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介家伙看着可不像好人呐。（1/1）
沈夫人手里拿着一杯热茶，袅袅的热气飘浮起来，她轻啜一口，随即放下。
茶杯和黄花梨的木桌相碰，发出咚的一声。
底下站着的一排奴仆不约而同地颤抖一下，她们低垂着头，不敢直视主位上的沈夫人。
立在一旁的赵嬷嬷心领神会，自沈夫人做小姐起她就伴随于身侧，到现在足足有二十几个年头，哪怕沈夫人不说话，她也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主母叫你们来是为了何事，你们可知？”
底下的众人均是摇头，个个缩着脖子，如临大敌的模样。
“小姐为人宽厚，素来待你们不薄，每月的俸禄也比其他府上多出一倍有余，可你们竟是还不知足，居然敢背地里做些腌臜事，老婆子我都替你们脸红。”
“怎么？是你们在侯府的生活过得太清闲了不成？”
“既然这样，不如将你们全都发卖了去！”
胆子大一些的丫鬟连忙跪地，去揪沈夫人的裙摆，
“夫人明察啊，奴才自打入府就谨小慎微，轻易不敢犯错，更别提说小姐的坏话了。”
沈知许在内室听见这句，竟噗嗤笑出了声。
这不打自招的也太快了吧！
刚踏入一只脚的林烟霏正好听见这一句，心里暗骂一声蠢货，白费了她五两银子。
但林烟霏表面还是装作一副柔若无骨可怜无依的模样，丫鬟绿云扶着她慢慢向前走去。
林烟霏微微扶了一礼，
“烟霏见过姨母。”
沈夫人见着和自己妹妹年轻时有七八分相似的林烟霏，向她招了招手，
“烟霏今日是过来看染染的吗？”
“你们姐妹俩还真是心有灵犀，染染今日正好心情不好，快进去和她说说话吧。”
林烟霏面色一僵，但还是顺从地去了内室。
这话说得好像她不过是个供沈知许取乐开心的玩意罢了。
她指尖紧紧攥着帕子，力气大的都要将那方帕子撕碎。
林烟霏路过那个跪在地上的丫鬟时，眼神似有若无地瞟了过去，行走间不经意露出来腰间佩戴的那个荷囊。
那个丫鬟一眼便认了出来，那荷囊是出自她娘的手。
她知道这是警告，若自己胆敢透露出一分有关表小姐的话，她娘恐怕也不会好过。
林烟霏一抬眸便看到倚靠在金丝楠木的架子床上的沈知许，不论她踏进沈知许的闺房多少次，还是会被屋里精美的陈设迷了眼。
她娘亲和姨母同是许家的女儿，怎么如今的处境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些荣华富贵本该就有她的一份！
只要沈知许没了，她就可以趁虚而入陪伴在姨母和表哥的身边，保不齐表哥就会对她生了几分情愫，到时候侯府偌大的家产就都是她的了！
林烟霏越想这些，心里头就愈加火热，仿佛这些都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沈知许轻唤几声表姐，可林烟霏像是魔怔了一般，都忘了回应，还是绿云拽了下她的衣袖，林烟霏这才反应过来，面上俱是歉意，
“瞧我，竟走了神，妹妹切勿怪罪。”
沈知许摇摇头表示并不在意，她好歹也是混迹在社会好几年的打工人，敏锐地察觉出林烟霏的敌意，再看向这个表姐的眼神里含了几分复杂。
介家伙看着可不像好人呐。
林烟霏自来熟地坐在床榻边上，亲昵地握住沈知许微微有些发凉的手，她压住自己想要翘起的嘴角，
“妹妹可是病情又加重了？”
沈知许还没缓过神来，就被扑鼻而来的胭脂水粉味儿刺激地咳嗽起来。
偏林烟霏还自顾自地在那说话，她心下发烦，不知道从哪生出来的力气，竟一下子把林烟霏扒拉开，
“表姐你先离我远点。”
林烟霏见她捂住口鼻对她避之不及的模样，心里越发堵地厉害。
沈知许这是什么意思，竟然还敢嫌弃起她来！
她还没嫌弃沈知许会过了病气给她呢！
不过林烟霏看她这副病痨鬼的样子，心下大喜，倒也没计较这些。
如玉挤开挡在床幔前的主仆二人，连忙过去帮自家小姐顺气。
真真是丫鬟随主，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把她家小姐的新鲜空气挡了个严严实实！
林烟霏挂上担忧万分的表情，
“表妹，你没事吧。”
沈知许含了一颗药丸，这才稍稍好了些，她注意到林烟霏眼底的笑意，哪有半分关心，可面上功夫还是得做好了，只不过并不耽误她阴阳一句，
“表姐切莫往心里去，我刚刚只是被表姐身上的胭脂味呛到了。”
林烟霏诧异看向这个蠢笨无知的表妹，甚至有一瞬间怀疑她发现了什么。
可沈知许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无辜，眼神清澈见底，叫人捉不住一点把柄。
沈夫人雷厉风行，解决完这个丫鬟，又在奴仆面前恩威并施一番，才吩咐众人退下，正好听到自家女儿咳嗽的声音，她撩起帘子走进内室，就见女儿小脸苍白，不带一丝血色，
“怎么好端端地又咳嗽起来了？”
沈知许顺势抱住沈夫人的腰，毛茸茸的脑袋往她怀里拱了拱，语气疲软，
“还是母亲身上好闻。”
林烟霏本来就被她们母女情深的样子刺激的不轻，又听见这话，心不免往下沉了沉，
“都是烟霏不好，今日用了些胭脂，哪想到表妹闻不得这个味，无故让表妹受了这一遭。”
沈夫人听明白其中缘由，便直截了当地说，
“烟霏陪染染待了许久，想必也是乏了，就先回去休息吧。”
人心本就是偏的，亲生女儿和外甥女孰轻孰重，沈夫人还是拎得清的。
林烟霏面上的失落嫉妒之色一闪而逝，她躯了下身，便退了出去。
门外沈憬琛踏步走了进来，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他冲着表妹点了下头，就进了内室，
“染染，看哥哥给你带了什么好玩儿的。”
林烟霏一声表哥还未喊出，就只留下男子高大俊秀的背影，她心里陡然生出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再听屋内传来的嬉笑声，只觉得遍体生寒。
这么久了，她还是没办法融入沈家。
等回了院子，绿云替她打抱不平，
“小姐比沈小姐究竟差在哪了，凭甚大公子和沈夫人都这样不在意小姐！”
林烟霏没阻止绿云继续说下去，她把自己遭受的这一切都归咎在沈知许身上，若是没她，她何苦受人白眼！
可林烟霏忘记了，表小姐和小姐仅一字之差，终究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林烟霏是真恨啊！
本想着让沈知许多活几天，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绿云，我们去香积寺替母亲祈福。”
绿云微愣，
“小姐，我们为何不去栖霞寺？”
明明栖霞寺才是盛景城最有名的寺庙，香积寺的香火一年不如一年，寺庙年久失修，也破破烂烂的，都没几个人会去。
林烟霏心下窝火，见她反驳，语气不免重了几分，
“绿云，现在连你都要和我作对吗？”
绿云头一次见自家小姐这副样子，忙跪在地上讨饶，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想着去栖霞寺祈福超度，夫人在那边也可以过得好些。”
林烟霏理智回笼，她伸手扶起绿云，娓娓道来，
“母亲走了，父亲更加肆无忌惮，我这个嫡女还不如个妾生的玩意，我就只剩下你真心实意对我了，我刚刚急了些，绿云你别怪我。”
绿云眼眶里含着泪，似是被林烟霏这一顿剖心置腹的话感动到了，她下意识表着衷心，
“小姐，您放心，绿云定会一直陪在小姐身侧。”
林烟霏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在心里暗骂她是个傻子，竟被她耍的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