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大巫（1/1）

沿着山路一直到了山顶，木棍香瓜上的香，已经换了两轮。

山顶有一方青石圆台，周遭立着五根石柱，一人合抱粗细。每根石柱上雕刻的花纹都不一样，多是百兽和枝蔓飞鸟之类的。

青石圆台正中放着一尊石像，说是石像其实也就是圆台上，雕刻了巨大火焰形状的图腾，火焰自石台底端蔓延而上，在石台顶端剧烈绽放。

在火焰图腾的下方，此刻已经聚集了很多寨民，寨民将带上来的祈福香都整齐的插在石台底座之上，明灭不定的火光映照下，那图腾就如同真的在燃烧一般。

怀曦和焱华学着寨民的动作，把香都取下插好，却没学着寨民的动作跪拜，只是避开了人群，从青石圆台另一侧绕过下山。

山路上还有不少寨民在往上走，擦肩而过时能闻到悠长的香火味。

回到了寨子里，空地周围还有不少寨民在围着篝火堆起舞，乐声吆喝声混成一片。

寨口的大树下站着上善和阿婉，而他们身边则是一个青年，赤裸着上身，脖颈胸前画着黑红相间的图腾，阿婉率先看到了怀曦，朝她挥手。

和焱华对视一眼，怀曦先把手里的火把扔向了篝火堆，才往阿婉那个方向走去。

上善朝怀曦走了几步，眸光对上时朝那个青年方向看了一眼，怀曦了然。

青年此刻没戴着面具，麦色肌肤一双浅棕色的眸子，五官轮廓深邃，见到怀曦时率先开了口，说：“几位，大巫想见见各位。”

他语速极慢，有着当地俚语的口音，却说的是实实在在的官话。

怀曦惊讶的挑了下眉，说：“劳烦带路。”

她并不奇怪大巫为何要见他们，方才仪式进行时大巫就发现他们了，那一瞬间的视线相接，怀曦就知道，这位乌峡寨的大巫，肯定会见他们的，只是没想到那么快。

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在自家的地盘里，来了些不速之客，总要是见上一见的。

诏令让上善弄清楚乌峡寨发生的事情，乌峡寨里最清楚周边山林情况的，一定是猎户，而最清楚乌峡寨有什么妖邪异兽的，一定是大巫。

怀曦曾经考虑过，要不要找机会见一见大巫，可又考虑到蛮荒习俗，要见大巫之类的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且容易发生误会，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没想到一个节日祭祀，这位大巫会亲自下场，还正巧遇见了，遇见了不说，还派人来寻他们了。

怀曦一行人跟着青年朝寨中另一头走去，看方向，应当和山顶的青石圆台是一个方向，只是这路却是通向半山腰的。

穿过一片树林，一座院落出现在林中，两栋吊楼，一小片田地，一株树，外围用竹制的篱笆圈起。

正对着院门的吊楼更大一些，楼下放着几个木架，晾晒着一些药材之类的，楼上的栏杆也挂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从香料到药材再到食材都有，看起来就像一处普通院落。

到了院中，青年对阿婉说：“大巫只见他们三位，请姑娘在这院里稍等。”

说完不容拒绝的朝阿婉做了个请的手势，阿婉眸光看向怀曦，见怀曦点了头，才避开青年朝另一侧的吊楼走去。

青年带着怀曦他们上了楼，在主屋前敲了门，听到里面传来声音，才推了门，侧身让怀曦他们进去，自己却守在门外。

进了屋就是堂厅，一张竹桌，几张竹椅。

墙壁上挂着许多兽骨，药材束。

男子身穿灰白麻布长袍，松松垮垮的，就连腰带都只是随意的系着，一头黑发散在身后，用同色的布条系着，坠在地上。

男子身量极高，比焱华还高出一截，身形清瘦，凤目红唇瞳色很浅，肤色是一种病态的苍白，隐隐泛着青。

若不是那双眸子让怀曦印象深刻，她都不敢确定眼前这个看起来文弱不已的男子，会是乌峡寨的大巫。

看到怀曦几人时，男子双手交叉放于胸前，朝他们躬身行礼，嘴里吐出奇异的音节。

片刻后，才又起身，用官话说：“昭见过诸位。”

怀曦微微颌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他们其实是有些惊讶的，没想到大巫昭居然会说官话，还说的挺好，同中州人差不多。

大巫昭：“诸位请坐。”

怀曦几人坐下，他却没动，依旧站在一侧，倒像个侍从。

怀曦：“大巫请坐。”

大巫昭摇了摇头，说：“昭只是祭司而已，不敢与诸位同坐。”

这话一出，焱华和上善都是一愣，神色有些莫名的看向怀曦。

怀曦：“原来如此，大巫谦虚了，祭司一说倒有些配不上你了。”

看上善和焱华还没想明白，怀曦又解释道：“巫者，沟通天地。若是说昭是祭司，反倒是贬低他了。”

上善和焱华这才明白，原来大巫昭已经发现他们的身份了，难怪不与他们同坐。

巫者，沟通天地。

人间自古以来都有祭司一职，司祈福之职。

其中佼佼者可称巫，就因为能沟通天地，于普通人而言，沟通天地就等同于可听天地之只言片语，更甚者，甚至能沟通。

这样的能力，放在蛮荒并不如何显眼，可若是放在中州，那也是国师一流的人物。

可若不是蛮荒这样特殊的地方，想必也出不了大巫昭这样的人物。

大巫昭：“诸位抬爱了，诸位来此地可是有何要事？昭愿尽绵薄之力。”

怀曦：“不算要事，只是一点小事罢了，听闻乌峡寨周围有异兽侵扰，我们来看看而已。”

诏令一事不算小事，可也不算是大事，怀曦这么说，是担心他们的到来让大巫昭误会。误会是不是天地有变。在天地异象面前，他们的蛮荒之行的确是小事。

大巫昭了然，他急于让人请怀曦他们过来，就是担心是不是蛮荒有变，这才让几位神明前来。

虽然不知道他们几位是什么神明，可能沟通天地的他，仅仅一面，也感受到了怀曦几人身上不同于修士的缥缈气息，尽管很浅淡，可对于大巫昭来说，这种气息只要感受过一次，就绝不可能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