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姐妹闲话（1/1）

谢昭如远远看着这些刚刚还需要自己费心讨好才肯放下几分矜贵的夫人们堪称殷勤地围在谢昭婉周围，脸色不明显地暗了下去。

精致的丹蔻掐进掌中，疼痛让她清醒了不少，赶忙拉住脸上写着我要上去找茬的杨氏：“母亲，您想想舅舅，想想姐夫，容秦从山西回来，只要立了功，往后说不准就是姐夫的上峰，还有舅舅，只要谢昭婉愿意为他说话，再上一层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谢昭如遥遥望向被众人簇拥在中心的谢昭婉，眼中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对权势和地位的渴望。

她先前想嫁进林家，是因为林太太为人和善，家风清正，想必后院也没有那么多劳什子怪事，可现在，谢昭如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权势的魅力。

她不想再只能看别人的脸色活了。

杨氏忍了又忍，终于勉强挂着笑容迎上前，却半天不知该说什么，还是谢昭如接着笑道：“姐姐可算来了，母亲这两日身体不适，却还一直盼着姐姐呢。”

“父亲也来信提了，说容姐夫能力卓绝，又深得陛下重用，姐姐一人在家若是忙不过来，还望我们多多前去帮衬。”

谢昭如心里有了新的盘算，待谢昭婉的态度更加亲近，她想去拉谢昭婉的手，却被谢昭婉不着痕迹地避开了，面上的笑僵了僵：“姐姐，今日是诗会，对咱们来说也算家宴，咱们只提小时候的姐妹琐事，外面的事与咱们何干？”这话说的着实漂亮，就连谢昭婉也不由暗暗点头。

既当众表示了两人关系亲近，又给杨氏和谢大老爷同时刷了一波好感，短短几句话营造出一副谢家两房亲密无间的假象。

一句只提姐妹琐事，便直接堵上了谢昭婉所有拒绝的可能。

比起谢柔婵，谢昭如的变化总算是有些长进。

瞧，方才还放下心来的林太太此刻又因谢昭如的话划过一丝担忧，说不准回去还真会按耐不住心思，也和杨家一般四处走动。

可杨氏却完全没看出这些，她顿时一愣：“怎么就与咱们无关了，外面那可是你亲舅舅，他以前待你多好，四娘，你可不能——”

“母亲！”谢昭如无奈地再一次低声制止她：“姐姐好不容易来一次，为什么还要用外头的事去烦扰她，您担心舅舅我知道，可又不是由姐姐决定谁当尚书，您问姐姐又有什么用。”

更何况，谢昭如心底知道，就算杨侍郎当了尚书，杨家对她也没有半分回护，反而和谢大老爷一般，都只把她当一个联姻搭桥的工具。

就连她在雪夜被罚跪高烧不退，他们都不愿意派个人来看看，还是被她回护过的妾室想尽办法请来的医婆。

既然如此，还不如就让杨家停在这个位置。

杨氏的脸色变了又变，她最近总觉得女儿变了个人，不如之前的贴心乖巧，行事连自己都开始看不透，对谢昭婉和杨家的态度更是天差地别。

谢昭婉倒是似笑非笑：“妹妹有这份心，姐姐真是高兴。”

她对谢昭如起了兴趣，便任由谢昭如带着自己到了一座僻静的凉亭：“好叫妹妹知道，我现在最不耐与别人玩文字游戏，妹妹有话大可直说。”

“姐姐变了很多。”谢昭如轻声道：“妹妹从前记得姐姐说话的意思最难猜，一句话有三个隐喻，听过之后总要翻来覆去地揣摩。”

“妹妹总以为是姐姐故意为难我们，现在才知道，姐姐是在隐晦迂回地提醒我们，只可惜妹妹从没在意。”

“妹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对不住姐姐，所以——”

“不必愧疚。”

谢昭婉敛目一息：“妹妹与我掏心窝子地说话，我也同妹妹透个底，林家确实不错，林大郎在应天书院求学，想必这两年定能高中，林太太信佛，不是会磋磨儿媳的人，林家老太太也更看重孙媳的本事品行，若是你能得她们的喜欢，往后的日子总是甜比苦多。”

这话让之前的谢昭如听，她说不准会高兴到无以复加，可现在的谢昭如几番沉浮，便是重生后做了再多布置也抵不过临安县主一个头衔，比起安稳平乐一生，她更想当那些曾经将她踩在脚下的人上人。

谢昭如还没有修炼到不动声色的地步，一应想法被在人精窝长大的谢昭婉看了个全。

人各有志，谢昭婉懒得应付这些，却也不会急急忙忙地打压，认为谢昭如有往上爬的想法是痴心妄想的不安分。

但在这位妹妹展示自己的能力前，她不也不会帮忙。

这座亭子建在侯府竹林深处，谢昭婉微笑着望着这片熟悉的碧色修竹，半鼓励半玩笑地笑道：“都说竹是隐世君子，可竹子亦往高处长，妹妹又如何不能一试？”

“只是妹妹，往高处走的手段是要好好掂量掂量的。”

“下三滥的手段看似好用，最终却会让人什么也得不到。”

谢昭如一怔，倏得想到了靠香膏胭脂和一些新颖诗篇曲调哄得二皇子为她退婚的谢柔婵。

杨氏当时还骂她笨，没能向谢柔婵一样把自己送进高门。

可前几日杨氏就改了口，嘲谢柔婵终究是没福气的庶女，机会喂到嘴边都抓不住，又嘱咐谢昭如千万不能像谢柔婵一般在外抛头露面，嫁了个好人家以后万万要帮扶杨家，帮扶舅舅。

说起来，二皇子和谢柔婵是不是马上就要到京城了？谢昭如心里想着，嘴上也不由自主地问了出来：“到时候咱们该怎么办呢？”

谢昭婉漫不经心地伸手摘下一片嫩绿的竹叶：“该怎么办便怎么办呗，只要二皇子一天还是二皇子，对他们的态度就不要变。”

别看现在皇帝怒火中烧，直接把楚凌绝叫了回来，连二皇子一派的官员都削了个干净，可楚凌绝终究还是皇帝疼爱多年的亲儿子，现在落井下石的人，多半后头也讨不着好。

不等谢昭如回答，谢昭婉敛了敛裙摆，在丫鬟的簇拥下回到园子和几位夫人道了别。

她刚回府，宫里来的内侍也到了。

内侍受了白苓给的荷包，笑着恭喜道：“陛下和皇后娘娘念着县主一人在府中无聊，定了要带您一同前往景和园避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