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枉死鬼一只（1/1）

刘老三是我们出了名的懒汉，两个姐姐嫁到了外村，他家里只有一个半聋半瞎的老母亲，自己四十多岁了，还只知道游手好闲，抽烟打牌，所以没有女的愿意嫁给他。

他也无所谓，经常蹲在村口，盯着人家路过姑娘的那里看，猥琐的不得了，我以前和小伙伴上学的时候看不惯，还拿石头砸过他。

在我发烧前几天，刘老三的尸体在山里被人发现了，据说死状很惨，没人知道他死了多久，那几天下雪，所有的痕迹都被掩埋了，具体发生了什么也没人知道。

尸体被抬回来，村里通知他两个外嫁的姐姐回来办的丧事。

师父在村里地位特殊，谁家有白事一定会请他去看，顺便留他吃几天席面，我也能跟着一起去吃。

一般红白事的席面，菜都差不到哪里去，尤其是头七那天，那天是正席，来的人很多，师父在里屋和刘老三两个姐姐说话，我就随便混了一桌。

吃席的时候，正好听见隔壁桌说闲话，他们说刘老三应该是进山偷猎，被熊瞎子或者野猪撞死的，家里人连警都不敢报，自作孽，就是可怜他那老母亲，一大把年纪了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以后怎么活都不晓得，造孽！

一群人一边吃席一边唏嘘，我却觉得很奇怪，刘老三这种懒汉，能躺着绝对不站着，怎么可能去偷猎，他的死说不定另有原因。

但我只是一个小孩子，说出来也没人会听，我又能做什么呢？

头七的晚上是要做法事的，师父要主持法事，我就留下等他，堂屋正中间停放着棺材，棺材前方一张供桌，供桌前方一张草席。

师父一边敲鼓，一边诵念经文，敲完一段，刘老三的侄孙辈就在草席上一人手捧一炷香，三跪九叩，叩完，再一一上前，把手里的香插在供桌的香炉里。

烟雾缭绕间，我看见刘老三他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一身素衣，瘫坐在供桌旁边的地上，她后面好像有一个人。

离得远，人群遮挡，我看不太清，就走近了几步，法事刚好进行到孝子贤孙要进屋围着棺材绕圈，他们一进去，我就看清了那人的面容，然后当场呆愣在原地——

那竟然是早就已经死了的刘老三，不，应该说是他的鬼魂！

因为他浑身青紫，胸口左边破了个大洞，里面的心脏不翼而飞，一看就是被挖了心才死掉的。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老娘，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掉个不停，我被吓得脚下像是灌了铅，一动也不敢动。

这虽然不是我第一次见到鬼，可之前都是在梦里，现在可是现实，我百分百确定自己根本没做梦，可我怎么会突然能在现实里看到鬼了？

可能是察觉到我的注视，刘老三突然抬起头来看向我，又飘到我面前，有些疑惑问道：“你能看见我？”

我的脸正对着他胸口的血洞，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脸上表情却丝毫不变，依旧是看着师父的背影和刘老三他娘那边。

师父以前告诉过我，枉死的鬼怨念和执念都很强，要是有人能看到它们，它们就会一直缠着那人，强迫对方帮它实现生前执念，多半是复仇之类难以实现的，而且被鬼缠上后轻则生病，重则丧命。

不过也不用担心，能看见鬼的一般都是干这行或者天生阴阳眼的，这两类人，鬼都惹不起。

说到这，我突然好奇的问了一句，那要是普通人机缘巧合看见枉死鬼怎么办？

那时候，师父说——

“那就无论多害怕，也千万要装作看不见。”

我现在就是能看见枉死鬼的普通人，况且命格本来就够糟糕了，我不想招惹麻烦。

刘老三弯下腰狐疑的盯着我左看右看，整张脸凑到我面前，藏在裤兜里的手不停颤抖，我却咬牙始终盯着前方。

终于，他放弃了，转身离开，我轻轻松了一口气，他却突然又转过来用鼻子在我身上嗅了嗅。

我瞬间浑身僵硬，不过他好像没有发现，只是捂着鼻子一个劲的后退，边退边嚷——

“好臭，李诊你这小子怎么比俺老三还臭，你是不是从来不洗澡，臭死俺了！”

一只鬼，居然夸张的在我面前干呕，我愣了一下，下一秒却突然听见一声冷哼，接着，一只黑色的鬼手从师父肩头伸出来，瞬间抓住了刘老三的脖颈。

刘老三一脸惊惧，手舞足蹈的怪叫：“俺错了，俺错了，别杀俺，大仙饶命！大仙饶命！”

那只鬼手却没管他的怪叫，化作一个黑影，抓着他就消失了。

那一瞬间，我毛骨悚然，浑身血液像凝结一样冰冷，师父做完法事走到我面前问我：“你怎么了？”

我一激灵，抬头望向师父，说：“师父，我刚才突然感觉全身冰凉，动都动不了，我不会是又撞鬼了吧？！”

我带着哭腔，把刚才那些恐惧的情绪宣泄出来，师父却拍了拍我的肩膀说：

“怎么会，你身上残留的煞气已经除了，不可能再撞鬼，应该是发烧才好，精神不足累了，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他安慰我，我却一点也不高兴，他在骗我！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根本不敢相信师父会骗我，为什么？

我脑子里乱糟糟的，随口应了一句，就跟着师父回家了，到家在自己房间独处，我才有时间静静思考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我虽然才十二岁，可我并不是傻子，从捡到那条青蛇，到我能在现实中看见鬼开始，一切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我有秘密瞒着师父，师父也有秘密瞒着我，他说缠着我的恶鬼要靠棺材镇压，可镇压那两只恶鬼的明明也是一只恶鬼，还一直跟着师父，而且，看刘老三今天那么害怕那黑色鬼手，极有可能是被那只鬼手杀死的。

更或者，杀死刘老三的就是师父，可为什么，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我只感觉一团乱麻围在眼前，要是我能拨开这团乱麻，一定能看到背后隐藏的惊天秘密。

师父的形象也在我心中有了坍塌，尽管怀疑，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宁愿相信刘老三是死了以后鬼魂碰到那黑色鬼手产生了心理阴影。

可那天以后，我却再也没见到过刘老三的鬼魂，以及其他的任何一只鬼。

直到我十六岁生日那天……