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警告（1/1）

一路安静到诡异地至了苏州。

不提中途被赶下船的林筹三人，便连两个巡检都变了脸色，暗地里如何不好说，面上碰见了谢昭婉却都战战兢兢的，连话也不敢多说，生怕哪儿不恰当让县主又动了胎气。

俗话说得好，焦虑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这厢谢昭婉万事不动地看着江南邸报，那厢容秦和红苓四个最近的表情近乎重叠，五个人如出一辙地把谢昭婉当个易碎的瓷器，既生怕她在哪里磕了摔了，又不敢违背她的吩咐，每日都眼巴巴地看着她，担忧和紧张还都写在脸上，让谢昭婉想装作看不见都不成。

就在将将下船时，一直无话的陈振却单独找了容秦，他若无其事地望着垂柳碧江的苏州城，仿佛感叹景色般笑道：“大人可算能放心了罢，这苏州城山水得宜，最是养人，大人此行尽可好好陪着县主赏尽苏州风光。”

“南下身负皇命，粮草去向未知，我身为朝廷命官，岂能因私废公？”容秦听出他话里有话，却不接茬，反而笑道：“况且我昔年便曾走过整个江南，这次不过是故地重游，倒也不算新鲜，你们两位却是若是真喜欢这景色，不如我放你们几天假，让你们好好走走？”

他坦坦荡荡，陈振反倒不敢随意接话，他面上赔笑，语气却暗含威胁：“瞧大人说的，我等是为保护大人而来，怎么可能丢下大人自个儿享乐。”

“大人立功心切的心情下官也理解，只是可千万记住了苏杭可非山西那等不毛之地，其乃我大燕粮仓，连年的纳税重所，还有林家等世家坐镇，此行只是走个过场，若是大人贸贸然地横冲直撞，纵是查出什么东西来了，也会闹得大家都灰头土脸。”

陈振说完便笑着退后一步，又比了个请的动作：“您看呢？”

两个身高体壮的兵卒一前一后堵着容秦的去路，面上的表情是如出一辙的威慑。

若是寻常文官被这般看着，即便不想屈服，多少也会有几分惧色，可容秦却老神在在地背手站在原地，半晌才恍然拊掌道：“巡检方才说了什么？”

不待陈振反应，容秦又接着一笑：“陈巡检长得高壮，不想声音却跟个江南小姑娘似的，方才你说的话，我竟半个字都没听清。”

“容御史这是什么意思？”陈振沉下脸：“现下好好说话你不要，偏要自己没事找事，是不是？”

“没事找事的可不是我。”容秦兀自冷笑。

这个时代怀孕可是真真正正算得上过鬼门关的大事，能生出来是和死神博弈，怀胎十月更是处处都危机四伏，便是流产也极为危险。

偏巧谢昭婉还一路舟车劳顿，更是险上加险，容秦从得了大夫信儿后便极为焦躁，在谢昭婉面前还要表现得云淡风轻。

那双潋滟流光的桃花眼阴沉地扫过陈振：“现下最没事找事的，是那个私吞粮草的人。”

容秦丢了这句话便扭身往前上了马车，那车夫是苏州知府郑远同派来的，陪同的还有四个苏州府衙役，他们见着容秦身上的钦差令，便先入为主地以为后头的两个皆是普通的小厮，不等陈振二人跟上便打马往苏州城去。

在而郑知府也已然带着几位属官与几家大族的代表守在城门外迎候钦差。

“这般隆重？“正在喝茶的谢昭婉一挑眉：“看来这里头藏的事不小啊。”

自古官场论品级与先后，这郑知府与容秦同为四品，却算得上是容秦的前辈，加之苏州自古富庶，即便钦差比地方大臣高个半级，郑知府派个同知或通判都已算得上重视。

可郑知府却带着属官与世家大族皆出城相迎，直接将自个儿态度表明了个彻底。

他先是毕恭毕敬地对容秦行了个半礼，这才介绍起后头的几位：“容大人，这是沈氏六房的沈六爷，这是林氏三房的林九少爷，这是谢氏五房的谢五爷。”

说完江南势力最大的三家，郑知府才又介绍了后头的几个世家，待他口干舌燥地说完，便等着容秦与几位世家老爷们寒暄几句，谁想容秦却半点不给他面子，只冷硬地点了点头，俊逸的眉目不掩愠色。

“行了，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容后再提罢。”

这一句话直接把郑知府肚子里的满腹解释说辞都堵上了。

对不上账的税粮最大的一部分就在苏州，另一部分则在南直隶的粮仓里，作为苏州知府的郑知府本责无旁贷。

然税粮被查本就是陷阱之举，为的就是挖个坑让容秦往里跳，此中牵扯了不少官员，郑知府自然不算慌乱，什么出城相迎、什么介绍世家都是幌子，为的就是让容御史放松警惕，最好能留下些实实在在能丢官判罚的证据。

可郑知府完全没料到容秦会打一照面便是这般恶劣的态度。

他与来探听形势的几家都一头雾水，连晚上招待钦差晚宴都味同嚼蜡，几次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却几次都被容秦的冷脸吓得不敢开口。

还是自诩和颖川谢氏与宣平侯府有着亲的谢五爷疑惑地问道：“容大人瞧着心情不好，可是遇见了什么事？”

从燕京传来的消息言道容秦与临安县主感情甚好，谢五爷为了套近乎便多问了一句：“不知县主近来可好？”

这话却不偏不倚地捅了马蜂窝。

在京中的雅致温和全然消失不见，容秦当即寒了脸：“呵，若是谢五老爷你的妻子被人冲撞动了胎气只得卧病在床，敢问谢五老爷的心情能好吗？”

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打开了话茬子，谢五爷与众人夸张地摇头道：“那个不长眼的生了如此大的胆子，连临安县主都敢冲撞？怪道容大人您如此生气，若是下官遇见了这样的事，只怕活剐了那人的心都有。”

“可不是么。”

容秦平静地转向郑知府：“不知知府大人可知道这贼人是谁？”

我是苏州知府又不是顺天府尹，临安县主在京城被人冲撞了我怎么知道？

郑知府只觉得莫名其妙。

等等，这容秦身边带着女眷，难不成临安县主怀着孕还跟下了江南，是在苏州城外动的胎气？

他面色一变。

这可就麻烦了。

“不知是哪个贼人在苏州境内冒犯了县主？”郑知府当即道：“本官定会严惩不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