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五十五继后立（1/1）

没多久大阿哥那便传出了噩耗，如懿得知震惊不已，

“纯贵妃知道了吗？”

“大阿哥福晋先来禀报的皇贵妃，钟粹宫只怕还不知道。”

“纯贵妃是大阿哥养母，让菱枝赶紧去钟粹宫通报。你亲自去养心殿告诉皇上，再吩咐备轿，本宫去瞧永璜。”

舒妃见如懿担心，亦叹道

“自从孝贤皇后去世，永璜被申饬，终究积郁成疾。好好儿的一个皇子，唉～姐姐路上小心些，别太心急了。”

如懿哪里还能和她细细分说，马不停蹄的便往阿哥所赶，行至御花园却见一众四十上下的年长宫女立在红墙下，而管事公公却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其中一个丫鬟很是倔强，难免有些感触，如懿虽然赶着去永璜府邸，亦不觉蹙眉，唤过跟前的小太监小安道

“小安,去把那个赵太监拉过来，说他的专横霸道本宫都知道了,让他自己去慎刑司领五十大棍，从此不必在内务府当差了。”

那赵公公看见如懿来，早吓得腿软了。如懿哪里肯听他啰唆，留下了小安去内务府知会宫女人选的分配，便要离开。方才挨打的宫女忙膝行到如懿跟前道

“多谢皇贵妃娘娘主持公道。”

如懿见她挨了打，神色却十分倔强，一点儿也不害怕，便道

“你倒是个直性子的,只是什么话都喊出来，也不怕自己吃亏么?”

那宫女不卑不亢道

“奴婢自己吃亏不要紧，不能让没钱的姐妹都吃了亏。”

如懿见她被打得灰头土脸的，仔细看相貌却也端庄整齐，落落大方，像是个有主意的，想着心心伤了腿之后自己身边也没个得力的人，便道

“你这样的性子是吃亏,可本宫喜欢。等下洗漱干净了去翊坤宫等着，留在本宫宫里当差吧。”

她说罢，便急匆匆离去了。待赶到永璜府里时，一众的福晋格格们都跪在地下,嘤嘤地哭泣着。自嘉贵妃贬为贵人，如懿不想嘉贵妃再卷土重来便顺势提了一嘴，弘历想着便晋了纯妃贵妃一位，此时她已经先到了，与伊拉里氏守在床前，她见了如懿进来，少不得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行礼道

“皇贵妃万安。”

“这个时候了，还闹这些虚礼做什么。”

接着转身急急问伊拉里氏

“太医看过了么？可怎么说？”

伊拉里氏哭得两眼核桃似的，听得如懿问，忙止了泪站起身道

“回娴娘娘的话，太医说永璜梦魇缠身，日夜不安，心气断断续续的，只怕是.……”

如懿心中一沉，脸色便有些不好

“ 别胡说！永璜才二十三岁，怎么会心气断续？”

“这两年永璜身上总不大好，忧思过虑，像是总转着什么念头，又不肯告诉妾身。好几次从梦里惊醒，总是大哭说自己不孝。前几日是孝贤皇后祭日……”

“闭嘴！此话也是能说的？”

如懿很是严厉，原本永璜就因皇后丧仪一事惹了皇上不快，如今再提，岂非叫皇上再度想起！恰好此时永璜意识模糊的叫着额娘，纯贵妃应了两声，见不是叫她而后讪讪的感叹道

“到底还是念着亲生额娘！”

说着便出去了叫皇贵妃和永璜说说话

“……是她害得我在阿哥所受苦，是她害死我额娘，是她给额娘吃了那么多相克积毒的食物,甲鱼和苋菜，麦冬和鲫鱼……诸如种种，都是同食则会积毒的。我额娘就是这样被她慢慢毒死的,我怎么能对着她尽孝心……我，再不要、不要在这污秽之地了！”

如懿抱着永璜，心里哀痛不已，不过更多是疑虑丛生，她抑不住一颗几乎要跳跃出来的心，紧紧攥住他的手道

“这些食物相克积毒是谁告诉你的？愉妃告诉过你是孝贤皇后害死你额娘，可她从来不知道这些细枝末节。告诉母妃，是谁和你说的！”

“嘉……嘉”

如懿激动不已，却见永璜便这样断了气，一时愣住了，悲泣着。而门外来的巧也不巧的弘历听了全程，原他并不想来，既怕永璜不原谅他，更怕永璜虚与委蛇，利用这份愧疚谋算更多，这是自知道了此事，淑瑛立马赶到了养心殿，一句不留遗憾到底来了这里，却听到了这些，弘历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嘉贵人背后的动作他虽不是一清二楚，到底有些预想，他有些疑惑若是他早些处置了，会不会永璜便不会英年早逝，同时他看着永璜的眼睛里也有些失望，作为帝王，他虽正值壮年，但接下来便是日落西山，怎比得上冉冉升起的旭日呢！他自是不想自己的儿子威胁到自己，可他也同样不想自己的儿子是个草包，如此简单的算计即便不能看出，也不该连些犹豫都没有，只这般轻信她人，实叫弘历无语。

……

大阿哥去后弘历有一段时间较为压抑，知道六月十八永璧的百日宴，不出意外应该是淑瑛和弘历最后一个孩子了，一是年纪，弘历已经四十了，淑瑛也是三十七了，十一阿哥满百日自是大操大办的，如懿上上下下的打点，很是周全，在八月初二，弘历正式下了立后的旨意，次日又赐了淑瑛皇贵妃待遇并代掌皇贵妃印鉴，翊坤宫如懿，如今是皇后了，同时接下了皇后金印，同时又送出去了皇贵妃宝印，这还不算完立后之后的两天，又复金玉妍的位分，既是因为玉妍的丧子之痛，也是因为立后大典有万国来朝，不能不顾着玉氏的颜面。且皇上明言因着祖制有皇后则没有皇贵妃，是以未晋封瑛寿贵妃，然她亦是双字封号，自不可与普通贵妃同日而语，无形更是拔高了其地位。如今一个双字瑛寿贵妃，一个膝下有二子一女的纯贵妃，再加上玉氏出身又有二子的嘉妃，颇为受宠的舒妃，还有一心为自己却不得不疏远的愉妃，嫔位上有令嫔，玫嫔，婉嫔，如懿这个继后并不轻松，狼子野心的人不少，她既没有子嗣傍身也不像孝贤皇后，有傲人的家世撑腰，她父亲已去，家中唯有瓜母和幼弟幼妹，族中得力的也不多。而弘历，她与他的感情，其实一开始就并不纯粹……是她，为了争一口气，半委屈半期待着嫁作他的侧福晋；是他，借着她与旁人家族的显赫,一步一步走到九王之尊的地位，才渐渐生出几许真心。这一路走来，明媚欢悦固然不少，可艰难崎岖，也几乎曾要了她的性命，时至今日她自己也有些分不清了。

惢心自然是喜不自胜的，拖着一条受伤的腿在宫中帮忙。这个时候，如懿便察觉了新来的宫女容珮的好处。长着一张容长脸儿，细细的眉眼容珮出身下五旗，因在底下时受尽了白眼，如今被人捧着也不为所动，谁也不亲近，格外地忠心耿耿，除了如懿，旁的人一个不听，也一个不认。

性子极为利落果敢,做起事来亦十分精细，有着泼辣大胆的一面,亦懂得适时沉默。对着内务府一帮做事油惯了的太监，不卑不亢，将封后的种种细碎事宜料理得要要当当。

连惢心也赞到

“有容珮伺候主儿，奴婢也能安心出去了。”

然而，对于这次的立后，也不是人人都心服的。

永寿宫不说了，便是淑瑛不说什么，但随着封后仪式愈近，走神的次数也多了些，皇上不曾冷落永寿宫，又要给新后做面，少不得两厢走动频繁些，心里对淑瑛更是包容许多，便是偶尔有些出格或是不给皇后面子，也不过私下提点，说不得最后反到要弘历赔礼道歉，底下人都是心眼明的，不说不敬重新后，至少不是畏畏缩缩的。

而纯贵妃自从永璜死后，更是对亲子永璋的前程心有戚戚，不仅日日奉佛念经，渐渐也吃起斋来。若无大事，也不大出门了。可哪怕温厚避世如她，私下偶然相见时，亦黯然神伤道

“皇贵妃，你虽然出身贵族，但细论起来，你家世破落，又不为太后中意，并不比汉军旗出身的我好多少。若论美貌，你也不是宫中最美最好的，皇上对你也不算椒房专宠，更何况你连一个公主都没有生过，可是到了最后，竟是你成了皇后。是为了什么呢?”

绿筠的迷惑，或许也是宫里宫外许多人不能说的疑惑。

“是为了什么呢？我本是成也家世，败也家世。我没有最耀眼的美貌，没有深重的宠爱，贤名也不如孝贤皇后。至于孩子，我确实比不上你儿女双全，多子多福。我只有这一条命，一曰气，什么都是我自己的。可就是因为我什么都没有，我才可以做一个无所畏惧的皇后。否则这有子有宠又出身贵族，难不成不是皇上为了瑛寿贵妃设的吗？”

其实原本孝贤皇后仙去，宫内外大都以为会是瑛寿贵妃继立贵妃，谁知皇上对永寿宫愈发恩宠，却毫无立后之意，久而久之前朝那些人精也明白了皇上的意思了，一朝不立二后。也是此时如懿和纯贵妃一个入了皇上的眼一个入了皇后的眼，到底皇后虽说是一国之母，终究只是皇上的女人，免不了俗。

大概是先前各种册封，弘历对如懿还是有些亏欠的而且正如弘历对太后虽说，正因无子，方不会生出事端，善待皇嗣，便是有了孩子，以乌拉那拉氏如今的情况也成不了气候，影响不到大局。此次册封礼可谓样样精心，处处比对着当年孝贤皇后，正副册使承命而来,内监依次手捧节、册、宝由中门入宫，将节陈放于中案，册文和宝文陈放于东案。再由引礼女官引如懿在拜位北面立，以册文奉送，如懿行六肃三跪三拜礼。至此，册立皇后礼成。

次日,皇帝在王公和文武大臣的陪同之下，到皇太后宫行礼。礼毕，御太和殿。诸王、文武百官各上表行庆贺礼。而如懿也要到皇太后处例行听训

“儿臣能有今日，终究得多谢皇额娘指点提拔。”

“你虽然不是哀家最中意的皇后人选，但也终究是你，能走到这个位置。”

“多谢皇额娘夸奖。”

“不是夸奖。是你身上流着乌拉那拉氏的血液,那种骨子里的血性，是谁也及不上的。便是哀家，当年也未曾真正斗赢你的姑母。”

如懿微微惊讶，在她的印象中，当年太后可是压的姑母出不来气。

太后摇摇头，徐徐说道，

“你姑母就是太在意了，太在意子嗣，太在意后位，更在意君心。其实，皇后就是一个供奉着的神位，什么都是过眼云烟 只要能不出错，不为人所害 终究等得到一生荣华平安。”

“那么子嗣、后位、君心，在乎就不对了么？或者，皇额娘不在乎？”

“总有人不在乎一些，总有人更在乎一些。更在乎的那些人，露了自己在乎什么，就等于告诉别人自己的致命伤在何处，总让人有机可乘，害了自身。而且，哀家可以再说一次，哀家从未斗赢过你的姑母。能斗赢你姑母这位当年的皇后的,只有一个人，那便是先帝，当时的万乘之尊。”

“是。可是昔年，后宫缭乱，姑母的后位也并不稳当。”

“你错了。历朝历代，即便有宠妃专权，使皇后之位不稳当的，那也只是不稳当而已。从来能动摇后位的，只有皇帝一个。成亦皇帝，败亦皇帝。

如懿了然于心，扬眸微笑

“所以儿臣一身所系，只在皇上，无关他人。儿臣只要做好皇上的妻子便是了。”

“能说这话，所以你能坐上后位。但你要明白,你不仅是皇帝的妻子、盟友，也是他的臣子、奴才。即便你是皇后，也是一样。从此，你就是万千人之上的皇后，但是，大清的乌拉那拉氏皇后，少有善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