威风”，尤其是赵中华这种出身卑微，又是在领导面前奴颜屈膝的求上位的人，一旦掌握了权力就像是翻身的农奴比以前的地主还要狠。

“姐夫.......你们报社缺人不.........能不能让孩子跟着你干去”方萍的父亲看着赵中华没有接话，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其实他在方萍过年前刚回滨海市的时候，曾经试探着问过方萍的意思，方萍只是说现在不知道干什么好，对于去滨海晨报上班没有回答愿意更不会说不愿意，一般的人肯定愿意去报社上班，之所以方萍没回答，只是方萍觉得即使自己愿意去，那个二姑父赵中华也未必能帮忙，她小时候在家无数次听到母亲抱怨赵中华不帮父亲工作的事。

“报社的效益越来越不好了，缺人倒是不缺.......在报社工作很辛苦很累的，萍萍愿意来吃苦吗？哈哈哈”赵中华说着，把目光从方萍的父亲身上转向了方萍，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畅快，这么多年了，这个“高高在上”的小舅子还是第一次如此卑微的求自己。

方萍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没想到父亲竟然会此时抛出这样一个话题，赵中华正笑着看着方萍，方萍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额..........我不怕吃苦.........”

“哈哈哈........好........好.......”赵中华大笑着说，他看到方萍局促的样子倒是有些可爱，坐直了身子，把手里只抽了半只的烟按灭在烟缸里。

方芳这个时候正一手端着一盘饺子，从厨房走出来，看到赵中华大笑着，感到莫名奇妙，她边把饺子放到餐桌上，边朝着赵中华喊“笑什么啊？呵呵......都过来吃饭了........”

随着方芳的话音未落，方萍走进了厨房，边走边说“二姑、二姑......我来端吧，您快坐吧.......”

方萍的父亲，紧跟着也站了起来，在方萍身后，走到了餐桌边，一手拉开这个长条形餐桌一头上，靠墙的座位，转过脸去笑着对赵中华说“姐夫,来....来.....你上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