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关于赵云青(1/1)
来人是赵云青。
自从叶兰亭和沈旭初办完婚礼,赵云青像是从沈家沟消失了一般,村里很少有人碰见她。
叶兰亭觉得十分奇怪。
按照剧情来说,赵云青前不久因为那批收音机赔了钱,但这一回,自己断掉了收音机到她手里的路,应该没有这事啊。
“能聊聊吗?”
短短几个月,赵云青看起来老了好几岁,漂亮的脸蛋上写满了疲倦,在这个白天温度都在零下的季节里,穿着一件看着并不能御寒的上衣,嘴唇都被冻得发紫。
这一世,叶兰亭没有和她抢男人,也没有设计陷害她,自觉问心无愧。
了然的示意让沈文彦带着弟弟妹妹出去玩。
“进来暖和一下。”叶兰亭不算热情的招呼着她,转身倒了一杯热水递给犹豫着要不要进屋的赵云青。
……
一杯水已经见底,赵云青终于感觉活了过来,也没客气,自己续了点水,努力从刚才紧绷的状态中释放。
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赵云青终于开门见山道:“赵队长那边是我告的状。”
叶兰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她理解赵云青的意思之后,一脸探究的看向不远处的女孩子。
按理说,赵云青要是真看自己不顺眼,抓到把柄去告状也无可厚非,但她偏偏又上门把这事说出来。
莫非她是想用这件事拿捏自己?
短短几分钟的沉默,叶兰亭想了无数的原因,没有一个能想出合理合法的对策。
“你不用紧张。我既然敢上门,自然也不会继续找你麻烦。”
原来,叶兰亭拿到手的那批收音机,其实赵云青也在谈,她找的那位牵线搭桥的人跟她打过包票,让她放心找下家,货最多十五天就能弄出来。
赵云青赚钱心切,无视了这个过程中她需要担的风险。
没想到接近交货的时间,对方说货被一位大领导截胡了。
大领导的职位仅次于厂长,被他截胡,无论是赵云青还是牵线人,抑或是那位帮忙拿货的‘大人物’,都只能自认倒霉。
没有货源,赵云青一时间找不到其他收音机代替,怕被客人找麻烦,她只好狼狈的逃回沈家沟。
好巧不巧,赵云青回沈家沟的第一天,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从沈旭初家走出来。
小心翼翼的跟了那人一路,一直到镇上的饭馆,女人摘下围巾和帽子,赵云青这才确定,她就是牵线人介绍的那个帮忙送货的女人。
赵云青知道做这一行的不可能只接一种类型的单子,但她直觉女人来沈家沟是和那批收音机有关系,因为手里没有证据,她回了沈家沟也不敢乱说话,只能悄悄跟踪沈家人。
直到确定她的那批货是被叶兰亭截胡,赵云青的情绪几近崩溃。
“这次我损失了一百多块,还有一些熟客,做生意的,亏钱亏多了大都会急眼,我也不例外。”
因为一直跟踪沈家人,她当然知道叶兰亭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怕他们一去不复返,赵云青天天守在县里。
那时候她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等收到他们回来的确切消息,急忙跑去找赵队长。
“我跟赵队长说着说着,就觉得自己有点可笑,明明就和你在干一样的事,只是你做成了我没有,我怎么有脸举报你。”
当时的赵云青想到这些,又听到门外有异动,趁赵队长不注意羞愧的从后门离开。
这也是黄大爷进屋后没看到人的原因。
全都说出来后,赵云青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她本就不是这种会在背后说人坏话、告状的性子,遇见看不惯的事,更喜欢当面对质。
自从她一心扑在挣钱上时,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变化。
她变成了自己最鄙夷的那一类人。
好在她还能及时改正,主席也说过,知错就改的还是好同志!
叶兰亭却始终没搞明白,她做的事说的话都像是上门承认错误,但自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说个不停,“我能说句话吗?”
赵云青无所谓的点点头。
“在我印象中你一直是很稳的一个女孩子,为什么突然心态崩了?”
一字一句的问清楚,叶兰亭才知道赵云青经历了怎样的煎熬。
“我脾气算不上好,这事你让我现在说没关系,我说不出口,但我没那么怪你……”
话说到一半,叶兰亭突然想起来,这里不该有那个一根筋的贺明启的戏份吗?
许是太过好奇,她直接把自己的疑惑问出口。
提到贺明启,赵云青脸色突然变差,过了一会儿才告诉叶兰亭:“我们俩身份差距太大,不适合处对象。”
他们两人的事,不容外人置喙,叶兰亭乖巧的扮演着一个安静聆听的角色。
没想到赵云青接下来的话,把她吓的差点从板凳上掉下去。
“你也是重生的吧,我记得上一世你追着明启后头跑了好久,一直到78年知青回城,你好像才意识到自己喜欢沈旭初,眼巴巴的回来找他。”
赵云青有些羡慕,上一世即使是叶兰亭倒追,但她还是和沈旭初一生一世一双人,无论叶家经历了什么样的大风雨他们感情依旧。
反观自己。
一个正经八百的大学生,在嫁给贺明启的之后变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家庭主妇。
如果说夫妻感情好,男主外女主内也没什么不可以。
但九七年的亚洲金融危机,给了贺家沉重一击。
贺明启的爸妈一夜之间负债上亿,只能跟着他们生活,几个儿女都帮忙一起还债。
从那时候起,当了多年家庭主妇的赵云青也不得不工作挣钱。
在她以为自己也在努力为这个家付出时,正值青春期的小儿子和她吵架,指着她鼻子骂她懒,是吸贺家血的寄生虫。
赵云青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整整一夜,贺明启却因为被她锁在门外,愤怒的摔了家里最贵的盆栽。
她等了几天也没等到小儿子的道歉。
大儿子回家发现家里气氛不对,也不愿意多待,吃了一顿饭就跑回学校。
曾以为把她当亲闺女疼的公婆连话都不再和她说。
家里人都知道她的委屈,却没有人愿意问她一句怎么了。
那天之后她想了很多。
在结婚之初,贺家父母没有那么不待见她,还说她是从沈家沟飞到贺家的金凤凰,会给贺家带来好运。
大儿子会因为贺明启对她说话有些大声,气的好几天不理‘爸爸’。
贺明启也会在每天下班的时候给她摘一朵小花。
赵云青把它们好好的养在花瓶里,这样的礼物无关贵贱,它们承载的是贺明启的心意。
就连对她说出那样伤人话的小儿子,小的时候也十分乖巧可爱,是个会甜甜叫她妈妈,会心疼她太瘦弱的好孩子。
但爱人的小礼物、可爱懂事的孩子、和蔼的长辈,从哪一天开始都消失了呢?
赵云青找不到头绪,细细回想,好像贺明启的父母来了之后。
贺家破产,他们在外受了不少闲气,对外人不敢回击,舍不得对儿孙发脾气,只好整天在家里骂赵云青村姑,好吃懒做。
赵云青从来就是个敬重长辈的人,想着他们这股邪气撒出来就好了。
没想到这气一撒就撒了三年。
三年的时间,家里其他人也把这些话从听进耳朵变成听进心里。
一想到自己的付出和隐忍换来的是这些,赵云青就难过到无以复加。
从那天开始,赵云青不再冒着被开除的风险每天提前十几分钟下班买菜,晚十几分钟吃饭也不会有人饿死。
做完饭只是喊一嗓子,不像之前挨个敲他们的房门。
小儿子要去夏令营,她也是让他问他爸要钱。
即使看着贺明启的压力越来越大,她也没办法再让自己扮演当初那朵温柔的解语花。
她对这个家的感情,真的就到那天为止了。
日子就这样不痛不痒的过着,直到奥运会在国内举办的那一年,赵云青拿出自己悄悄存下的积蓄,踏上了去首都的旅途。
在那里她见到了依旧天真活泼的叶兰亭。
她以为她已经足够爱自己,连丈夫和儿子对自己的爱也一起弥补了。
没想到看到彼时的叶兰亭,她才知道她们之间的区别如此之大。
她以为自己的一生就这么失败的过去了。
没想到她回程的时候,遇上大暴雨,大巴车径直冲向了河里。
再睁眼又回到了那个贫瘠的山村,而她也刚刚和贺明启确定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