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宗门里的第一个(1/1)
楼璟并没有回答,一双幽黑的眸子藏着一层不明深意,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他修长的指尖在身侧轻点着,白七七在上面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约过一支香的时间,她似乎有着什么顾虑,从树上跳了下来。
御剑在空中捏着诀将四周的雾气驱了大半。
许是没由来的第六感,七七总感觉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
等她在落地,地上的一片火红已没了生机。
她看着面前的一切,心中更是涌过一抹不安。
“它们怎么不动了?”七七小脑袋拉耷着。
楼璟指尖还在身侧有着节奏的敲着,没有告诉她原因。
脸上却一片温润,转移了话题:“有人来了。”
白七七一怔,清澈的眸子闪着亮光,看了四周并未见到任何人。
许是感受她疑惑,他解释道:“瞎了,所以听力很好。”
他浅笑着,仿佛在自嘲一样,原本俊逸的面孔竟透着一丝神秘。
七七看到他这个样子,似乎想起来了什么,双眼一闭,指腹轻触额头。
神识在无限放大,果然感受到附近有一群人在靠近。
许是因为修为的提升,她还感受到周边似乎有其他修士。
她将黏在脸颊散落的碎发别回耳后,斑驳的红唇轻抿,身上浮起一层清冷。
看着楼璟漫不经心的说道:“你既和我契约了,我以后应当如何?”
楼璟从她淡然的口气中听出了一丝味道。
小东西似乎玩够了,想丢下他。
他阖了一下眼睛,远处几个人的逐渐靠近,他心中盘算着时机差不多了。
楼璟笔直的靠近她,在她耳旁轻吐了一句:“自然是当好一个主人。”
说完,幻化成了一条黑蛇。
七七听着对方可怜巴巴的声音,再回头却不见对方身影。
一抹凉意缠绕在她脚踝,一条小蛇从她小腿攀岩而上,她伸出白皙的小手将对方接了下来,放在肩头。
“这是你的真身?”
白七七乌黑的瞳孔很纯净,刚刚还是那么大的人,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只小小的黑蛇盘桓在她身上。
楼璟变得小小的,在她脖颈处窝着,贴着少女的皮肤,吐出杏子对着七七细腻的皮肤舔舐了一下。
脖颈传来的异常,惹得少女一阵微颤。
“别闹,”她尾声勾挑,声音竟然有一丝不明的娇气。
少女独有的香气在楼璟的鼻尖萦绕,他老实的在她身上挂着。
距离阵法破灭还有一个时辰。
脱离了那些阵法的束缚,他便可以永远跟着面前的少女。
白七七神识锁着云满他们,没有了火虫的阻挡,她试着朝他们的方向走去。
虽然她被胁迫进了秘境,但是这一路走来有着风隐的照拂,除了毒发,其实也挺好的。
那位大人…
终归是个好人。
风隐看着脚边已经没了生机的火虫,敏锐的他似感觉有什么不对。
他将手中的那只独剩的一只火虫往袖口护了护。
烟雾逐渐散去,云满感觉身体似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束缚约一两秒,便感觉身体充满了疲惫。
走了许久的路,双脚逐渐发木,她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太对劲,她自然明白这是生死咒失效的现象。
她停下了步子,皱着眉头看向风隐和胡山。“我的知觉回来了。”
风隐自然知道云满婆子说的是谁,可手中的语令镜正显着对方发出的位置。
众人陷入了沉默,因为他们知道若是真是这样,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少年已经死了。
“那个少年遇害了?”胡山一脸不可思议盯着云满。
云满婆子眼底夹杂着一些失措,但是想到什么又很快将那抹惊慌压了下去。
她抬眼看了看,那个脊背挺直如一副傲骨的大人,轻阖了一下已经下垂的眼皮。
无论如何,她都要将这个人送进那个阵法中。
白七对她来说,不过只是一个傀儡。
风隐听到胡山的话仿佛听到很好笑的事情一样,他不相信那个自称天道让他照拂的女子会消亡。
亦或者,他根本不敢去想,冷峭的嘴角似乎很是无情,继续淡漠的走着。
他不会信的。
远处传来悉悉落落的声音,白七七从树缝隙中看去,见来人不是风隐他们有些失望。
陌生人的闯入,许是在少女身上的黑蛇似乎也透着一丝不爽。
身上凉软的小蛇吐着杏子嘶了一声。
“嘘。”少女让它噤声。
远处一黑一白正是她的那两位师兄,她看向手中的语令镜,眸色骤冷,她倒是忘记这个东西宗门所有人都可以看到。
她小心翼翼躲闪着,将楼璟往怀里藏了藏。
心中不断盘桓着决策,白皙纤细的手指反复的揉搓,灼若芙蕖的容貌满是难以决策。
她试着用衣袖擦拭着脸颊,却未在袖口看到任何污迹。
本有些疑惑,又想起来自己下水去捞楼璟的时候,在池中泡了一圈,脸自然是干净了。
却不知和水池没关系,而在刚刚那场大雨的时候,还有在上船前,她的小脸不是被自己抹的干干净净就被云满拿着帕子擦的干干净净。
没有被宗门的人撞见已是…十分走运。
她白皙的小手抚摸一下身上的冰冷的黑蛇。
“小踏…”
七七破天荒的召唤了系统。
小踏此时在空间打着瞌睡,听到宿主的呼唤,马不停蹄的滚了过来。
她静立了许久,心中敲定了主意:“给我头发换个颜色。”
系统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大手一挥,白七七的一头乌发褪去了颜色。
她大大方方毫不遮掩的在楼璟面前做着这些小动作,是因为她知道对方是个瞎子。
却不知道对方装瞎。
楼璟看着小东西的变化,若不是她红唇上留有他留下的印记,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不过很快一抹阴冷便附着在他身上,被关押万年的蛇妖,此时吐着浊气。
似乎身上的肌肉即将要散开一抹束缚。
再等等…阵法就快要裂了。
二人很快察觉到了这边嘈杂的声音,拂开层层枝条,将柏姜层层古树中剥了出来。
渊墨临看到那个少年,眉头是褪不去的寒气。
他不意外在这里看到对方,却意外少年的修为竟然与他齐平。
这也是白七七换身份的目的。
化神的修为是不可能出现在一个外门弟子的身上。
而修仙界最忌讳的便是夺舍。
在幻象中,她已经见识了这些修士的无情。
楼璟听着动静,在她身上爬行着,正对面两个男人盯着他的小东西的眼神令他十分的不适。
许是自尊心的作祟,他偏偏要露出一点小马脚让对面那些男人察觉。
翰亦书看着那个软体动物,瞳孔骤然一缩。
对方竟然胆子大到!
与妖兽签了契约。
“呵。”翰亦书遮住眼眸中一丝危险的精光。
“和妖兽契约?你倒是宗门里的第一个。”他本是不想多管闲事,可是他嘴巴向来不饶人,而且还是他讨厌的人。
白七七听到翰亦书的挤兑,撇了撇嘴。
“怎么,师兄,没有妖兽愿意和你契约吗?”毫不犹豫的嘲讽了回去。
她手扶着身上的小蛇,对方不安分的乱爬,害怕对方太瞎,从她身上掉下去。
“呵,师兄?我可没你这么厉害的师弟。”淡凉的声音传来,对方面无表情,七七听不出来这是几层意思。
渊墨临看着少年低眉敛目,低头弄蛇,美的十分诡异。
自古修士契约都是灵兽,而妖兽…
他默认了翰亦书的说法。
修士与妖兽契约是极其不人道的做法,修士不仅可以提升修为,还可以让妖兽替修士挡一切伤痛。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肃然道。
七七看着二人似有些怒嗔,她眉头轻轻弓起:“师兄们有话便直说,何须如此?”
渊墨临泼墨般的瞳仁正映着一人一蛇,正想说着什么,想到对方既已契约,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
既然改变不了什么,那他出口责怪已是无用。
见附近没有白七师弟的身影,渊墨临没有多逗留,御剑便起飞离开了他们。
翰亦书看着语令镜上的位置,白七师弟发的位置就在这附近,大师兄都不管的事情,他排老二,只要对方不干涉他,他自然也不会干涉对方。
他巴不得对方跟着那个小妖蛇一起滚蛋。
七七见二人无心在自己身上,她也松了一口气,懒得上前寻个明白。
她现在只关心那几个凡人,同她一起进的,也要一起出去才是。
三人几乎同时在空中飞起,纤弱少年飞在最前面,她与那二人的方向俨然相反。
看着那两个修士,去往青藤门的方向,楼璟恐生变故扰乱他的计划。
暗暗使了些手法,天空忽然乍变。
气势磅礴的大雨落下,饶是修士也无法前行半点,越往上便越大。
七七被吓了一跳,差点就要掉了下去。
楼璟站在剑的边缘,半只手臂稳住了她。
他破格操控着城墙内的天象,已泄了几层气,这一缕魂魄已经有些微微透明。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化成黑蛇的原因,因为…
现在只是他一缕魂魄,而非本体。
他养着那些亡灵,那些亡灵亦是在滋养着他的肉身。
他看向下面一个方向,那青藤石门内数道阵法镇压的正是他的本体。
楼璟等了万年,才等到今日这个契机。
才等到那个天道附着在那个凡人身上。
他舔舐了一下嘴角,浑身上下好像在压抑着什么强烈的情绪。
七七在她半臂中,稳住了心神,未发觉对方的不对。
地面几乎没有雨水,三个人不得已重回地面。
渊墨临看着柏姜身侧多出来的一个人。
刚伸出的神识寻探,便被一股诡异的力量打回,犹如寒电刺入胸膛,喉咙一抹腥甜涌出。
被对方高深的修为逼的竟吐了一口血。
翰亦书几乎瞬间拔剑,指向那个男人,渊墨临为何那样,他自是明白。
七七看着拔剑相向的师兄,身形猛的一颤,便站在了翰亦书的剑口,直直挡去了对方的剑锋,将楼璟拦在了身后。
仙门二人看着柏姜将那只万年大妖护在身后,双双眼底浮起了一层暗红。
“柏姜师弟!”
“让开!”
宗门二人几乎齐声呼出。
她看着师兄针锋相对,若不是她没站稳,楼璟也不会现身。
“柏姜,他是个万年大妖。”渊墨临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个字,见对方瘦小的身姿挡在剑前,彰显着十分反骨。
他本以为是柏姜不懂事,胁迫了小妖契约。
如今看来被胁迫失了心智的那个,怕是他的这个新师弟!
他这个同门,向来身上有些反骨。
“你最好神智清醒一点。”翰亦书皱着剑眉,眉眼满是锋利。
“我亦是清醒,师兄到底要说什么?”白七七身影微动分毫,看着大师兄嘴角的那抹猩红心头泛着一抹狐疑。
活了千年万年又如何?一个病秧妖怪又是个瞎子,和她这个修炼的麻瓜一样!
是个废的!活的再久又有什么用!
翰亦书从来都不是废话的性格,他将手中的剑撤下,收到身前,白七七以为他就此罢休,缓缓松了一口气。
露出了一丝缝隙,娇小的她根本挡不住楼璟的身子。
七七刚松开紧绷的神经,便看到翰亦书握着剑柄的方向一变。
好在她的修为与他齐平,七七几乎是瞬间!
握住那把锋利的剑刃…
红色的血液猛的迸出。
男人眼底的火焰迅速熊熊燃烧了起来,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你疯了?”翰亦书赤瞳滚烫,厉吼道。
七七应声抬头,看着鲜血顺着对方剑刃滑落,一下下滴在地上。
她嘴唇泛白,拿开了手掌,指尖斑驳的血迹,温热的液体已将衣袖全部浸润。
没有意料中的疼痛,衣服上的血已经洇了出来。
伤口没有丝毫痛觉…
她举起来手心,嘴唇微微开合不可思议盯着自己的手掌。
许是反应过来了什么,少年的脸色霎那间苍白如纸。
浑身无力感袭来,她慢慢打起了冷战,颤着双脚转过身。
那个病秧子跪在地上,莹白如玉的手背已是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