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拜师（1/1）
“鬼王？”小宁低声惊呼。
这一行几人，除了老周、苏一全，其他人都算得是道门后起之秀，修道许久，遇到过最难缠的邪祟也不过鬼魁。
哪怕是稍微大些的崔铁，也只是在前辈的讲述和经传中，知道有鬼王这种极邪极恶之物，从没亲眼见过。
鬼魁鬼王一字之差，中间的差距却是天地之别。实在要说，理论上，人间能出现的邪祟最高也就是鬼魁，因为人间由生人主宰，充斥阳气，阴损之物要在人间久留，必定要吸食怨煞之气才能维持。
但是人间的阴煞之气不比地府，还有这么多鬼魅分食，有限得很。
所以想久留人间索命报仇，或者想要进益的鬼魅往往荼毒生人，吸食其死后的怨煞之气维持，但即使这样，能养成鬼魁已经是极限了。
可是偏偏就有鬼王这等的百年不遇的例外。如今，谁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如何修成，若按照一般情形，靠吸食横死之人怨煞之气成为鬼王，恐怕得血洗一城的人。
小宁抽动喉结，鬼王啊，是鬼王啊。经传上唯一记载的鬼王，还是千年前的僵尸王将臣，那是聚集了当时好几个道门巨擘合力才将其斩灭。
而现在，这样的极邪极恶之物，被他们遇上了。
小宁并不贪生，但是那东西就只是兀自在那里吃东西，全身上下没有一丝恶意，他都感一股难以抑制的恐惧。身边几名年纪相仿的道人同样战栗，纷纷强定心神。
崔铁也定定神，故意打气道：
“那我这趟是赚翻了啊，碰上鬼王，吹一辈……”
他还没说完，老周在前面扬起手示意他不要出声。
刚提气的崔铁又有些动摇了，他看见，刚才一己之力虐杀两只鬼魁的老周，手指竟然在微微颤抖。
老周比谁这都知道这东西的危险，但他一生收鬼降魔，身后头是后辈，是挚友，是爱徒。
他退不得，哪怕全身的每寸血肉都跳动着，提醒他即将命悬一线。
老子是怕了，但是，怕也不退！
……
月亮已经被撕去一大半。
……
娑婆地狱内，苏叶子面色凝重，似乎在下定什么决心。
江川也意识到情况不妙，拆了一根晾衣服的金属管子拿在手里。
“叶子，走到这里了，不管怎样，你怎么说我怎么做。”
“我已经暴露，还不知道这背后施术之人会怎么做，但只有两个结果，一，是让我们两个永远困在这里。”
“二，现在就我们生魂破灭。”
苏叶子话音刚落，周围不断地响起咔嚓声。整个天台开始模糊，折叠，逐渐变成无数块镜面。
不仅如此，周围的光线也变得闪烁。两人抬头看去，天上的太阳，云朵仿佛被无数丝线切开，并且出现细微的错位。慢慢的，变得光滑，变成了满天的折叠镜面。
太阳被切成无数块，彼此间反射、闪烁着光点。目之所及的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绚丽瑰丽的万花筒，而江川和苏叶子，仿佛是置身其中的两只无措的蚂蚁。
整个娑婆地狱，正在开始修正bug。
而这一次的bug，是苏叶子和江川两个人。
“看样子是第二条。”江川苦笑。
一天之内，他从浑浑噩噩的平常少年，变成一个浑身谜团，牵扯道门的地狱囚徒，还可能是个身负了几十口人命的混蛋恶徒。
他迷惑、恐惧、恼怒、不甘，一切的情绪都积累成了强烈的求生欲。
下午醒来的时候他脑子还一无所有，现在已经装满了亲人和无数疑问，他要出去，亲人就在外面，答案也在外面。
他望着天空，那些折叠的镜面离他很远，每一面镜子里都出现了一个小黑点，看不清楚是什么。
它们像水滴一样从天空镜面滴落，满天黑点如同一阵急促的黑雨，倾泻而下。
黑色水滴离地面越来越近，也变得越来越大。两人看清了，那些黑点是人。是无数的江川如雨点般从天空坠落，如同神明降下天灾。
天台上的镜面也倒映无数复制体，像粘稠的浆糊，渗出镜面，又慢慢直立，硬化…
“还能出去吗？”
江川有些绝望。
“叶子，你走吧，回去吧。这一趟，辛苦你了。”江川喃喃说道。他已经感受到背后的人，绝不会让他离开这里。但是苏叶子不能被他连累。
“我说过的事一定会做到。”苏叶子神色严肃。
“况且情况已经有变数，原来回去的路已经被堵上了，没有阴阳路我也出不去。”
江川无言以对，满心愧意。
“你过来。”苏叶子神色突然变得坚定，她已经做出决定。
江川走过去。
“跪下！脱衣服。”苏叶子急迫得说道。
“嗯？”
江川愣住。
“没时间过多解释了，现在我要代我爸收徒。”
“我们无法沿着原路返回，得重新打通一条阴阳路。以我自己现在的法力，重开一条阴阳路非常勉强，也难以稳定，很容易翻车。”
“而且看这情形，免不了一场苦战。所以你得拜入我苏家门下，我们两人气运紧密相连，才有把握撑到开启阴阳路那一刻。”
“但是这个决定，长远对你来说不一定是好事，你……”
江川扑通跪在苏叶子面前，撕去上衣。
“这一天，除了碰到你，其他都不是什么好事，我想不到还能更坏了。”
“我本来会永远被这婆娑地狱折磨，永远没有和爷爷兄长团圆的机会，永远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现在，有一丝希望我都必须抓住。我有必须要出去的理由！”
“……”
天空的黑雨还在持续，一个又一个复制体江川从万米高空坠落地面，摔在阳台，水泥地，还有其他地方。像无数水滴，落地的瞬间就绽放成血红的水花，内脏和血肉四处飞溅，整个世界砰砰作响。
“你确实有点做作诶。”苏叶子苦笑道。“我也必须回去高考，我也有必须出去的理由！哪怕你不同意，我也会带你尸体出去。”
随即眼神一凌，半柄铜钱剑抵住江川眉心。
“我苏氏为正一道上清派分支一脉，卫道百年，奉三清，扫群邪。”
“今我苏叶子为苏氏一脉九代传人，上请乾坤，下拜先人，替父收徒，自此你入我苏氏门下，除魔卫道，至死方休。”
“你可答应！”
“我答应！”
“刀山火海，不改本心。你可答应！”
“我答应！”
“天道为证，渎誓必诛！你可答应！”
“我答应！”
“诸天炁荡荡，我道日兴隆！江川，今日起你已经是我苏氏门人！”
“仙师列祖，情急所迫，我自作主张为江川启一道同命符。”
苏叶子说罢，一枚铜钱划破江川胸口，沾血，在他前胸后背画上同命符。
生死同命，祸福共担。
他们二人此刻，命数真正绑到一起。
江川并不知道这道符咒的作用，只知道这个时候苏叶子的每个动作都有理由，不必多问。
他站起身，回头看去，天台上，楼下的水泥地上，还有远处的道路上，肉眼能看到的所有地方，都站满了自己的复制体。还有满地摔碎的肉酱，这些肉酱在一点点蠕动，扭曲，慢慢又组合成人形。
“还行，只是复制我。”江川笑着，捏紧了手机的钢管。“叶子，按理，我现在该叫你师姐了吧。”
“今天，可以这么叫。”
“好。”
“那师姐，今天就同我，杀穿这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