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英雄冢（1/1）
阴山以南，九原县以北的丘陵山地，绵延上百里，正是蒙恬选中的英雄冢。
长城军团包含新军，刑徒军，头曼部族兵，齐聚山头。
那些战死的将士，遗体正安静的在丘陵上长眠。
每一个微微拱起的封土堆，每一块三尺高的石碑，都埋葬着一位，为大秦而死的英灵。
黑色大深衣的扶苏，头戴白布条，神色庄严肃穆，眼里藏着无尽的悲凉。
战死八万人，换来大漠至少百年的安宁，或许在活着的人心里，这一切都是值得。
可是在他们的家人眼里，却是潸然泪下。
“袍泽弟兄们！你们就此长眠吧。袍泽弟兄们会记得你们，九原的百姓不会忘了你们，大秦的百姓，永远记得你们为国为民的英雄壮举！”
扶苏庄重的朝北方，弯腰拱手，敬酒。
蒙恬、章邯、王离、韩信等人，依次敬酒。
而宽阔的广场上，正是未完工的纪念碑。
扶苏缓缓踱步来到白色布衣的孩童旁，躲在地上，抱起一个七八岁的孩童。
“小土豆，想不想你阿爹？”
他的语气温和。
“想！”小土豆眼圈微红，声音哽咽。
上小学一年级的小土豆，他的心里知道，再也见不到他的阿爹，再也没人在家里，等着他回家吃饭了。
“你阿爹是大秦的英雄，别的同窗，他们的阿爹也是英雄。”
扶苏抱着他，在整齐的孩童队伍中，缓缓走动。他每经过一个人，便会在他们的头上抚摸一把。
“嗯！”小土豆用力的点头，“我阿爹说，你是大秦最好的太子，将来你做了皇帝，天下的百姓就能过上我们这样的好日子。”
“我们给所有的英雄阿爹，唱歌送别，好不好？”
扶苏朗声道。
“好！”
小土豆以及其他孩童，回答的声音嘹亮。
“长亭外，古道边……”
扶苏声音低沉，带有哀伤的情感。
后世李叔同的《送别》，是九原县所有学堂，必教的一首歌。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孩童齐声清唱，使得送别现场，添上几许哀思。
感情深厚，朗朗上口的歌谣，使得所有的人，不约而同的轻声跟着吟唱。
直到夜幕降临，所有的送别仪式，才慢慢落幕。
而八座未完成的纪念碑前，有不少的墨家子弟，正围在一起，搭设高台。
扶苏和重臣正围坐一起，吃着简餐。
“太子，他们正在做什么？”
韩信算是初来乍到，很是好奇的问道。
闻言，扶苏扭头望着韩信手指的方向，淡然道:“那是打铁花。九原县每逢过年，便会举行打铁花的活动，庆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如今用来送别战死的将士，也是恰当。”
“这……”韩信自由穷困潦倒，每日都是饱一顿，饿一顿，显然不知道何为打铁花，自然想象不出那是一种怎样的情景。
“呵呵，答案一会便见分晓。”
扶苏打着哑谜，摇头喝酒。
韩信将目光询问其他人，却也得到不答案，他只好按下好奇心，耐心等待。
打铁花属于民间社火，兴盛于后世宋朝的宗庙祭祀。
受限于大秦帝国的青铜器时代，冶铁的蓬勃发展，只属于九原，也只有九原县有足够成熟的冶铁技艺。
大秦的其他郡，扔属于青铜器时代。
扶苏几人闲谈之间，技艺娴熟的墨家工匠，早已搭设好神棚，并在神棚上布满柳枝。
悲呛的钟鼓声响起，在场的男女老少，全神贯注的注视神棚。
“诸位为大秦战死沙场的将士，太子扶苏已将你们带回家，你们长眠于此，护佑大秦千秋万代，国泰民安。”
墨家司仪，有律动的祷告吟唱。
赤膊的精壮汉子，从神棚旁边的熔炉，用柳木舀出火红的铁水。
随着司仪唱罢，他们干脆利落的敲击柳木后背。
“砰！砰！砰！”
连声炸响。
神棚之内，顿时火花四溅。
“哗啦啦！”的声音应声而落。
漆黑的夜里，铁树银花，如万点星辰，徇烂夺目，洒落人间。
“嘻嘻哈哈！”
人群中，不断传来响孩童欢乐的笑声。
所有百姓，都在拍手叫好。
渐渐的，许多妇孺老翁，不禁潸然泪下。
“孩子他爹，今晚的打铁花特别好看，孩子看了满心欢喜，只是，我忽然好想你。”
一个妇人不停的抹眼泪，望着蹦跳的孩子，哽咽着。
“狗蛋，你这娃不孬，是老李家的种！小娃娃也很挣气，每次都能考满分。白发人送黑发人，我李老汉，有脸面，不丢人。”
老汉颤颤巍巍的站起身，粗糙的大手，拉住咯咯直笑孩童的小手，脸上挂满泪痕。
“夫君，医馆的医官替俺把过脉，说是龙凤胎，有福气。有你挣下的家业，足够我们娘几个丰衣足食。你安歇吧，等孩子落地后，我会带他们来看你。”
新妇轻轻抚摸隆起的肚子，望着满天铁花，泪眼婆娑。
扶苏等人，缓缓游走在人群中，面对人生百态，心里苦涩，久久不能言语。
“天下兴亡，百姓皆苦。”
扶苏感叹唏嘘。
整个大秦，恐怕只有他清楚，不趁有生之年，打下偌大的疆域，恐怕以后子孙后代子孙仍要替他们，打没打完的战争。
想到此处，扶苏拿起扩音喇叭喊道:“愿我们勇敢，愿诸位平安，愿大秦昌盛。”
“愿诸位平安，愿大秦昌盛。”
扶苏的愿景感染每一个人，每一个人心中都在发出，最好的心声。
一直到子夜时分，众人才陆续散去，盛开的铁花，才黯然熄灭。
与此同时，官署的书房内，灯火摇曳，两道孤影相对而坐。
“丞相，这大漠之地，该如何处置。”
扶苏不是原生世界的人，凡事都以后世的标准来处事，自然有些偏颇。
他试图冷静的坐下来，与最具战略才学的蒙恬，探讨交流。
“开疆扩土，乃为历朝历代明君的共同心愿，太子此举，尽显手段，又收民心，大善也。
既然属于大秦的疆域，必然置郡县管理，只不过大漠地处苦寒之地，只怕难以治理。”
蒙恬对扶苏的种种表现，甚是满意，对于大漠，在他的印象里，只有严寒酷暑草原，再无他物。
“大漠辽阔无比，郡县不合适，不如设安北都护府，让匈奴自治，朝廷修建城池，组建生产兵团。”
扶苏提出新的治理方法，蒙恬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