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均田救民（1/1）

石开其实也想与石有德谈一谈，希望获得他的支持。

石开沉吟片刻，整理思路，然后沉声道：“父亲说的不错。天下大乱，覆巢之下无完卵。如今朝廷腐败，权贵只重私利，不关心国家大事，指望他们救国救民，不如靠我们自己。”

石有德笑道：“我儿颇有大志。”

石开严肃道：“父亲，我之志，便是救国救民。”

石开只是个童生，就敢在这里谈救国救民，若是让那些官老爷听见，肯定会笑掉大牙。

童生什么档次，哪有资格谈论国事。

石有德听了这话，也觉得他调子太高，不过他并未打击石开，而是感慨道：“救国救民，不愧是我的儿子。你爹我年轻时，其实也如你这般热血，以为自己能够改变天下，可惜后来。”

石有德叹了口气，随即道：“欢儿，你这个理想很大，很了不起。眼下朝堂诸公，不乏才智超群之辈，却没有一人有救国救民之策。你既然立此大志，可有什么策略？”

作为父亲，石有德既要鼓励石开，同时也有责任，让石开认识到，他将要面临的困难。

石开沉声道：“父亲，我觉得朝堂诸公，并非没有救国之策，只是他们不敢说不敢做，或者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哦？”石有德看着石开，忽然道：“看来这次洛阳之行，你有很多感悟啊！”

大明人口数千万，能够在朝廷做官的，那都是人中龙凤，万里挑一的人才。

他们不知道大明有什么问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吗？

他们肯定是知道的，只是没有动力，没有勇气去改变，改变会触动他们的利益罢了。

石开有些气愤道：“我确实看清了很多东西。历代王朝灭亡，总是逃不掉一条，便是土地兼并。孩儿这次去洛阳，沿途所见，皆是藩府、豪绅的土地，百姓已无立锥之地。”

石有德道：“土地兼并，乃历代顽疾，你能解决这个问题？”

石开没有回答，而是说起了去洛阳的见闻，“我这次去洛阳，明白了一件事情，便是大明为何会有那么多流民。据我了解，天灾只是其中原因之一，土地兼并，才是根本原因。这次我沿途了解民生，以我观察，一户五口之家，只需二十亩土地，就能勉强生存。这二十亩地的收成，三成给官府，剩下归百姓，五成用于当年开销，剩下两成结余。如此就算遇见灾荒，百姓也能撑一撑！”

“若是一个县有一百万亩土地，那么该县应该能够养活二十五万人。”石开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这个县的土地兼并严重，土地全部被藩府和士绅占据。那么原本属于百姓的七成收益，便全部归了藩府和士绅。父亲知道，藩府给中地的长工多少工钱吗？”

石有德黑脸道:“多少钱？”

石开逐渐激动起来:“土地集中在藩府和士绅手里，二十亩地原本一家五口的活，他们只会招募两个人，剩下的三个人，便会没饭吃。他们拿走了土地的收益，将至少一半的人赶走。这些失地的百姓，为了生存，便只能降低要求，求藩府和士绅让他们当长工。而他们则可高高在上，以善人的姿态，指着那些失地的流民，告诉那些吃糠咽菜的长工们，看见没有，老爷给你的这个活计，你不干，外面有人想干，逼着长工们感恩戴德，拼命给他们干活。而他们越是拼命，就会有更多人成为流民，而他们的待遇，也不会因为拼命而变高，反而会越来越低。现在王府召一个长工，只是每天给两个高粱窝头而已。”

石开内心很愤怒，这是一个有良知的读书人看见世道不公后，该有的态度。

石开看向石有德，问道:“父亲，你明白吗，一波又一波的流民，怎么也处理不完，其实是他们造成的啊！”

石有德神情凝重起来，“你的救民之策是？”

石开一字一句，说出两个字，“均田！”

“均田？你让他们交出土地，怕是比杀了他们还难！”石有德道。

石开一脸正色，“如果不交出土地，那就只有杀人分田！”

石有德不看好大明，认为天下将要大乱，形势所迫之下，石家可以背叛大明，投靠能够得天下的势力，以保护石家的利益。

他石有德有反骨，只是背叛老朱家而已，而他儿子石开，则是浑身都是反骨，他是要背叛整个士绅阶层。

石开道:“父亲，只要均田，流民问题就能够解决。而且均田不只是解决百姓生计，还能让官府重新掌握土地的税赋。官府有了钱，才能抵挡建奴，才能救国。”

对于如今混乱的天下，石开大胆的开出了自己的药方。

他的方略核心，就是重新均分田地，百姓有了土地，流民和流寇问题就可以决绝，而均分田地后，官府便能收上赋税。

等官府有了钱才，便可幕兵、练兵，制造军器，届时就能抵御建奴救国救民。

石有德道:“均田能否让官府救国救民为父还不确定，但为父可以肯定，你要是提出均田，官府第一个杀你！”

石开沉声道:“爹，我说的官府，可不是大明？”

石有德眯眼道:“你说的是李自成、张献忠？”

对于明朝而言，均田等于是割自己身上的肉，这个政策在大明朝，绝对没有可能实现。

让大明的藩王、官绅，割自己的肉，来救国救民，只要大明还在一天，便绝无可能，除非大明灭了，有人把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

现在看来，能实现均田，实现资源重新分配的人，只有李自成、张献忠这些反贼。

李自成席卷北方，物理消灭了明朝诸王，以及大批官绅，实现了北方土地的再分配。

不过清军入关，击败顺军，窃取了大顺军的果实。

之后，清军进攻江南，大肆屠杀百姓，物理消灭了大量人口，减少了人地矛盾，最后他们把刀架在士绅的脖子上，推行摊丁入亩，才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资源的重新分配。

眼下在石有德心中，能够建立新官府的，又可以推行均田策略的，只有李自成和张献忠两人。

石开却遥遥头，沉声道:“爹，这个官府为什么不能是我们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