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送饭(1/1)
食材全买回来,已经是俩小时后。
亿初欢喜的磨刀霍霍向猪羊。
三个小时后,芙蓉被饭香熏醒。溜着墙根一路过来,吓了她一大跳。
八菜两汤,那颜色,那搭配,堪比五星级大厨。
是她做出来的?看品相挺好,味道不知如何,她拿起筷子准备夹个莲片尝下,要是做的不好吃,可枉费这些娇艳的食材了。
筷子刚碰到莲片被亿初叫停,“别动。”
芙蓉,“你,你做这么多菜,一个人吃的玩吗?我帮你……吃。”
“谢谢你,但,不用,阿迁她最近很忙,这些都是要给他送过去的。”
芙蓉,“……”
她在搞什么鬼?大冬天,送饭?装贤德?
“泰维,来,麻烦你,把这些现在都送过去。”她边说边装饭盒,看一眼时钟,“半小时的路程,应该不会凉。”
泰维有些惊讶,她何时这么能干了?说话也不结巴,样子也不呆呆傻傻了?
那边又催他,“愣什么呢?再晚,就耽误了。”
泰维恍恍惚惚和一位保镖当起了外卖员,风风火火往游氏集团驶去。
深冬,路况不行,何况还是繁华的谷都,尽管已经超车飙车了,还是超时到达。
游以迁和付竹还有两位经理正在食用员工餐,泰维刷卡进入,两人每人拎着左右满满的食盒,风尘仆仆的站好。
食盒密封的不太好,香味正一缕缕的溜去空气。
付竹,“泰维,拎的是……饭?”
游以迁不可思议,“……你这是……改行了?”
泰维小声俯身游以迁耳侧,“迁哥,这是亿小姐做的饭,非让给你送来。”
两名经理表示你们聊,端着盘子去找其他人吃了。
付竹惊讶,表示没听清。
游以迁,“她,她亲手做的?”
“是啊, 忙了一下午,不知道味道如何,不让我们吃,。”
男人仔细打量饭盒,还是不可置信,那女的呆呆傻傻,还会做饭,哦,他想起来了,那次,他们一起回亿家,就是她在厨房忙活。
手里的饭突然不香了,眼睛看着没打开的饭盒。
泰维,“饭是送来了,迁哥你看着办,我们回去了。”
男人的样子付竹只看一眼就懂了,起身慢慢打开四个饭盒,菜都是家常菜,土豆丝,西兰花,番茄蛋,青椒肉,烧鸡翅……
一一摆在男人面前,男人只是呆看着,一动不动。
付竹手上弄了油,去洗一趟手回来,男人已吃了半碗饭。
那么多菜,闻起来很香的样子,他喏喏的筷子偷偷夹一个土豆丝,直接歪头吐了,好咸。
偷偷夹一片鸡蛋,又吐了,好咸。
看着男人吃的津津有味,他又偷偷夹青椒,还是吐了,这是从盐里捞出来的吧。
男人,“滚一边去。”
付竹撇嘴,那人怎么吃得下去,且他已尝了,明明味道不好,他却一口又一口。
再看看自己的工作餐,瞬间,什么都不香了,起身,离开,抽这么一点小空,给女友打电话去了。
他哪知道,男人吃的是不是饭,是爱心。
一份米饭,两个馒头,米饭吃完,抓起馒头那瞬间,脑中滑过一抹雪白。
身体仿佛有电流击过,阵阵酥麻。
他大口吃着馒头,张合的嘴巴掩饰着什么。
突然,嘴巴停止了蠕动,筷子放下,从牙缝里捞出一硬硬的什么东西,他好奇打开。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他久久看着那娟秀的小字,饭是一口也吃不下去了。
她的表达他怎能不明白,上次和她一起吃这几个菜,那是何等的温馨,何等的心境,而,此时此刻,菜还是那些菜,却。。。
他承认,他说过,他不再负她,也未曾想过她竟是……他摇头。
对芙蓉他承认,是有报复在里面的,可他实在不能不面对那些痛恨。那些她受过的苦楚,每每他看到,心里又是何等的灼心。
放一放吧,或许时间会给他指引。
或许,人生如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翌日,傍晚,洗手间传来一声尖叫,芙蓉神色惨白的站在马桶上,惊恐万状的看着地上几只蟑螂嚣张乱窜。
泰维第一时间赶到洗手间门口,说,“怎么了,怎么了?”
亿初第一时间撞开泰维,跳进洗手间,关上了门。
“哦,她没事,就是有几只大蟑螂?”
泰维,“……”
女人就是女人,蟑螂都怕,只是他不方便进。
穿着睡衣的芙蓉,脸都吓白了,指着围绕马桶的蟑螂乱叫,“快,啊,把它们弄走,快弄走啊。”
“蟑螂弄走了,还会再爬回来,得把他们拍死,死了就不回来了。”她抬眼看看高高站在马桶上的芙蓉,“你等着我,等我拿拖鞋把他们拍死。”
门口的泰维点上一根烟,这迁哥什么时候放过他,他实在不想看女人了,此刻想想在岗垃那边每日训练的很辛苦,但是畅快啊!
亿初追着蟑螂跑着打着,嘴里嘟囔,“该死的东西,这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吗,来了就只能死,看我不一个个打死你们,跑,往哪跑,来了不属于你们的地方,就得把命丢这!跑,你还跑,还跑,你爬的挺快是吧,哎呦,还会拐弯呢……”
芙蓉在上面被他们一个追一个赶,搞得山崩地裂,现场混乱,又不敢下来,她这辈子最怕的就是蟑螂,小时候一个蟑螂爬进她耳朵,害得她受了好多苦,记忆犹新的恐惧。
亿初倒是追的痛快,骂的也痛快,打的更痛快。
“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就得丢了小命,你还跑,跑还不早点跑,趁我没打到你,还来得及,还不跑快点,诶,你倒是还会藏起来,你往哪藏,看我不揪出来你,打成片片!”……
泰维一根烟抽完了,里面依然鸡飞狗跳。
他拍拍门,“还没打死吗?我,我去帮你们。”
亿初,“不用,不用进来,很快,就剩一个了。”
芙蓉呼吸不畅,双腿打颤,看到那亿初双手拿着拖鞋,张牙舞爪,表情狰狞,嘴里的话含沙射影,呼吸更难受了。
一个蟑螂钻进洗手间一旁的盆盆下方,她丢下鞋子,似乎身上一下子长出十双手,对着盆盆一阵猛操作,大盆小盆飞个满屋,嘴里也跟疯了似的,“都是你,都是你,早点不跑,你该死,该死……”又在满地找鞋子,哗啦啦响成一片。
终于,芙蓉受不住了,什么安胎药,什么鬼药丸,她还是一样见红,且流的又多,肚子疼的受不住了,须臾间,她去抓亿初。
亿初,“啊——”
“咚——”。。。
泰维,“……!”
亿初摔疼了胳膊,她大叫,“泰维,泰维!”
泰维冲进去,扫一眼混乱的现场,拖把横七竖八,毛巾,牙刷躺一地,地上的亿初和芙蓉痛苦蠕动,他愣怔半秒,捞起地上的芙蓉,对着门外的保镖喊。
亿初愣怔几秒,机不可失,她怎么会失去这么一个好机会。前几天,她明显在她手指看到血渍,丢掉孩子,或许可以弄走这个女人,免得她被牵扯其中,她定是要跟过去的。
因为。。。
她是芙蓉的主子,芙蓉这般,她顾不上疼痛,起身去房间套上羽绒服,穿着拖鞋跟出去,整理好头发,“我陪她去。”
泰维看着她无语又无奈。刚才洗手间两个人怎么都落地了,他懒得问,他实在太难了。
芙蓉的孩子这下难说了,只能把事情如是报给游以迁让他定夺。
看泰维犹豫,她立马又开口,“我们都是女人,你跟过去不方便的,我这个头,也痛,跟过去也复查一下。”她呆呆的指着头,傻笑一下。
泰维愣怔半秒,脑中想起那个跋扈的妇科大夫,不置可否。
芙蓉白她一眼,心说,别装好人,虽不知道她揣着什么心思,但,就算孩子没了,也不会离开游以迁。
“走吧,走吧。”她第一个出门,后面听到泰维和保镖说,“你俩也跟着去。”外面很冷,亿初裹紧羽绒服,嘴角浮上一抹弧度。
医院,妇科。
泰维在门口紧张兮兮的坐着,表情凝重。
里面,芙蓉已经上了手术台,叫声震天。刮宫的医生给她说了多次,孩子已经死在腹中,必须马上做清宫手术,不然,会殃及母体,为了让自己不会变笨,她坚持不用麻药,活活感受着一刀刀生剥的滋味。
“孩子父亲是外面的男人吗?”她在疼痛中喊的歇斯底里,一个女大夫问她。
她把全部责任推去外面的男人身上。
妇科大夫还是那个女大夫,用狮吼功把泰维骂出去好远,最后只能去门外待着。
泰维走后,躲在手术室一角的亿初在忙乱中悄然钻进另一个房间。
房间是个杂货间,灯光昏暗,空间狭小,她轻轻的推开门,一道力量猛然把她拽进去。。。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的脸赫然出现在灯光之下,穿着清洁工的衣服,背如弓箭,脸色惨白骇人,一身的药膏味弥漫整个空间。
“爸爸——”亿初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不敢相信几个月不见,父亲已成骷髅一般,到处散发着薄弱的气息,似一片将要离开大树的叶子,不愿委身于尘埃。
“初初,我的初初。”父女俩抱在一起,他们的哭声撞击在墙壁上,天花板上,又被无情的拍回来,使气氛更加的悲凉湿润。
可,现实就是现实,她们都回不到了过去的旖旎时光,有的只有在各自领域苟延残残。
“爸爸,上次……我在昏迷中,似乎听到了您的话,听到中心医院,听到您说的杂货间,醒来却什么都没看到,爸爸……那些话我听到了,也正在努力去做,爸爸你这些天都去哪了,呜呜……”她眼泪似决堤的河流,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滴滴答答,她的话也滴滴答答。
“你是怎么过的,有没有地方睡,有没有饿着肚子?爸爸,你的身体怎么样?爸爸,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爸爸,哥哥真的是那样的人吗……”她的一系列问题和眼泪一起涌出来,空气里都是腥咸的味道。
比起亿初,亿田阳淡定好多,他用干枯的手指帮女儿擦着眼泪,小心翼翼,眼中含满疼惜和痛苦,这是他从小疼到骨子里的闺女,几乎没受过什么罪,做梦也不会想到,她会有此一劫。
“初初,听我说,人固有一死,或鸿毛,或泰山,眼前给你的只有泰山一路,放下所有,心中只有一目标,成不成功,你母亲在泉下自当有知。”
他从怀里拿出一张两寸小照,上面,一名女性,目光炯炯,嘴角弯弯,和亿初长得极为相似。
亿初胡乱擦好眼泪,颤颤巍巍接过小照,一股酸涩直冲鼻端,泪水再一次冲刷她的脸,控制不住的情绪夹杂着泣不成声,“爸爸,这位是……我的……妈妈?”
亿田阳拂去女儿脸上的泪珠,轻轻点头,“是你的妈妈。在你三岁那年,光荣离世,她是一名出色的缉毒警。”
泪一滴滴沿着下巴滴进衣衫,胸前已是大片泪痕,女孩用手触摸照片,一点点,一寸寸,看的认真仔细,她和妈妈长得很像,妈妈真英武,那天是不是妈妈进了自己的梦,她竟然没和她说一句话,还瑟缩在床下。
亿初,“我的妈妈,原来是我的妈妈,她是来看过我的,在我罪艰难的时候,是妈妈,是妈妈鼓励我,爸爸,我也要做妈妈一样的人,我一定要完成任务。”
那次,亿初被送进手术室的第二天,亿田阳假扮护工来到她床前,他在医院等了一个多月,终于等来了女儿,一遍遍摸着女儿的手,把这几个月调查的一切也都在她迷蒙中告知。
加之她听到的一些破碎信息,给予填补,她决定放下生死做件大事!
那些曾经遭受毒品迫害的家庭,那些因毒品而惨死的儿女,这一路铺满荆棘,她毅然决然的接下妈妈手里的圣火令,英勇走向那个最肮脏的地狱里。
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有些痛,总得有人承受。
恶运的齿轮转到他们家,一家人一半的人都壮烈至此,他们两个只能被动续上,更没有退路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