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 章 假如ta不曾来过（中篇）（1/1）

等到第二周的周末，陈路来到沈岩家中为沈岩补课的时候，陈路在门禁摁了好半天门铃，门锁才【崩】的一声打开。

陈路发现沈岩眼睛红红的，似乎是刚刚哭过。

陈路随着沈岩走进书房，看着一言不发的沈岩，又看了看墙壁上方拐角处，一个圆滚滚的摄像头，正对着沈岩的书桌、床铺。

陈路心中了然，明白沈岩因为什么而难过，上午九点，估计陈路的妈妈上班没多久，两个人因为这个圆滚滚的“机械眼睛”大吵了一架吧。

直接讲课仿佛不太好，但不直接讲课陈路又能说些什么呢？家庭仿佛一幢风格各异的城堡，外人是万万分不清其中的门道的，走进去就会迷失。

于是陈路也跟着沉默，两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坐着。

“小陈？小陈？”一声电子音打破了这短暂的和谐，“你到了啊，可以开始讲课了。”

是沈岩妈妈的声音，从那个正在转动的监控传来的，原来这个【机械眼】还能说话。沈岩妈妈的声音刚刚传来，沈岩就仿佛条件反射一般拿起桌子上的笔握住。

陈路愣了愣神，对着摄像头说了一句“好的”便开始今天的补习。

陈路看了看沈岩之前做的习题，是上次讲过的内容，但还是错了不少。陈路决定再带着沈岩梳理一遍知识点，“精子的结构要记住以下几点，首先是精子的头部主要是由顶体和细胞核构成，顶体这个结构很重要，是出题的重点，主要考察顶体反应；精子的中段主要是轴丝和线粒体鞘，其中线粒体鞘中蕴含大量的线粒体，为精子供能，使精子能够运动到卵细胞处形成受精卵····”

“所以和卵细胞结合的那个唯一的精子是最强壮最优秀的喽，其它的都被淘汰了？”沈岩突然发问。

“emmmm，并不是，一般来讲，最强壮的最优秀的反而是死的最快的。”陈路想了想说，“母体环境其实是将精子看作外来异物，会发生免疫反应杀死精子，精浆中还有数以亿计的精子，它们前赴后继地奔向卵子，中途会被各种环境因素阻拦脚步。”

这并不是考点，但沈岩似乎来了些兴趣，于是陈路继续讲了下去。

“被母体腔内的酶解，被抗体结合，总有一些倒霉蛋被拦截，透明带也是阻止精子进入的，所有精子中的幸运儿终于看到卵子了，开始试图钻过透明带，这一阶段很有可能一些强壮的先穿透，但中途没有了能量，然后后面的接着穿过。”

“所以并不是一定是众多精子中最强壮的最有活力的去和卵子形成受精卵，而是最幸运的那个。”陈路说道。

“随机的？”沈岩问道。

“在一定的范围内是随机的。”陈路回答。

“那也就是说，一些因素的变化很有可能就改变了与卵子结合的精子是哪一个？”沈岩问道。

“理论上来讲是这样的。”陈路回答。

“那为什么生下来的就一定要是我呢？”沈岩突然问。

“？诶？什么？”陈路问道。

“我说，为什么不偏不倚生下来的一定是我呢？我没说我想来到这个世界上去啊。”沈岩说，“随便啊，那么多呢，为什么就是我呢？”

沈岩继续自言自语：“随便嘛，也许稍微改变一下，我就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了，会有另一个【沈岩】，他仍然是妈妈的儿子，他或许能表现的更好，他能够在这个世界上活的更好，问什么一定要是我啊？”

沈岩似乎显得很痛苦：“我不想死，也不想生，如果我不曾来到这个世界上，该有多好？”

陈路安安静静地听着沈岩的呢喃，看着他沮丧的表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人是一个独立的生命，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来自最原始的受精卵。受精卵分裂形成胚胎，逐渐发育成人，一种高智慧的生物。如今，眼前的这具身体所产生的意识，开始厌烦自己的每一个细胞，只希望它们不曾出现过。

下午，重新开业的奶茶店。

胡文静似乎从差点被变态狂魔肢解的恐惧中缓过神来，将奶茶店装修一番，重新开业了。陈路刚刚进入奶茶店，就听见胡文静绘声绘色地向鹿瑶讲述陈路勇斗变态杀人狂的故事，鹿瑶停的面色潮红，两眼放光。

“吆，恩人回来啦～”胡文静看见陈路，用一种搞怪的夹子音欢迎着。

“嗨，陈路，听说你当时硬生生把那个变态砸晕了？”鹿瑶兴奋，“你看着瘦弱无力的样子，真的假的啊？”

“你当时不害怕么？”

“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你会不会有暴力倾向啊？”

“让我捏捏你的胳膊，也没有多少肌肉嘛。”

鹿瑶围着陈路叽叽喳喳，陈路好像习惯了，一边应付一边镇静自若的系上围裙，开始工作。

“周警官和我讲，那个叫李晓菁的，刚刚毕业一年多，父母都在乡下，平常特别骄傲自己的宝贝闺女，说在大城市有一份稳定的优渥的工作。几天没联系上，也没有太担心，女儿平常就不爱和家里打电话。结果她的父母再接到电话得知自己的女儿死了，连个全尸都没留下，毫无征兆的。”

“那两个老人在认尸的时候哭的几度昏厥，没办法站起来，整个人都是软绵绵的，好几个警察都搀扶不起来。”

陈路一边说着一边刷不锈钢杯子，神色平静。

鹿瑶也从收敛了笑闹的表情，胡文静表情也严肃起来，估计想起了那天被支配的恐惧，氛围被陈路影响的有些沉重。

“嘿，”陈路咧了咧嘴，“什么亲情、友情、爱情的，在生命面前，显得好脆弱好悲壮。”

陈路说，神色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