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赴山西(1/1)
或许是皇帝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这个二儿子的愚蠢已经无法挽救,就连做四儿子磨刀石的资格都有稍有欠缺,又或许是楚凌月那日离开容府入宫后对皇帝打的小报告起了作用。
总而言之,在太原府又发生了一场走蛟且开始弥漫起瘟疫后,容秦成为第一个从翰林院跨入六部的新科进士,他被封为正六品工部屯田清吏司主事,随工部左侍郎严泰、锦衣卫镇抚使薛泽一同前往大同接任被召回京的二皇子楚凌绝。
严侍郎是严昭仪的父亲,薛镇抚使则是只听命于当今的锦衣卫,两人都是铁杆的中立派,与其说是去帮辅四皇子赈灾,不如说是去考察他更为合适。
也就是说,单纯被派去干活的人有且只有容秦一人。
容秦拿着圣旨,手抖得半天没说话。
从某种角度来说,容秦也算得到了许多官员努力半生也没得来的——皇帝对于一名官员能力的认可。
短短大半年便从正七品升到了正六品,既是皇子讲官,又步入六部,走的是正统入阁拜相的路子,就连厌恶权势的沈铮都为容秦啧啧称奇。
反倒是齐荀看得更清楚。
皇帝当了几十年的明君,看人用人的功力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揣测的,他点容秦去山西,定是从四皇子送回来的奏疏里看出了容秦的本事。
而无论容秦愿不愿意,既皇帝点了他去赈灾,他便不会弃山西受灾的百姓于不顾,再骂骂咧咧地说不想加班出差,也会熬了几个大夜书写对策。
在这方面,谢昭婉一直与容秦有无言携手的默契。
她不会装模作样地像一个真正贤惠的妻子一样催他休息,更不会彻夜燃着灯等他回屋,反而只会在就寝前吩咐人送一碗提神的热汤进书房,甚至想法子在周氏面前替容秦遮掩。
山西赈灾耽误不得,容秦早早出发,又轻车从简,谢昭婉只来得及给他备上一些必须的药品。
随着二皇子的车驾愈发靠近燕京,锦衣卫拿出的二皇子派官员的罪证也越来越多,孙贵妃惶惶不可终日,又因为冲撞了太后而被软禁于宫中。
户部赵尚书被革了职,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去计较他在任数年犯下的其他过失,曾经和谢柔婵合谋想用小周氏算计谢昭婉的两位赵少奶奶几次想来容府赔罪,都被云苓不轻不重地挡下了。
“赵。家人也太过分了,之前分明是他们自己惹事生非,听信二皇子妃的话来害您,现下竟还有脸来求太太在陛下面前为他们说话。”
云苓皱起眉,忽得想起了什么似的,有些担忧地问:“奴婢瞧她们还会再递帖子登门的,您若再不见,她们会不会又做什么?”
天愈热,谢昭婉便愈不爱动弹,她望着透过屋外洒出一地树影的阳光,别说会客,就连出门赴宴的心也歇了,只舀着浇了蜂蜜的冰碗吃。
带着果香味的细冰与掰碎了的荔枝果肉一同在口中化开,舌尖残留着清冽的甜味,谢昭婉满足地眯起眼,心情颇好:“无妨无妨,赵尚书倒了,她们又能做什么呢,况且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再过个十来天,只怕赵家也不会再有来寻咱们的心思了。”
大燕六部分别各设一名尚书,两名侍郎,三人分别是各部中品级最高的堂官,因此,尚书与左右侍郎也被称作部堂大人。
这个称呼并不只是普通的敬称,而是在弱化三者之间的品级差异,意味着侍郎虽是尚书的副手,但只要尚书入阁或被贬谪,侍郎便能顺理成章地接替尚书的位置。
好巧不巧。
户部现在的左侍郎姓陈,其女正是被谢柔婵灌了藏红花的陈侧妃,而户部右侍郎姓杨,其妹杨氏正是谢大太太,其子杨松则是谢昭婉堂姐谢昭妍的丈夫。
前者与二皇子仇不可抿,近来还与四皇子十分亲近,后者与谢昭婉沾亲带故,看似中立,但深究起来和二皇子也有旧怨。
而皇帝看着也并没有要额外挪人空降户部当尚书的意思。
也就是说,户部的新任主官多半会在两位侍郎之间诞生。
过个十几日,无论是谁成功往前一步,底下的人都会为了讨好新任上官而主动对赵家出手,这也是赵家不停地让赵家两位少奶奶来求谢昭婉出手调节的原因。
毕竟赵家的靠山已经彻底宣告倒塌,等待楚凌绝回京的再也不是以往万人相捧的尊荣,而是近乎废黜的软禁与责罚。
皇帝不是一个犹豫的人,在他做了决定之后,便不会再有任何的心慈手软。
日头越发烈,透过窗纱都带给谢昭婉一股闷热的错觉。
再过一个月,皇帝就会按惯例携勋贵和重臣一同前往京郊的景和园避暑,三皇子受不得热,大婚约莫也会在景和园办,曾经她会同宣平侯一起随圣驾入园,这一次却不好说,便是皇后要带她去,容秦却也是跟不了的。
想到这里,谢昭婉难得涌上了一些复杂的不满与焦躁。
屋漏偏逢连夜雨,她还没安抚好心情,云苓便小心翼翼地呈上了宣平侯府的帖子:“太太,侯府的谢大太太要办诗会,特写了帖子邀您,还是侯爷身边的长随送来的。”
热得连屋子都不想出的谢昭婉:……
谢大太太的帖子,却是谢二爷的长随送来的,前者什么目的还不好说,后者却是定有事找她谈。
自从柳眉娘几个外室入了宣平侯府,谢昭婉对那头的掌控便又回到了从前她尚在谢家的程度,从谢二爷的动向,再到谢大太太与谢昭如的平日的安排。
她本就是个疑心病极重的人,从前在谢家便是如此,亲重的管事皆要查明家底,就连管事的岳丈生了病谢昭婉都能及时给他批一天假,让云苓提给他几包抓好的药材。
而哪个管事和外人有勾结,甚至在往外传侯府的消息,她也会第一时间知道,再狠狠地将人打上一顿再大张旗鼓地送往官府,就连与那人交好的下人也不放过。
她若赏人,定会大张旗鼓地赏,光明正大地夸赞,让人知恩念恩,而若罚了人,定还会将人妥善地调离身边,连一丝怨恨的可能也不会留。
御下如御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