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是走是留（1/1）

但如今，纸人祭真实地发生了，这是鬼节，也是人劫。

身为掌门人的老季自然而然得挺身而出，可是身为凡人，怎能对抗得过如此强大的鬼王，兴旺繁荣的盛天派毁于一旦。鬼门大开，直逼人天。这里沦为了孤鬼狂欢的天堂。葭青亲眼看见她的家人，她的朋友被一群群的孤鬼抓去祭祀。祭祀仪式非常残酷可怕，若有人被抓了去，则会被当场将嘴巴撕开，塞入鬼地中无鬼敢踏入的禁忌之地里面的蠕虫，然后用被制成钩子一样的木棒，捅碎眼睛，将鼻子割成两半，当然这些步骤的确很麻烦，于是有些鬼为了省事，要么就只捅碎眼睛，要么只撕裂嘴巴等等，然后将这些人的天灵盖敲开，倒入特制的纸浆，没过一会儿，纸浆便会流进人体的各个角落直至塞满，封住人的魂魄。

只需半天，这些人就会彻底固化变为纸人，当然，由于生前被酷刑折磨，这些纸浆会淹盖住被割开的鼻子、被撕裂的嘴巴、被捅碎的眼睛等等，这就是为什么赵越和马金之前所看到的那些纸人，五官部分缺失的原因。

纸人祭的最终阶段，就是把十万个纸人全部运回鬼地，放入禁忌之地，使其魂魄不得安宁。此后，将人天也沦为鬼地的地盘，并且灭绝掉盛天派，将掌门人纳入鬼牢。

老季躲进了那个房间，如同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不见，没有人知道他的生死，而老季和葭青本是孙女，多多少少也有些心灵感应，她这次来到花圈店，是因为花圈店既是老季一生的心血，也是她从小到大一直生活的地方。

“这么说，之前老季的遗照，是你放上去的么？”赵越问道。

“是我放的，遗照上有我爷爷的气息，我们本身就有血缘关系，我又会一点道术，所以想用道术看能不能寻得爷爷的踪迹，这时我察觉到外界有动静，小心为上，我就将遗照隐藏了起来。”葭青解释说。

“那为什么我之前在这个桌子上，我看到了我朋友的遗照呢？”

“那和我爷爷的不是一个遗照，你朋友的那个遗照非常特殊，能够自动映现出附近将死之人的头像，我估摸着那时候你的朋友生命受到了威胁，然后被救了下来。”

“等等！老季之前对我说，鬼王是可以查寻到世界中每个人的足迹的，生下来就是个棋子，你就这么存活了下来，对鬼王肯定是一个威胁，那为什么鬼王没有发现你呢？”赵越想到老季的话，便问道。

“你忘了我之前说的吗？这个花圈店是有结界的，外面的人无法感知到的存在。并且在盛天派的多年研究下，成功炼制了一个可以隐藏自身所散发的气息的丹药，隐藏自身气息，不仅可以让鬼魂难以发现，并且也能防范于自己人的胁迫攻击。盛天派中的绝大部分人和社会中德高望重的人都有在吃的，所以鬼王没能发现我，包括你们...这两个来自世界外的人。”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马金和赵越的气息都被鬼王所知悉，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就如同棋盘上裸奔的棋子一般。

赵越并没有把这件事对葭青说，估摸着是以后另找时机，或者打算把这个秘密永远藏在心底。

而在这时，赵越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赵越。”

短短两字，赵越早听过无数遍，那分明就是马金的声音！

赵越转过身，激动地说不出话来，马金苦笑了一下，用拳头用力捶了一下赵越的胸口。

既往不咎，互不相欠了。

“我还以为你特么丢下我跑了，你知道我当时多怕么？”马金悲愤起来，他天花乱坠地描述自己被鬼王发现的过程，然后他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四肢无力，怎么也动不了，就和鬼压床了一样，意识也特别模糊。眨眼之间，就听到了赵越和鬼王对峙的声音，然后又感觉到自己被人拉着跑，被人背在身上，以及...被滋润于四肢上那股暖流回荡在心头的躁动。

赵越突然意识到，马金虽然很难说话，也看不见什么，但他能听到，自始至终，一直都在赵越的身旁，这也是为什么马金治愈之后并没有责备他，因为他感受到了被救赎的力量。

赵越先向马金介绍起了葭青，马金在此之前清楚地听完了谈话的全过程，也知道葭青是他的救命恩人，于是表达了感谢。

葭青黯然忧伤，马金被救活了，可是她的爷爷依然生死未卜。

可能是捕捉到了葭青脸上的微表情，赵越上前去又向葭青表达了感谢，葭青也并没有谦虚，说着：“我感觉爷爷的药方子压根没什么用，对普通人没用，对已经变成纸人的人没用，对死人也没有用，要不是你朋友的出现，我甚至怀疑这个药做出来到底有什么价值？”

“是药，总归有用的，你看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嘛！！我现在感觉身体倍儿棒！”马金急忙说着，然后用手打了几下空拳，表示自己力量感满满。

葭青疲惫地笑了一下，说了一句谢谢。

马金和赵越似乎忘了他们还在梦里，他们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沉浸于这个世界，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一份子。

“纸人祭已然快到最后的阶段了，人天寸草不生，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没了爷爷，我什么都不是...”

葭青开始埋怨起自己，自己作为可能是盛天派的下一代掌门人，她毫无经验，之前在盛天派的所有决策，几乎都是老季所敲响决断，老季其实是很想把掌门人的身份承继给葭青，但葭青好像就像是一个天生智力低下的傻瓜，除了医术精湛，外貌超群之外，基本没有什么用，那些谋划妙计决策，她都无法做出判断，在有些时候都会反其道而为之，令人唾弃。

作为一个合格的掌门人，各项指标都要均衡，能有一个足够聪明的头脑，才能起到一个好的表率，但很显然，葭青并不适合。

然而在这最后的关头，她可能是盛天派的最后一个幸存者。

一人即为一派，要么是头，要么是尾，前者欣欣向荣，后者何其可悲。

赵越二人无言，此时此刻任何话对于葭青而言早已不具备任何安慰的意义，最好的良药就是时间，能足够让葭青自我调节。

赵越透过木门看了看外面的情况，表情不太自然，说着：“那些鬼手不见了，我们要小心一点，它们可能是躲起来了。”

葭青并不甘心一辈子都只是在和药打交道，她也想感受感受作为掌门人的风光。

她咳了几声，清了清嗓，说：“这个结界自我记事起就已经存在了，虽说有点法力，但可能并不牢固，鬼王已经盯上这里了，长时间待着这里并不安全，我们得撤离，嗯，如果你们愿意的话。”

赵越和马金面面相觑。

不知道此刻，是留在这里，寻找回到他们世界的办法，还是跟着葭青一起，去浪迹天涯，去当一回世界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