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鸿门宴(1/1)
纵观古今,但凡涉及权力之事皆会引起千千万万人的争斗,便是一个中等的官位都能让无数人斗得你死我活,更别说是储君乃至君王之位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不管是鞑靼还是大燕,甚至是千里之外的倭寇扶桑,皇室都为了同样的一个位置你死我活。
这似乎是司空见惯的小事,楚凌霄因此百口莫辩,没有人会相信他宠爱的妃妾下毒的行为会与他毫无关系,就算是极为信任和疼爱他的崔淑妃和崔氏一族,也对楚凌霄的解释半信半疑,生性多疑的皇帝就更不必提了。
事已至此,再做其他安排也无济于事,就算杀了徐盛音以表决心,也阻挡不了皇帝对楚凌霄已然生出的疑心。
“倒不如就信上这妾室一回,既三位皇子无事,以陛下对殿下的信重,绝无可能因为这一件事便对殿下起了废心,殿下留下这妾室,要是这妾室所言为真,那殿下往后想要立功重赢陛下欢心的机会多得是。”
崔阁老如是建议道:“不过无论如何,都要对这妾室严加看管,以免她又犯下大错,阻碍殿下的宏伟大业。”
“舅舅说的有理,徐氏此人的来历的确殊为可疑,与效忠于我的温郢似乎来自同一个地方,只是徐氏的野心远不如温郢大,我先前便一时对她放松了戒备。”
“元翁与姬指挥使都是个看似两不帮的软骨头,他们现下定然还不曾对陛下吐露所有调查到的实情,殿下此去觐见陛下,大可将事情往意外上推脱。”
崔阁老是楚凌霄的亲舅舅,也是目前楚凌霄唯一敢与其吐露实情之人。
他沉吟片刻:“您的意思是,我可以说徐氏并非有意投毒,乃是进御膳房为我挑选食材制作点心时不慎让什么相克的食物落进了弟弟们的点心之中?”
“正是。”崔阁老抚着长须:“只是三位皇子的母族皆非好惹的,就算是生育五皇子的施嫔也深受太后的喜爱,王贤妃和严昭仪更是难缠的对手,殿下这段时日需得暂避锋芒。”
崔阁老提点的着实隐晦,楚凌霄一时还没悟到其是什么意思:“还请舅舅明示。”
“还用我明示么?”崔阁老甩袖沉声道:“你与燕北那边的联系,能停了便停了罢!你已经是太子了,这些事情本就不该由你来插手,现下更是非常时期,一旦被人抓到把柄,你焉还能有现在的尊荣?”
麟趾宫原是太祖为最疼爱的太子所改造的宫殿,其占地极大,在红墙金瓦中硬生生批出了一片江南园林式的亭台楼阁,正中央便是一弯碧湖流水,假山与垂柳顺着湖水的走向而建,前后皆是高低错落的水榭香堤,更千里迢迢运来了形状各异的太湖石与各色兰草松柏雕饰。
皇帝以麟趾宫作为楚凌霄的东宫,无疑对楚凌霄是极为重视的。
“不要消耗帝王的信任。”崔阁老望着这片疏朗开阔的景色幽幽叹道:“君父君父,君在前,父在后,你自己掂量掂量再想如何向陛下解释罢。”
比起对皇帝既尊敬又仰慕的楚凌霄,有着汉人血统,在母族得势,自己展现出能力之前倍受冷待的甘迪戈则是另一种类型的皇子,鞑靼又不比中原有着礼教道德的条条框框,弑亲弑长可是鞑靼再平常不过的发展。
谢昭婉许诺的互市让甘迪戈半刻也不愿耽搁,生怕事情有变,苏赫巴鲁或四王子先行对自己动手,他迅速派副官前去鞑靼都城将自己的计划报与母族,又假装要套苏赫巴鲁欢心,大张旗鼓地通过祝庭风从燕北内寻来了数名绝色汉女,毕恭毕敬地邀请苏赫巴鲁参加这场专为他而准备的宴席。
早就眼馋汉女颜色的苏赫巴鲁如何能拒绝这等诱惑?他接到消息时还得意洋洋地向自己的副将与幕僚嘲讽汉人就是天生的软骨头,就算明知刀要砍到他们脖子上了,他们也不会有任何反抗,只会一味地哀求上位者的能放下屠刀。
苏赫巴鲁脾气暴躁,先前对阵燕北的失败让他在帐中大发脾气,连着数日都阴沉着脸,动辄便要拉几个人下去惩戒,见他好容易高兴了,幕僚与副将们都不敢在这时招他的眼,加上其中不少人都受过甘迪戈的小恩小惠,皆赔笑着附和道:“三王子一直是忠心于殿下的,臣等听说他见殿下近日心情不好,便满燕北地寻好颜色的汉女以便讨殿下欢心呢。”
“哼,算他还算有几分眼色,待本王子继位,倒是可以放他一条生路。”
苏赫巴鲁原先还笑着,可眨眼又拉下了脸:“倒是某些不臣之心昭然若揭之人,真是叫本王子看了就倒胃口,诸位可得帮我将其速速除去才好。”
“四王子背后的部族不弱,如今攻打燕朝才是首要的事,殿下要杀四王子,只怕现下还不是时候……”
有幕僚壮着胆子建议道:“依属下看,三王子的危险性不亚于四王子,今晚之宴只怕性质不简单,殿下还是莫要前去为好。”
“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赫巴鲁突兀地冷笑一声:“你的意思是本王子色令智昏,识人不清么?!”
“不,属下绝无此意,属下只是——!”
幕僚的惨叫声卡在喉头,鲜红的血液自他脖颈中间迸出,洒了离他最近的副将一身。
“不过是我王庭养的一头狗罢了。”
苏赫巴鲁接着嗤笑道:“设宴埋伏?谅他也不敢!就甘迪戈那小胳膊小腿的,还不够本王子一刀砍的!”
有幕僚的前车之鉴在眼前,副将哪敢反驳,便是心中隐隐不安,也只得低头喏喏应是。
甘迪戈营中遥遥便能听见鞑靼舞姬的歌乐声,整个营帐的大小鞑靼将士皆身着常服,围坐在篝火边喝酒吃肉,连随身的刀剑都不曾带上,便更是放心。
营中不时有头戴花环的鞑靼舞姬拍打着银铃皮鼓穿过,她们恭敬地与苏赫巴鲁行礼,又拉着他跳起了鞑靼的欢庆舞步。
少女的笑声,军士的欢呼,满天繁星,盈盈篝火……
甲胄与长刀在这时便显得累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