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对照组(1/1)
“所以你就什么也没准备,直接让她回了那祝庭风身边?”
楚凌月顿了顿:“你还看不出纷雨对祝庭风情深意重吗?你,你就这么放她回去,万一她被祝庭风两句好话哄好,直接将我们供出去怎么办?”
“既已拿住纷雨这个人质,便不能放出去,哪有战前便将人质完好无损地给对方送过去的道理?”
便是何皎都有些不赞同:“况且纷雨能背叛祝庭风投靠我们,便也能再背叛我们,你如此相信她,还销了她的奴籍,咱们手上连个辖制她的东西也没有,此举无异于放虎归山。”
“你们说的也有道理啦。”
谢昭婉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才悠悠地放下茶盏,漫不经心地瞥向窗外:“只是,你们尚且以为婢女卑贱,一直将纷雨视作奴仆而非属下的祝庭风又怎么可能会对纷雨说些好话呢。”
“况且。”
她笑了笑:“刚刚才尝到做人的滋味,谁会愿意再跪着当抢人家丢弃垃圾的狗啊呢。”
就在一刻前,纷雨记下情报接头地点和暗号,将要转身离开之时,谢昭婉轻轻问道:“你年幼时也并非奴婢,可有自己的姓名?”
纷雨脚步一停,半晌才将自己藏于心底多年的那个名字念出:“我原本姓乔,单名一个凝字,到了姑娘身边后,便随着姑娘身边的微雨、细雨更名为纷雨。“
“很不错的名字。”
谢昭婉朝她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乔凝,我记住了,接下来万事小心,任务虽重要,但你还是要多注意自己的安全,一切以自身性命为要,便是没能找到证据,我也不会收回你的良民户籍。”
这个名字的再度被提起,仿佛给予了纷雨新的力量,只见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奴婢定不会辜负县主的期望。”
才被人正正经经地用平等地态度对待过,纷雨再见到祝庭风,再感受那种被呼来喝去、动辄打骂的生活,只会更为痛苦,而她的痛苦在祝庭风眼里无异于对自己不再如从前般深爱的证明。
在话本里,祝庭风对纷雨无疑是有感情的,只是他已将纷雨视为了自己的所有物,对纷雨的一切羞辱与漠视都是在让纷雨一次又一次地自证她对祝庭风的爱。
话本里的纷雨最终与祝庭风冰释前嫌,可这不是谢昭婉想要的,也不是祝庭风该得到的结果。
先前谢昭婉刻意激怒祝庭风,不过就是为了让他憋着一股关于纷雨的气,在纷雨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眼前之后,等来的绝对不是祝庭风的关心,而只会是祝庭风变本加厉地用更为过激的手段渴求纷雨再次证明自己的爱。
面对两人的质疑,谢昭婉笑而不语。
她才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更没有那等救人的闲心,便是知道祝庭风与纷雨互相都对彼此有情,为了达成目的,也能面不改色地在他们之间制造无可调和的新的矛盾。
不管是激怒祝庭风还是主动帮纷雨,最终都是为了扩大矛盾,让纷雨能拿到祝庭风与鞑靼走私的证据,从而顺藤摸瓜地将锅丢到楚凌霄的头上。
对连家人之死都能排在祝庭风与爱情之后的纷雨,谢昭婉除了利用,同样也有一些惋惜。
她又想起了女学。
若是真有女学,不管是被许崇所蒙骗的沈湘芷、沈柳,还是拿祝庭风当做救命稻草的纷雨,都不会也不必变成如今的模样。
谢昭婉现下放纷雨回去,只会让纷雨对祝庭风越来越失望,并且更为坚定地选择谢昭婉为她指引的路线。
当然,谢昭婉也会为纷雨找一个同为婢女的对照组,让她看一看即便是婢女,也能活得堂堂正正。
这名被谢昭婉选定的对照组,便是从楚凌月身边回来不久的云苓。
谢昭婉对于人心算计的掌控连崔窈都自认不及,其所设之计自然也不会错。
就在纷雨主动走到祝府后门,又通过对牌入府之后,见到的却是一地瓷器碎片的狼藉书房,还有面色沉的能滴墨的祝庭风。
对于纷雨的鞠躬尽瘁与死里逃生,祝庭风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赞赏与安抚,反而甫一见到纷雨便抬手朝她掷了一方墨砚。
“连那么点小事都完不成,你还有脸回来!”
在盛怒之下的祝庭风一时没能收住力道,那方墨砚不偏不倚地撞上了纷雨的额头,尖角划破皮肤,顿时便渗了血。
祝庭风眼中划过一丝后悔与心疼,可这丝情绪转瞬即逝,待纷雨站定时,只望见祝庭风眼底的冰冷的怒色。
她心中刺痛,眼眶顿时便红了。
外人尚知她挟持谢昭婉之行定不可能成功,更知她心中执念,直接送了她一个良籍,可她为祝庭风做了那么多件事,祝庭风却只在意她的一次失败。
二人仿佛被什么东西强行抑制了沟通的可能,祝庭风见纷雨不像往常一般抢着认罪,不安感迅速自心底蔓延,他怒意更甚,下意识地认为毫发无伤且衣冠齐整洁净的纷雨是用了什么法子逃脱,可其却没有第一时间回来向他复命,显然是对他有了异心。
“绑架挟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小姐都做不到,连那两个叛徒是鞑靼的细作也发现不了,我要你何用?!”
祝庭风转过身去,并不再看纷雨:“还不快滚出去跪下!”
祝庭风与楚凌霄有联系已久,心里比谁都清楚谢昭婉并非面上看到的那样柔弱无害,仅仅派出纷雨等三人近乎不可能成功将谢昭婉带走,可他却还是这样呵斥纷雨。
而又一次出乎祝庭风的意料,纷雨并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宛如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一般直接躬身退了出去,又干脆地跪在了庭院中的石子路上。
祝庭风气得眼底泛起层层赤色,当即又摔了一盏茶碗。
也不知是纷雨运气好还是不好,许久不下雨的燕北在当日竟下起了倾盆大雨。
等着纷雨朝自己低头求饶的祝庭风硬梗着脖子不可能松口,哀莫大于心死的纷雨更是昏昏沉沉,对其无话可说。
两人隔空较着劲,最终还是祝庭风耐不住了,让人随便从库房里拿了一根玉簪,吩咐在雨中跪了大半日的纷雨沐浴更衣,明日清晨将玉簪送给天香楼的头牌翠微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