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和谈宴启温郢暴露（1/1）

和谈的营帐设在延庆县城外，鞑靼后退的十里地内，鞑靼重臣重将皆列席于其中，燕北除燕北王府之外，几位主政的官员与将领也悉数到场。

鞑靼宴席与汉人不同，向来不分男女，只按身份来排列座次，楚凌月、谢昭婉与燕北王妃祝氏等女眷同样在场，待甘迪戈与燕北王到场时，众人已尽数落座，甘迪戈笑道：“不想大燕竟也如此重视这次和谈，先前我见县主分毫不让的模样，还以为大燕有底气得很，随时都可以重新开战呢。”

也不知燕北王与他说了些什么，甘迪戈虽是笑着，语气却夹枪带棒。

在座的县主只有一位，众人的目光皆或明或暗地望向谢昭婉，她却泰然自若，自顾自地喝着茶。

谢昭婉没反应，甘迪戈也不觉尴尬，他给自己倒了杯酒，示意丞相提出鞑靼的要求。

“粮食不仅比之中原贵了数倍，还上下皆限量出售，我朝同意和谈开互市，并愿意与贵国出售马匹牛羊，已是诚意之至，贵国如此行事，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好叫可汗知道，燕北土地贫瘠，良田甚少，就算种植粮食也无甚收获，至多只供百姓自给自足，根本便没有出售的余量，大燕与你们交易的粮食，皆是那些商人从中原和江南千里迢迢带来的，自然价格便高了。”

几人之中，何清澜最是扯皮讲价的高手，他身着月白长袍，轻摇折扇间，倒还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谁知一张嘴便是柴米油盐车马费，说得鞑靼好几名将领眼神都发直了。

“可汗不知啊，我们对粮食交易设设上下界限也是有苦衷的，需知商人都是逐利的，互市虽说粮价高，可粮食笨重，运送麻烦，远不如买卖茶叶与丝绸来得划算，要是我朝不设限制，那些商人要么将粮食卖到天价，要么边会一粒粮食也不卖，如此一来，我们这互市开得就没有意义了。”

何清澜将折扇握在手中笑道：“两国百姓都是渴望和平的，谁也不想打仗，如今可汗肯为百姓着想设下这互市，让百姓不必流血受伤也能过上一个好冬天，依我之见，互市还是长长久久地存在最为好。”

就算鞑靼君臣打得都是想以互市为权宜之计休养生息再做打算的主意，现下也不可能说出来。两方皆不愿打仗，便是互市上有所分歧，和谈也进行得十分顺利。

见甘迪戈与臣子面上和谐，私下却暗流涌动，何清澜便利用二者之间的矛盾还趁机谈下了不少优待，直到和谈结束，他们才发觉自己被阴了。

然而盟约签了便是签了，鞑靼不仅要在三个月之内对来往互市的中原商人免除大部分税收，还得鼓励鞑靼百姓到互市上贩卖马匹。

俗话说打一巴掌给一甜枣，大燕在合约上占了便宜，在当晚的篝火宴上便将态度摆得极好，便是鞑靼丞相几次出言讽刺都被人四两拨千斤地敷衍了过去。

要是苏赫巴鲁或者穆幹之中的任何一个人还在，现在的鞑靼都该是兵临燕朝城下，铁骑飞踏，将这些虚伪的汉人全数杀尽，绝不至于如此屈辱地坐在他们中间。

鞑靼丞相越想越憋屈，他不愿甘迪戈继位，偏偏当时能最大程度稳住局势的还只有甘迪戈。

要不是燕朝那该死的钦差县主用互市说动了曾经在鞑靼有过一段艰难生活的甘迪戈，又用藏在汉军营中的眼线趁机挑拨汉军与汉奴暴动，他们何至于到如此被动的局面。

“敢问哪一位是临安县主？”

鞑靼丞相操着一口不熟练的汉话：“能凭借辩才说服可汗和谈，县主可真是女中豪杰。”

到了这个时候，要是鞑靼丞相还不明白现在的燕朝比鞑靼更不容战争产生，那他的脑子就可以摘去喂狗了。

每一步都被牵着做出错误的决定，鞑靼丞相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他看着坐在对面笑意盈盈的谢昭婉，正想说什么，却被甘迪戈冰冷的眼神给拦了下来。

在外人面前，丞相还是很给甘迪戈面子的，他若无其事地提起酒杯，又与坐在身边的鞑靼将军喝起了酒来，也因此错过了谢昭婉那黑沉如墨凤眸里乍然掠过的寒意。

“借着互市的运道，我正巧有一笔生意能与可汗做。”

只见谢昭婉仿佛对一切恍然未知般笑着以茶代酒敬了甘迪戈一杯：“我愿以互市三分之二的价格卖粮食与可汗，同样，可汗也要以同样的价格出售给我同样数量的马匹。”

“自然可以，只是不知县主能运来多少粮食呢？”

送上门的生意，不做白不做，就算是甘迪戈平时与燕朝的商人将领做走私生意，也差不多是这个价格。

“少说五十石，多则上百石，反正是足够让您的亲兵卫安安稳稳地将这个冬天熬过去的。”

谢昭婉像是早知甘迪戈要说什么似的，她的目光掠过坐在将领中间的温郢，又扫过在祝庭风座后站着的纷雨，抿唇微微一笑：“作为交换，可汗也要给我足够的马匹，没有问题罢？”

“当然。”

甘迪戈对上祝庭风探究的眼神，转头朝谢昭婉平静地笑道：“还是要提前与县主说一声，鞑靼今岁的马匹不多，我就算现在开始采买，也不可能买到与百石粮食价值相等的成马，不知凑不齐的部分，县主可愿意用幼马代替？”

谢昭婉欣然答应。

她与甘迪戈做生意，最紧张的除了鞑靼丞相之外，便要属温郢了。

在当代，马与兵器无异，更别说是鞑靼养出的战马，在座之中，只有温郢是楚凌霄的人，也只有温郢最了解楚凌霄和楚凌月此时剑拔弩张的关系，京里已一月有余不曾传来消息，温郢正急得不行，谢昭婉又堂而皇之地向鞑靼买起马来，这让温郢如何不多想？

他想如同上次一般带着心腹逃进山中，但燕北现下可不用打仗了，只消燕北军进山一搜，他又能往哪躲？

温郢深知自己对楚凌霄的用处只有战时才最不容代替，更何况此后互市一开，他们今岁投在走私交易上的银子全都要打水漂。

真是，太不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