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我注意你很久了（1/1）

【第三十五章】

崇燐困惑地看着孟劫安，摇了摇头。

“怎么了？那女子你可认识？”

“不认识。但她好像一直跟着我。”孟劫安有些失落地答道。

崇燐微微蹙着眉，一直看着她忧郁的眼神。

“走吧，我们先回去找阿依古丽吧。”孟劫安淡淡地说道。

崇燐停了下来，朝孟劫安伸出了手，孟劫安见他没有跟上来，便回过头看他去。

她看了一眼崇燐伸出的手，又看了看崇燐，山坡上的日光明亮，照得山头那人澄澈动容。

孟劫安低低地笑了一下，本想扭回头去，但见崇燐还是未动，向她伸着手，她便施施然地走到崇燐身前，将她的手放了上去。

那是一个宽厚温实的手，紧紧地握着她，他们走在滚滚的草地上，所有的绿皆向他们身后倒去，仿佛他们在草原上轻浮着。

崇燐拉她上马，他们疾速地回到阿依古丽的家了。

阿依古丽此时正在挤奶，她和她的家人们，不能放下牧原上的一切工作，此时已经欲要日落西山，薄薄的金色暮光在整个低空喷薄，漫得大片大片的，像是天上的菊花一般。

“阿依古丽————”

孟劫安跳下马，边走边喊，日落的光漫天掩地，铺撒在整片草原上，山脉的起伏，正在劳作的牧民的脊背，都被那夕阳镶上了一层金色的边缘，以至于她看不清阿依古丽究竟在哪里。

阿依古丽见是孟劫安和崇燐回来了，便放声跑来，“劫安姐姐————还有姐夫————”

崇燐看了一眼孟劫安，手中环抱着剑，笑了笑。

“姐姐，你们可找到什么线索？”阿依古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孟劫安点了点头，“我大概知道这亡灵和谁有关了。”

阿依古丽欣喜地欲要蹦起来，拉着孟劫安便朝奶牛的方向跑去，“姐姐，姐夫，我请你们喝牛乳，方才新鲜挤出来的，好喝得很！你站在这里等我，我将这一桶新挤的牛乳送过去，端回刚制成的牛乳来。”

孟劫安笑着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却看到一丛俯身劳作的人中，瞥到一个净白的女子。

这次孟劫安再不会看错没，这次又是那女人。只是那女人却没有看向自己，只是呆呆地张望着膳房。

孟劫安走开了，崇燐急忙叫住，“劫安，你去哪儿？”

“没什么，你在这里等我。”她回头高呼了一声。

——

那女人清冷地站在草原上，明明秋冬日还未到，而她庄肃地站在那里，仿佛寒气逼人。

她此时注视着草原上的一切，这里将要入秋了，到了傍晚，风便萧肃，冷冷地将人吹去。

风吹得草动，马匹上的鬃毛也随之飘扬，阿依古丽一家的头发凌乱着，身着的袍子被风吹得鼓动。那菊花呢？她心想。

夕阳斜斜地照去大地一切的影子，偏倚的。一头牛慢慢朝她走来，它的每一步都缓慢笨重，有余晖的残留。

她向自己的脚下看去，却什么都没有，没有落日，太阳不在她的身上做停留。

她有些发呆，空洞地注视着忙碌的人们，这是她熟知又生疏的事情。

看得许久后，她忽然感觉疲倦了，便欲要转身走开，甫一转身，一枚银簪架在了她的肩颈间，她怔住了。

“我注意你很久了。”她身后的人缓缓开口，而她听到后徐徐睁大了眼睛。

“你为何一直跟在我的身侧。”那持银簪的人缓缓从她身后转到她的面前来，但是她脖颈上的银簪却仍未放下。

“好久不见。”她看着眼前人，温柔地笑着说，“你长大了。”

孟劫安听到这句话后，瞳孔瑟缩了一下，她举着银钗的手做了微微的颤抖。她凝眉对那女人说道，“你认识我？”

那女人举止端庄，发髻上插着一枚银簪，和孟劫安手上的那枚极为相似，但是菊花几乎已被折断了大半了。她朝孟劫安的扬文短剑处指了指，笑了一下，“你可还记得这是谁送你的？”

孟劫安怔住了，心脏忽如其来地一番滚烫，她看着面前长得和她极为肖像的女人，不禁双目震颤，将举在半空的银簪放下，不敢置信地轻唤一声，“姐姐？”

那声音小如细纹，仿佛只有她能够听得清的气息，她不敢确定，面前的这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人，究竟是不是长公主。

然而那女人听到了她踌躇的声音，她握住孟劫安的双手，颔了颔首，冲她欣然地笑着，“嗯。”

“你真的是姐姐？！”

孟劫安声线颤抖，双目泛红，眼眶中涟漪起泪水来。

她看着眼前这个冲她柔和地笑着，眼角漫延出几缕折折的皱纹来，直到她平滑的眉梢。她认不出那个儿时天天抱她的长公主了。那时候的长公主喜欢放声笑，喜欢同人争辩，并不似现在这般柔和，而是眉眼锋利。

她感受到自己的心在涌动，仿佛血液向四面八方涌动过去。这幅躯体沉睡太久，她情难自禁是这副躯体的心使然。

“是我，”长公主点了点头，温柔地抚过孟劫安的发丝，笑着说道，“安儿长这么大了，不仅你认不出姐姐，姐姐都要认不出你了......”

长公主一滴泪划过，她用手迅速地擦拭去了。

“我少回宫，这些年来只寥寥见你数面，有时候我见不到你，只远远地望你一眼，知道你是平安的，我便放心了。我常托人带信给你，不知有几封能送到，想必多半都被丢失了......自从你逃出宫后，这些日子还好吗？漠北的饭可还吃得惯？我送你的细软够不够？我知道你爱看书————”

长公主话还未说完，孟劫安便眼泪哗地落了下去，她紧紧地抱住了长公主，那些在宫内被欺负，逃出宫外后颠沛流离的日子，走马似的在她脑中回荡。长公主的字，秀雅，每一封信都落款阿姊，那笔迹开始在她的心里着墨。

长公主先是惊诧了一下，见孟劫安紧紧环抱住她，便也哭着去给孟劫安擦眼泪，“好安儿，你是最不爱哭的，怎么现在变成一个小哭包了？”她的言语软绵，越发地轻柔。

孟劫安哭得双眼朦胧地看着长公主，泪却仍不止，“姐姐，你好久都没有给我来信了。”

“是姐姐错了，姐姐......没能给你写信......”

长公主垂了垂眼眸，强笑着对孟劫安说着，她嘴唇微微泛白，像是已经暮日已经落下山去的天际了。

“安儿怎会怨你？不过，姐姐你为何这时来找我，你都去哪儿了？”孟劫安用衣袖擦了擦眼泪，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